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為首的黑衣人忽然狂笑起來，“現(xiàn)在才來，已經(jīng)晚了！血尸即將出世，你們誰也救不了他！”
他猛地一揮手，剩下的兩名黑衣人立刻撲了上來，手中揮舞著閃爍著黑光的短刀。
沈青衫眼神一冷，手腕一抖，劍光再次亮起。
“叮叮當(dāng)當(dāng)！”
幾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后，那兩名黑衣人的短刀便被擊飛，咽喉上各多了一道細(xì)細(xì)的血痕。他們捂著脖子，滿臉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少平，救人！”沈青衫一聲令下，自己則持劍逼向為首的黑衣人。
“是！”傅少平立刻應(yīng)聲，一個箭步?jīng)_到血陣中央的阿福身旁。
他蹲下身子，仔細(xì)觀察著腳下的血陣。陣紋復(fù)雜，符文詭異，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清心咒……對，先穩(wěn)住他的心脈?！备瞪倨缴钗豢跉?，將所有雜念排除出腦海。他盤膝而坐，雙手結(jié)印，口中念動起宗門傳授的清心咒。
隨著咒語的吟誦，一股柔和的真氣從他體內(nèi)涌出，緩緩注入阿福的身體。阿福原本空洞的眼神似乎恢復(fù)了一絲神采，但隨即又被陣中涌動的血色光芒壓制下去。
“不行，必須先破掉陣眼！”傅少平眉頭一皺，他看到血陣的七個角落，那七支黑色蠟燭正是維持法陣運轉(zhuǎn)的關(guān)鍵。
他抽出長劍，劍尖輕點，準(zhǔn)確地刺向離他最近的一支黑蠟燭。
“滋啦——”
劍尖觸及蠟燭的瞬間，一股黑色的煙霧沖天而起，發(fā)出刺耳的尖叫，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其中痛苦掙扎。
傅少平不敢大意，手腕一翻，劍光連閃，又迅速點滅了另外兩支蠟燭。
血陣的光芒頓時暗淡了幾分。
“找死！”為首的黑衣人見傅少平破壞法陣，怒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血色符箓，猛地拍在自己的胸口。
“血尸，醒！”
他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召喚，整個土地廟都為之顫抖。
“轟！”
一聲巨響，血陣中央的地面突然裂開，一股濃稠如血的黑色液體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在空中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它的身體由血水和腐肉構(gòu)成，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惡臭。一雙血紅的眼睛沒有絲毫感情，只有純粹的殺戮欲望。
“少平，小心！”沈青衫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血尸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向傅少平撲來。它的速度快得驚人，兩只如刀般的利爪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直取傅少平的頭顱。
傅少平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fù)]劍抵擋。
“鐺！”
一聲巨響，火星四濺。傅少平只覺得一股巨力從劍身傳來，虎口瞬間開裂，鮮血直流，長劍險些脫手而出。
他被這股力量震得連連后退，胸口一陣氣血翻涌。
第六章：心劍合一
血尸一擊得手，再次咆哮著撲來，攻勢如潮，不給傅少平任何喘息的機會。
傅少平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著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沈青衫的聲音，以及這一路來的點點滴滴，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閃過：
“凡事先問己心，再問手中劍?！?/p>
“修仙路上，生死一線。臨危不亂，才能活得更久?！?/p>
“劍是用來斬妖除魔的，不是用來和凡人逞兇斗狠的。”
“你的劍，是用來守護(hù)的?！?/p>
這些話語如同一道清泉，瞬間洗滌了他心中的恐懼與慌亂。
傅少平深吸一口氣，眼神漸漸變得清明。他不再去想自己能否戰(zhàn)勝眼前的怪物，而是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腳下的每一步、手中的每一劍上。
他開始觀察血尸的攻擊節(jié)奏——每一次撲擊后，它都會有一個極其短暫的停頓，那是它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
“就是現(xiàn)在！”
傅少平抓住血尸一次撲擊落空的間隙，腳下步伐靈動，身體一側(cè)，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血尸的利爪。
同時，他將全身的真氣毫無保留地灌注于劍尖，體內(nèi)的每一條經(jīng)脈都在這一刻被調(diào)動起來，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落霞三式——朝霞初升！”
傅少平低喝一聲，長劍化作一道璀璨的霞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精準(zhǔn)地刺入了血尸眉心那一點最脆弱的地方。
“噗嗤！”
劍尖沒入血肉的聲音清晰可聞。
血尸的身體猛地一僵，動作瞬間凝固。它的那雙血紅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吼——！”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厲的慘叫從血尸口中發(fā)出，它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膨脹，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傅少平猛地抽回長劍，毫不猶豫地拉著一旁的阿福，向后急退。
“轟！”
下一刻，血尸的身體轟然爆開，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濺落在地上，瞬間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小洞。
為首的黑衣人見血尸被滅，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知道大勢已去，轉(zhuǎn)身就要逃跑。
“想走？”沈青衫冷哼一聲，手中劍光一閃，“噗”的一聲，那黑衣人的頭顱便滾落在地。
戰(zhàn)斗結(jié)束，土地廟內(nèi)恢復(fù)了寂靜，只剩下燃燒的蠟燭發(fā)出的“噼啪”聲。
傅少平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福罩鴦Ρ氖秩栽谖⑽㈩澏丁?/p>
他走到阿福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況，發(fā)現(xiàn)他雖然虛弱，但性命已經(jīng)無礙。他松了一口氣，將阿福輕輕扶起，靠在墻邊。
沈青衫走了過來，看著傅少平，眼中沒有了往日的嚴(yán)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欣慰。
“你長大了?！彼牧伺母瞪倨降募绨颍曇魷睾投隙?。
傅少平抬起頭，看向師兄，眼中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師兄，我明白了?！彼嵵氐卣f道，“劍，不只是殺伐的利器，更是守護(hù)的屏障。心若不靜，劍便不穩(wěn)；劍若不穩(wěn)，何談守護(hù)？”
沈青衫微笑著點了點頭：“很好。記住今天的感覺，它會成為你劍心中最寶貴的一部分?！?/p>
他抬頭望了望窗外，血月的光芒已經(jīng)漸漸褪去，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走吧，天亮了?！?/p>
兩人攙扶著虛弱的阿福，走出了破敗的土地廟，迎向了新的一天。沈青衫的目光在傅少平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深沉，仿佛穿透了晨霧，也穿透了歲月。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微微頷首，轉(zhuǎn)身率先向廟外走去。傅少平攙扶著阿福，緊跟其后。
廟外，晨光熹微，將夜間的陰森可怖滌蕩一空，只留下山林間清新的草木氣息和遠(yuǎn)處隱約的雞鳴。阿福雖虛弱，但神智已清，顫聲道：“多、多謝兩位仙長相救……”
“回去好生休養(yǎng)，近日莫要近陰穢之地?！鄙蚯嗌勒Z氣平淡，遞過一小塊用紅繩系著的護(hù)身符，“貼身戴著，可安魂定魄?！?/p>
阿福千恩萬謝地接過。
三人沉默地行了一段山路，將那座散發(fā)著殘余血腥氣的土地廟遠(yuǎn)遠(yuǎn)拋在身后。傅少平心中的激蕩漸漸平復(fù)，但一種更深沉的思緒開始翻涌。他回想昨夜生死一線的搏殺，回想那心劍合一、仿佛與霞光同輝的一刺，再回想師兄那句“你長大了”，心頭滋味難言。
忽然，走在前面的沈青衫腳步一頓，并未回頭，清冷的聲音卻隨風(fēng)傳來：
“昨夜之事，你有何想？”
傅少平略一沉吟，謹(jǐn)慎答道：“師弟愚鈍，以往只知練劍求快求強，經(jīng)此一役，方知心念純粹，方能引動劍意真髓。對敵之時，懼念一生，劍便遲了半分?！?/p>
“嗯?！鄙蚯嗌啦恢每煞?，繼續(xù)前行，“還有呢？”
傅少平看著前方師兄挺拔卻透著一絲孤寂的背影，又想到他昨夜斬殺黑衣人頭領(lǐng)時的果決，以及對自己看似嚴(yán)厲實則回護(hù)的點點滴滴，心中一動，脫口而出：“更明白了師兄平日教誨的苦心。斬妖除魔非為逞勇，實為護(hù)佑。心若無矩，劍便成魔。”
這一次，沈青衫停下了腳步。他轉(zhuǎn)過身，晨光勾勒出他側(cè)臉的輪廓，眼神銳利如劍，直刺傅少平心底。
“說得不錯?！彼Z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但你要記住，昨夜的血尸，不過是邪道煉尸術(shù)中最低等的一種。真正的兇險，遠(yuǎn)非你能想象。今日你能悟得‘心劍合一’的皮毛，是機緣，亦是僥幸。切不可因此自滿?！?/p>
他目光掃過傅少平仍在微微顫抖的虎口，那里血跡已干。
“修仙之路，漫漫長遠(yuǎn)。你今日所見，不過冰山一角。往后……”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陰霾，隨即隱去，“……需更加勤勉，固守本心?！?/p>
傅少平心神一凜，所有因剛剛突破而升起的些許自得瞬間消散無蹤，肅然道：“謹(jǐn)遵師兄教誨！”
沈青衫不再多言，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
將阿福安全送回家中后，兩人并未在村中多留，即刻動身返回宗門。
回山的路上，氣氛似乎與來時并無不同，依舊是一個沉默前行，一個凝神跟隨。但傅少平卻能感覺到，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手中的劍似乎更輕，也更重了；前方的山路似乎更清晰，也更莫測了。
抵達(dá)山門時，日頭已高。云霧繚繞的山峰間，亭臺樓閣若隱若現(xiàn)，仙鶴清唳，鐘聲悠遠(yuǎn)，一派仙家氣象，與昨夜土地廟中的血腥詭異恍如隔世。
守門弟子見到沈青衫，恭敬行禮：“沈師兄?！?/p>
沈青衫微微點頭，徑直入內(nèi)。傅少平跟在他身后，能感受到周圍弟子投來的目光，有對沈青衫慣常的敬畏，也有落在他身上那帶著些許好奇和探究的視線。
穿過幾重殿宇，沈青衫并未前往執(zhí)事堂復(fù)命，而是帶著傅少平徑直走向后山一片僻靜的竹林。
竹林深處，有一間簡樸的竹舍，舍前有一洼清泉，幾塊青石。此處是沈青衫平日靜修之所，尋常弟子不得擅入。
沈青衫在泉邊一塊青石上坐下，示意傅少平也坐下。
“師兄？”傅少平有些疑惑，任務(wù)既已完成，為何不回堂口稟報，反而來了這里。
沈青衫袖袍一拂，一枚鴿卵大小、色澤黝黑、隱有血絲紋路的晶體出現(xiàn)在他掌心，正是從那為首的黑衣人懷中所得。此刻在陽光下，這晶體竟隱隱散發(fā)出一股陰寒之氣，與周圍的清靈竹林格格不入。
“可知這是何物？”沈青衫問道。
傅少平仔細(xì)觀察，搖了搖頭：“師弟不知。但感覺……甚是邪異。”
“此乃‘血魄晶’，非尋常妖物所能凝結(jié)。”沈青衫指尖微微用力，那晶體表面的血絲仿佛活物般蠕動了一下，“以生魂血肉喂養(yǎng)邪尸，待邪尸被誅，其核心怨氣與部分未散的精魄方能機緣巧合凝為此物。那黑衣人所為，恐怕不止是煉制血尸那么簡單。”
傅少平心中一沉：“師兄的意思是……”
“煉制血尸之術(shù)雖惡毒，但效用有限，且極易反噬。耗費如此周章，甚至動用‘血魄晶’這等媒介，背后所圖必然更大。”沈青衫目光微冷，“此事恐非孤立，背后或牽連甚廣。我已用秘法將此事直接稟告戒律長老，暫不宜聲張?！?/p>
他看著傅少平，語氣鄭重：“你昨夜與血尸交手，身臨其境，所見所感最為真切。今日回稟，只說是尋常邪修煉尸作惡，已被鏟除，阿福救回即可。這‘血魄晶’與我的猜測，不必對外人提及?！?/p>
傅少平立刻明白此事關(guān)乎重大，甚至可能隱藏著更大的風(fēng)波，師兄這是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保護(hù)他，同時也是讓他避開可能的紛爭漩渦。他當(dāng)即應(yīng)道：“是，師弟明白?！?/p>
沈青衫收起血魄晶，神色稍霽，復(fù)又問道：“你昨夜最后那一劍，‘朝霞初升’，劍氣純粹，意與神合，已有幾分‘心劍’真意。出劍時，靈臺之中是何光景？”
傅少平仔細(xì)回想那一刻的感覺，組織著語言：“當(dāng)時……并無雜念，只覺非出那一劍不可。體內(nèi)真氣自然流轉(zhuǎn)，仿佛并非我驅(qū)使劍，而是劍引導(dǎo)著我，指向那唯一破綻。靈臺之中，唯有……一片清光，如破曉晨光。”
沈青衫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贊賞：“善。心若明鏡，映照纖毫，則劍出無礙，自成法度。你已初窺門徑，日后勤加修習(xí)‘心劍訣’，自有水到渠成之日。”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落霞三式’乃宗門絕學(xué)，后續(xù)變化無窮，你如今僅是初悟起手式‘朝霞初升’，遠(yuǎn)未至圓滿。待你修為再進(jìn)，真氣充盈，方可嘗試修習(xí)‘流云萬千’與‘殘陽如血’。切不可貪功冒進(jìn)。”
“是！”傅少平心中熱流涌動，他知道這是師兄正式認(rèn)可了他修習(xí)更高深劍術(shù)的資格。
“去吧。”沈青衫揮了揮手，重新閉上雙眼，似要入定，“先去執(zhí)事堂交割任務(wù)。今日所言，謹(jǐn)記于心。”
傅少平起身，恭敬行禮，緩緩?fù)顺鲋窳帧?/p>
離開竹林，走在返回執(zhí)事堂的石板路上，傅少平的心境已然不同。他不再僅僅是那個初出茅廬、謹(jǐn)小慎微的外門弟子，一夜的生死搏殺、師兄的深意提點，如同淬火的錘鍛，讓他褪去了一層青澀。
他抬頭望了望云霞繚繞的宗門主峰，那里是無數(shù)弟子向往的修行圣地，也必然隱藏著更多的秘密與風(fēng)雨。
手中的劍輕輕嗡鳴，仿佛在回應(yīng)著他心中逐漸清晰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