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一切都是實力不足!
若他有沈師兄那般修為,便可更深入地追查真相,而非僅僅發(fā)現(xiàn)線索后等待救援;若他劍術(shù)更強,心境更穩(wěn),面對任何危險也能多一分自保與應對之力。
那種面對趙干時靈光一現(xiàn)的“心劍”狀態(tài),絕非偶然,而是通往更高境界的一扇窗。只是這扇窗,開合不定,難以把握。
“心若明鏡,映照纖毫……劍出無礙,自成法度……”
他反復咀嚼著沈青衫的話,腦海中再次觀想那日破曉時分,朝霞初升,光華內(nèi)蘊卻勢不可擋的景象。他緩緩起身,拔劍出鞘。
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招式的標準或速度,而是閉上眼,全力沉入觀想之中,試圖捕捉那份“勢”的感覺,讓心意引導真氣,而非用意識去驅(qū)使。
劍尖微微顫抖,起初雜亂無章。但他心無旁騖,一次次嘗試,一次次調(diào)整呼吸與意念。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一劍刺出時,劍尖陡然爆出一聲極輕微的嗡鳴,一道淡若不見、卻異常凝聚的霞光一閃而逝,將前方一片飄落的竹葉無聲無息地從中剖開,斷面光滑如鏡。
傅少平睜開眼,看著那緩緩飄落的兩半竹葉,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雖然依舊生澀,消耗也極大,但他確實再次觸摸到了那個門檻!并且對“勢”的凝聚,有了更真切的一絲體會。
---
翌日,傅少平如同往常一樣前往講法堂聽課。今日講授的是基礎煉氣訣要,由一位面容和善的王姓長老主持。
臺下弟子眾多,傅少平選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他發(fā)現(xiàn)趙干幾人也在,對方瞥見他,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卻也沒再前來挑釁。
王長老深入淺出,講解著靈氣運轉(zhuǎn)周天的諸多關(guān)竅與注意事項。這些都是基礎,傅少平早已爛熟于心,但他仍聽得認真,溫故而知新。
講到一處行氣細節(jié)時,王長老隨口舉例:“……便如宗門‘流云劍訣’起手式,真氣需過‘云門’,透‘中府’,其勢方能綿延不絕,若強行沖關(guān),反倒滯澀……”
臺下大多弟子只是聽聽,畢竟“流云劍訣”并非他們現(xiàn)階段能接觸的功法。
然而傅少平卻心中猛地一動!
“流云劍訣”與“落霞三式”雖不同源,但同屬宗門上層劍術(shù),在某些運氣法門上或有相通之處?師兄曾言,“落霞三式”后續(xù)變化“流云萬千”與“殘陽如血”,需修為再進方能修習。是否意味著,其運氣法門比“朝霞初升”更為復雜精妙?
自己一直苦于“朝霞初升”只得其形速,未得其神意,缺了那份攀升之“勢”,是否正是因為基礎煉氣法門支撐不足,或是未能理解更精妙的真氣運用之道?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藏經(jīng)閣!
宗門的藏經(jīng)閣浩瀚如海,除了功法秘籍,更有無數(shù)前輩留下的修煉心得、雜記甚至是對某些術(shù)法的推演筆記。其中或許就有關(guān)于各類劍術(shù)基礎運氣法門的論述,雖不涉及核心真?zhèn)?,卻能開闊眼界,提供不同的思路!
課業(yè)一結(jié)束,傅少平便迫不及待地再次來到藏經(jīng)閣。
他沒有直奔高深功法區(qū)域,而是扎進了那些積滿了灰塵、記載著各種基礎術(shù)法原理、經(jīng)脈詳解、靈力屬性論乃至前人修煉札記的書架之間。
這些典籍遠不如功法秘籍受歡迎,但在此刻的傅少平眼中,卻是無價的寶藏。
他廢寢忘食地翻閱,尋找著一切可能與劍術(shù)、與“勢”、與更精妙真氣運轉(zhuǎn)相關(guān)的只言片語。
“……真氣如水,意動則涌,意靜則平,然水勢亦有滔滔江河與涓涓細流之分,在乎引導之道,而非強驅(qū)之力……”——某位無名修士的隨筆。
“……觀山巒疊嶂,悟劍勢之起伏;察云霞舒卷,得劍氣之聚散……”——一篇殘破的游記。
“……落霞非僅光彩,實乃天地陰陽交匯之瞬,其光璀璨因其內(nèi)蘊無量生機,其勢磅礴因其蓄積整日之精粹……”——某位前輩在論及天地異象時偶然提及。
一條條看似零散的信息被傅少平貪婪吸收,與他自身的修煉體會相互印證。許多以往模糊不清的概念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意識到,“朝霞初升”的那份“勢”,并非單純的真氣強大,更是一種精氣神高度統(tǒng)一后,引動天地靈機共鳴的雛形!需要對真氣有著極精微的掌控,更需要心念的高度凝聚與對劍招意境的深刻理解。
接下來的日子,傅少平的生活變得極其規(guī)律:聽基礎課程、完成雜役、在藏經(jīng)閣底層博覽群“雜書”、夜間則結(jié)合新的感悟反復錘煉那一式“朝霞初升”。
他的修為進境似乎依舊不快,但對真氣的掌控力,以及對劍術(shù)的理解,卻在以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飛速提升。他出劍時,那份偶然出現(xiàn)的霞光愈發(fā)凝實,雖然持續(xù)時間很短,卻已不再是靈光一現(xiàn)。
他甚至開始嘗試將一些從雜書中看來的、最粗淺的運氣小技巧融入日常修煉,雖然無人指點,磕磕絆絆,卻也偶有驚喜。
這一日,他正在院中練劍,試圖將一絲“如溪流迂回,增其沖擊之力”的感悟融入出劍前的蓄力過程,忽然院門被敲響。
傅少平收劍開門,門外站著一位面生的內(nèi)門弟子,神色倨傲。
“可是傅少平?”
“正是師弟,師兄有何吩咐?”
那內(nèi)門弟子取出一枚任務玉簡,淡淡道:“執(zhí)事堂派下的緊急任務。西山礦洞近日有異常聲響,疑有妖物滋生,擾得礦工不安。需派弟子前往清查。你準備一下,即刻出發(fā)。”
傅少平接過玉簡,神識一掃,任務內(nèi)容簡單,標注為“丙級”,通常由數(shù)名外門弟子組隊完成。
“請問師兄,其他同行的師兄是?”
“就你一人?!蹦莾?nèi)門弟子語氣平淡,“近日宗門外務繁多,人手不足。一個丙級任務,你獨自處理即可。速去速回,不得延誤?!?/p>
說完,不等傅少平再問,便轉(zhuǎn)身離去。
傅少平握著玉簡,眉頭微蹙。
西山礦洞……那是宗門一處廢棄已久的舊礦脈,早已不出產(chǎn)靈石,只有少數(shù)凡俗礦工還在邊緣區(qū)域開采些普通金屬礦藏。怎會突然出現(xiàn)需要修士處理的妖物?
而且,丙級任務雖不難,但按規(guī)定,至少需兩人同行以便照應。為何此次只派他一人?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冰心鑒。
一片冰涼。
但一種莫名的直覺,卻讓他覺得此事,似乎透著一絲不尋常。
那內(nèi)門弟子離去的身影干脆利落,不帶絲毫遲疑,仿佛只是下達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指令。然而傅少平握著那枚冰冷的任務玉簡,心中的疑慮卻如藤蔓般悄然滋生。
西山礦洞,廢棄多年,靈氣稀薄,怎會突然滋生需要修士處理的妖物?丙級任務雖屬最低等,但慣例需兩人以上同行,此次卻獨派他一人?是宗門當真人手緊缺至此,還是……另有緣由?
他再次感應懷中的冰心鑒,依舊毫無反應,似乎與此事無關(guān)。
但沈師兄的告誡言猶在耳:“修仙界中,人心難測。”趙干等人的排擠雖只是小打小鬧,但若有人借此機會,想在外出任務時給他這個“礙眼”的外門弟子使點絆子,甚至制造點“意外”,也并非不可能。
去,還是不去?
若不去,便是違抗執(zhí)事堂派令,輕則受罰,重則影響日后修行資源。若去,前方可能是尋常任務,也可能是未知的陷阱。
傅少平眼神漸冷。逃避從不是他的選擇。土地廟的血尸、青榕鎮(zhèn)的邪陣他都闖過來了,豈會因一點猜疑便畏縮不前?更何況,這何嘗不是一種歷練?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氐轿輧?nèi),仔細檢查了長劍、符箓和丹藥,將狀態(tài)調(diào)整至最佳。隨后,他并未立刻出發(fā),而是繞道去了執(zhí)事堂的任務公告欄,看似隨意地瀏覽,實則確認了西山礦洞的任務確實登記在冊,等級為丙,指派人員處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此舉是為了留個心眼,若真有事,至少證明他確實是奉命前往。
做完這一切,傅少平才動身離開宗門,朝著西山方向而去。
西山距離宗門有數(shù)十里路程,傅少平施展輕身術(shù),一路疾行。越是靠近西山,周遭環(huán)境越發(fā)荒涼,植被稀疏,山石裸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金屬腥氣和塵土味。
約莫一個時辰后,一片依山而建的廢棄礦場出現(xiàn)在眼前。礦洞入口黑黢黢的,如同巨獸張開的嘴巴,周圍散落著破舊的礦車和工具,寂靜得有些詭異。只有幾個衣衫襤褸、面帶驚惶的礦工守在洞口遠處,見到傅少平前來,如同見到救星般圍了上來。
“仙師!您可算來了!”一個年長的礦工顫聲道,“洞里……洞里有怪聲!前幾天還只是晚上有,這兩天白天也響,像是……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啃石頭,還、還有哭嚎聲!我們都不敢進去了!”
傅少平安撫道:“老丈莫慌,我正是為此而來。你們可知聲音具體從哪個區(qū)域傳來?”
礦工們指向礦洞深處:“是最里面那條早就廢棄的老礦道,聽說……聽說幾十年前那里塌方過,死過不少人……”
傅少平點點頭,示意礦工們遠離洞口。他站在礦洞前,并未急于進入,而是凝神感知。洞內(nèi)涌出的氣息混雜著土石味、霉味,還有一種……極淡的、若有若無的陰冷之氣,并非妖氣,反倒更像是一種殘存的怨念。
他再次確認冰心鑒毫無反應,排除了邪陣的可能。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因地脈變動或陰氣積聚,滋生了一些低級的穢物或者驚擾了亡魂。
這種任務,對如今的傅少平而言,并不算太難。
他點燃一張照明符,邁步走入礦洞。符箓散發(fā)出柔和的白光,驅(qū)散了入口處的黑暗,照亮了坑洼不平的地面和支撐礦道的腐朽木樁。
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空氣也越發(fā)潮濕陰冷,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幽深的礦道中回蕩。那礦工所說的怪聲并未立刻出現(xiàn)。
傅少平心念一動,嘗試將近日修煉的感知法門運用起來。他放緩呼吸,將部分心神沉入四周環(huán)境,仔細捕捉著任何細微的波動。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xiàn)岔路,一條較新,一條異常老舊,正是礦工所指的老礦道。就在他踏入老礦道的一瞬間,一陣若有若無的、仿佛指甲刮擦巖石的悉索聲,夾雜著低低的嗚咽,隱隱從深處傳來。
聲音縹緲,帶著一股穿透骨髓的陰寒。
傅少平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地望向黑暗深處。他并未感到強大的威脅,但那種陰冷怨念的氣息卻清晰了不少。
他運轉(zhuǎn)體內(nèi)真氣,護住周身,長劍悄然出鞘半寸,劍身映照著符箓的光芒,泛著森寒冷意。他一步步謹慎前行,照明符的光芒只能照亮方圓數(shù)丈,更遠處是無盡的黑暗。
刮擦聲和嗚咽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前方拐角后。
傅少平屏住呼吸,正欲轉(zhuǎn)過拐角——
突然!
“嗖!嗖!嗖!”
數(shù)道凌厲的破空之聲從身后疾射而來!目標并非直接攻擊他,而是精準地打在他來路通道的頂部!
“轟?。?!”
一聲巨響,土石崩落,瞬間將他身后的退路封死!
與此同時,前方那詭異的刮擦嗚咽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幾聲陰冷的嗤笑。
“呵呵……果然來了?!?/p>
“區(qū)區(qū)練氣四層,也敢獨自接這任務?真是找死!”
三道身影從前方的黑暗中緩緩走出,堵住了去路。他們并非妖物,而是三名修士!皆身著灰色勁裝,面帶煞氣,修為赫然都在練氣五層以上!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眼神兇狠,氣息更是達到了練氣六層巔峰!
中計了!
傅少平心中雪亮,這根本不是什么妖物作祟,而是一個針對他的、精心布置的殺局!目的就是要將他引到這廢棄礦洞深處,殺人滅口!
退路已斷,前有強敵。礦洞狹窄,不利于周旋。
形勢瞬間危急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