阮迪倩正小口嚼著那冰涼入骨的豆腐干,聞言連忙搖頭,含糊道:
“沒有沒有,好吃的…”
話音未落。
一陣更猛的冷風掠過街面,讓她控制不住的打了個明顯的寒噤。
陳澈注意到阮迪倩拿著筷子,對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燴菜無從下手,小巧的鼻尖和露在空氣中的耳朵凍得比剛才更紅了。
他立刻明白,這南方來的小土豆,是真扛不住這北方的干冷。
“怎么了,太冷了?”
陳澈放下筷子,很耐心的關心了一句,語氣比之剛才要緩和了許多。
阮迪倩聞言連忙搖頭,她努力想擠出一個“我沒事”的笑容。
但牙齒卻忍不住輕輕磕碰了幾下,發(fā)出細微的“得得”聲。
她趕緊閉上嘴,有些窘迫的低下頭。
陳澈看著她這副強撐的模樣,心里那點因為被打擾而升起的不耐煩也散了。
緊接著,他直接解開身上那件看似單薄卻保暖極佳的羽絨夾克。
“誒?老板你…”
阮迪倩見狀驚訝的抬起頭。
下一秒,還帶著陳澈體溫的黑色羽絨夾克便帶著一股清冽好聞的氣息,當頭罩了下來,寬大的衣擺瞬間將她大半個身子都裹了進去,長長的袖子直直垂在下方。
突如其來的、堅實的暖意將她牢牢包裹,驅(qū)散了刺骨的寒風。
“穿上,裹緊點?!?/p>
陳澈的聲音平淡,帶著不容置疑,并沒有多少的情緒,仿佛很是正常。
阮迪倩呆呆看著,發(fā)現(xiàn)陳澈把衣服給了她后,便只剩下一件貼身的黑色圓領毛衣,冷不冷先不說,她更多是注意到那件毛衣,勾勒出了男人挺拔結(jié)實的上身線條。
冬日的陽光落在對方身上,怎么也驅(qū)不散對方周身那股男性荷爾蒙的氣息。
好Man…
“不行不行,老板你自己…”
阮迪倩沒花癡多久,很快反應過來,慌忙就想把衣服脫下來還給陳澈。
把老板的衣服穿了,讓老板挨凍。
這像什么話?
“穿著?!?/p>
陳澈伸手按住阮迪倩的肩膀,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反抗的意味。
“我火力壯,不冷?!?/p>
郭景林正啃著一塊酥肉,看到這一幕露出姨媽笑,叼著肉塊含起哄道:
“喔喲,還是我們開心猛,小迪你聽見了沒有,你們老板可壯實了。”
范飛陽和王龍偉交換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低頭悶笑。
童嘉程和程子琪也看得一愣,隨即默默低下頭,專注的看著自己碗里的菜。
阮迪倩被郭景林說得臉頰緋紅,像是染上了天邊的霞彩。
身上那件夾克里殘留的體溫,不斷滲透到她身上,暖得她指尖都微微發(fā)麻,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悸動在心口盤旋。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陳澈,對方此時神色如常,仿佛真的感覺不到冷。
這件夾克,對于阮迪倩來說大了一圈,下擺幾乎蓋到了她的大腿,袖子也長出一大截,穿在她身上更顯得她土豆。
而被包裹在還帶著陳澈體溫和氣息的衣服里,阮迪倩之前的不適和小委屈,瞬間被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暖流沖散。
她精致臉頰上帶著一抹比凍傷更紅潤的顏色,低下頭,小聲嘟囔道:
“謝謝老板…”
阮迪倩此刻的聲音細若蚊蚋。
幾乎被周圍的嘈雜吞沒。
郭景林將這一幕看在眼里,臉上露出一個促狹又了然的笑容,沖陳澈擠了擠眼睛,換來陳澈一個無視的白眼。
如今郭景林已經(jīng)認命了,知道簡心一個人根本就捆不住陳澈。
另外這半年時間,老郭也學壞了。
男人嘛,各自都有了理解。
對于如今的郭景林來說,在陳澈沒有打罵簡心、故意搞事之前,他也懶得拿這些事情傷害兄弟之間的感情,徒增間隙。
“都別瞎看了。”
陳澈目光掃過桌上表情各異的幾人,帶著點不容置疑的霸道:
“趕緊吃,不然一會菜涼了。”
說完,他率先拿起筷子夾起一筷子菜,就著饅頭大口吃了起來。
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剛才那個脫下衣服給女孩披上的舉動,壓根不值一提。
“噗嗤…”
只是陳澈這邊嚴肅了,阮迪倩卻第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她抬手捂住嘴笑了起來,彎彎的眼角眉梢?guī)е鴿鉂獾男σ?,差點笑出鵝叫。
這滿桌子大半都是冒著寒氣的涼菜,老板居然一本正經(jīng)說“趕緊吃,不然一會菜涼了”這種話,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不是笑點太低的人。
可能只是全身都專注在陳澈身上,因為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的反差美而笑。
不過笑聲剛溢出唇角,她立刻意識到場合不對,畢竟身后就是肅穆的靈棚。
阮迪倩見桌前幾人看來,趕緊用力抿住嘴唇,把那點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還下意識的偷偷瞟了一眼陳澈的反應。
好在似乎并沒有人特別在意她這一聲短促的笑,哪怕陳澈也只是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帶著點詢問,卻沒有生氣。
阮迪倩趕緊低下頭,重新拿起筷子。
這次,她毫不猶豫的伸向了自己面前那碗熱氣騰騰的燴菜。
夾起一塊吸飽湯汁的豆腐干吹了吹氣,小心的送入口中,濃郁的肉香、豆香伴隨著暖流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
一路暖到胃里。
驅(qū)散了最后一絲寒意。
她瞇起眼睛,滿足的喟嘆道:
“嗯,這個也很不錯啊?!?/p>
程子琪是蘇州人,童嘉程是杭城人,他們其實都有點吃不慣這頓飯。
只有阮迪倩發(fā)現(xiàn)了這碗菜的美妙,以至于她的贊美,都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溫度。
陳澈則還是那樣,用招待客人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將自己面前那碗沒動過的羊湯往阮迪倩面前推了推,提醒道:
“喝點湯,暖和?!?/p>
“嗯,謝謝?!?/p>
阮迪倩低著頭回應,隨即嗅到了空氣中飄過來的特殊味道,她小臉一苦。
其實她壓根不想喝,這碗菜她還可以接受,可羊湯她不是很喜歡。
但,怎么就鬼使神差說了謝謝。
阮迪倩抬頭準備說點什么,正好看見來熙脫了外套,蓋在了陳澈身上。
陳澈也沒拒絕,只是在來熙耳邊吩咐了一句什么,都不等阮迪倩把衣服還給陳澈,來熙便點點頭離開了這里。
沒多久,郭景林吃完了一碗菜,不客氣的拿了第二碗,看向陳澈問道:
“開心,下午有什么安排?!?/p>
陳澈反問道:
“你們呢,什么安排?”
“我們怎么著都行,今天走、明天走都可以,主要還是看你怎么安排嘛,反正我們都是你的員工,都得聽你的?!?/p>
郭景林指了一圈,最后指到范飛陽和王龍偉的時候,又立馬改口道:
“除了,飛陽兩位兄弟。”
范飛陽咀嚼著道:
“不用除外,我們也是他員工?!?/p>
“噗嗤。”
阮迪倩差點一口飯沒噴出來,而她的舉動立馬得到了幾個人的發(fā)笑。
只有陳澈皺眉掃過幾人,帶著“你們沒事吧”的眼神,甩出去兩個字:
“胡扯?!?/p>
郭景林還真沒有胡扯,這個餐桌前的幾人還真都是陳澈的員工。
就連程子琪,都在他的超跑俱樂部里面掛職,嚴格來說確實是他的員工。
“下午你們自行安排吧,我還有工作,在來之前就跟你們說過了?!?/p>
陳澈也沒藏著掖著,也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就改變自己的行程。
他剛才讓來熙去找陳天宏,也無非是推遲一個小時,等下午兩點再出發(fā)。
這次要視察的項目不少,但總體來說耗費不了多長時間,只不過是他這個幕后老板到現(xiàn)場看看,以免有什么問題罷了。
項目的規(guī)劃圖乃至各種資料,陳澈已經(jīng)通過紙質(zhì)文件知道,各個部門遇到的問題,都是公事公辦,他就是走個過場。
“你說過幾天去找我,是去哪?”
郭景林又追問了一句。
陳澈聞言道:
“去杭城或者滬海,至于先去滬海還是先去杭城還沒確定下來?!?/p>
無論是去滬海,還是去杭城,都可以找到郭景林,這小子經(jīng)常在兩地奔波。
比如說郭景林的傳媒公司,為了不跟陳澈正面競爭,選擇在了滬海。
除此之外,經(jīng)過幾個月的發(fā)展,如今郭景林還在滬海有了不少產(chǎn)業(yè),算是兩地開花的狀態(tài)吧,兩地都有不少產(chǎn)業(yè)。
值得一提的是,郭景林曾經(jīng)想辭掉環(huán)客電商的總經(jīng)理,被陳澈拒絕了。
他覺得他能力不夠。
可陳澈仍然讓他坐鎮(zhèn)公司。
陳澈總說自己退居幕后,還有控制權(quán),這種控制權(quán)實際上不是因為他的股份,而是一個又一個像郭景林這樣的人。
陳澈是新喜咖啡的創(chuàng)始人、大股東,可如果秦雅南要搞他,分分鐘架空他、稀釋他的股份,乃至于最后把他趕走。
為什么?
因為新喜咖啡的大部分管理層、中層都是秦雅南的人,他要是和南姐反目成仇,說出來的話,就算他是股東也沒人搭理他,因為要決策權(quán),必須要在公司掛職。
所謂的控制權(quán)。
其實就是控制管理層。
有些時候,就算你有51%的絕對控股,如果管理層不支持,仍然不好使。
除非,你把全部人都裁了。
陳澈不是離開郭景林,就徹底沒辦法控制環(huán)客電商,只是他的精力有限,在張亮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有對方坐鎮(zhèn)更好。
就正如樂旗文化如果沒有郭曉薇坐鎮(zhèn),陳澈也不敢那么大膽的放權(quán)。
任人唯賢很重要。
任人唯親對陳澈來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