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晚眼中閃過驚喜:“公子竟已摸到門徑!”
船行三日,抵達楚江下游的“斷云城”。此城依山而建,城中青石鋪路,兩側(cè)房屋多是吊腳樓,屋檐下掛滿風干的草藥與獸皮——這里是連通中原與南疆的樞紐,既有走南闖北的商人,也有背著藥簍的苗疆醫(yī)者,更有不少腰間別著彎刀的蠻族武士。
兩人剛在客棧安頓好,就聽見街面?zhèn)鱽硪魂囆鷩W。推開窗看時,只見一群穿著黑甲的武士正圍著一個背著竹簍的少年,為首的壯漢手持狼牙棒,將少年的藥簍踢翻在地,藥草撒了一地。
“小雜種,敢偷城主府的‘血參’?”壯漢唾沫橫飛,“城主說了,見一次打一次!”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皮膚黝黑,手里緊緊攥著半支沾著泥土的人參,漲紅了臉:“這是我在黑石山挖的,不是偷的!”
“還敢嘴硬!”壯漢一棒砸向少年的手背。王小虎眉頭一皺,屈指一彈,一枚銅錢破空而出,正撞在狼牙棒上。只聽“當”的一聲,壯漢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發(fā)麻。
“光天化日,欺凌一個孩子,算什么本事?”王小虎躍出窗,落在街心。
壯漢見他穿著普通,眼中閃過不屑:“哪來的野小子,敢管城主府的事?”他身后的武士紛紛拔出佩刀,刀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周圍的百姓見狀紛紛后退,有人低聲提醒:“這是城主的親衛(wèi)‘黑石衛(wèi)’,據(jù)說都是修煉過邪功的亡命徒!”
王小虎卻沒動劍,只是看著那少年:“你的參,當真不是偷的?”
少年梗著脖子點頭:“我娘咳得快死了,這參能救她……”
話音未落,壯漢已揮棒打來,棒風帶著血腥氣——這狼牙棒上竟還沾著干涸的血跡。王小虎側(cè)身避開,指尖在棒身上輕輕一點,用的正是從蘇輕晚殘譜里悟到的“柔勁”。那壯漢只覺一股巧力順著棒身涌來,手腕一麻,狼牙棒“哐當”落地。
“邪功練得再深,心不正,終究是廢柴?!蓖跣』⒌?。
黑石衛(wèi)們見狀,紛紛撲上。王小虎足尖點地,身形在刀光中穿梭,他并未傷人,只是用劍鞘將眾人的兵器一一挑飛。待最后一個武士踉蹌后退時,他忽然瞥見對方脖頸處露出的狼頭印記——與黑風谷的黑衣人一模一樣!
“你們是魔尊余黨?”王小虎眼神一凜,眉心印記亮起。
壯漢臉色驟變,從懷里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猛地捏碎。剎那間,城中各處傳來號角聲,數(shù)十名黑石衛(wèi)從街巷兩側(cè)涌出,手中兵器竟同時泛起黑氣。
“抓住他!劍主在此!”壯漢嘶吼著撲來。
蘇輕晚不知何時已站在王小虎身側(cè),琵琶弦緊繃如弓:“這些人布了‘鎖靈陣’,想用魔氣困住你的劍魄!”
王小虎深吸一口氣,體內(nèi)劍氣與眉心印記共鳴,他忽然想起南宮皖說過的話:“劍魄之強,不在殺力,在心境?!彼辉偌庇谄脐嚕吹归]上眼,任由魔氣如潮水般涌來。
就在魔氣即將觸到他衣襟時,他猛地睜眼,長劍橫掃。這一劍沒有用絲毫蠻力,卻帶著“煙雨鎖江”的柔意,劍氣如水流過石縫,順著黑石衛(wèi)們的兵器縫隙鉆去。只聽“叮叮當當”一片脆響,所有泛著黑氣的兵器竟同時斷裂!
“不可能!”壯漢難以置信。
王小虎并未停手,他踏著劍步?jīng)_向城主府。沿途的黑石衛(wèi)剛要阻攔,就被他劍身上散出的青光震開——那青光中裹著星辰劍宗的“凈化之力”,??诵八?。
城主府的大堂里,一個穿著錦袍的老者正對著一幅狼頭圖騰跪拜。見王小虎闖入,他猛地轉(zhuǎn)身,臉上爬滿黑氣:“星辰劍宗的小崽子,你可知斷云城為何叫斷云?因為三十年前,我等在此斬了你們劍宗三位長老!”
王小虎看著他身后的圖騰,忽然明白——這些人不僅是魔尊殘部,更是當年參與圍殺星辰劍宗長老的兇手!他握緊長劍,腦海中閃過歷代掌門的劍訓(xùn):“劍可殺,不可亂殺;仇要報,更要明辨是非。”
“當年之事,自有公論?!蓖跣』庑敝傅孛妫暗銈冇眯肮埡Π傩?,今日必誅。”
老者獰笑著拍出一掌,黑氣凝聚成狼頭形狀。王小虎不閃不避,眉心印記驟然爆發(fā)出刺目青光,青霜劍的虛影在他身后浮現(xiàn)。
“星辰歸位!”
這一劍揮出時,仿佛有無數(shù)星辰在劍光中流轉(zhuǎn),黑氣遇之即散。老者慘叫一聲,身體被劍氣洞穿,化作黑煙消散。
解決了城主府的余孽,王小虎回到街上,那少年正跪在地上,用衣角小心翼翼地包起散落的藥草。見王小虎走來,他連忙磕頭:“多謝恩公!我叫阿蠻,是黑石山的苗民……”
“起來吧?!蓖跣』⒎銎鹚?,“你娘的病,我或許能治?!?/p>
原來阿蠻的母親并非普通咳嗽,而是中了一種南疆奇毒“腐心草”,正是當年魔尊殘部用來控制苗民的毒藥。王小虎用星辰劍氣為阿蠻母親逼毒時,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戴著一個銀鐲子,鐲子內(nèi)側(cè)刻著“星”字——竟是星辰劍宗外門弟子的信物。
“我娘說,這是我爹留下的。”阿蠻捧著鐲子,“他說等我長大,就帶鐲子去星辰山找一個叫‘石青’的人?!?/p>
王小虎心中一動——南宮皖曾提過,三十年前失蹤的三位長老中,確有一位叫石青,擅長煉制解毒丹藥。
三日后,阿蠻母親痊愈。臨行前,阿蠻塞給王小虎一袋黑石山的“凝魂花”:“我爹說,這花能溫養(yǎng)劍魂……恩公,你一定要找到我爹啊?!?/p>
王小虎望著少年期盼的眼神,鄭重點頭。他與蘇輕晚繼續(xù)西行,越靠近南疆,空氣中的濕氣越重,偶爾能看到穿著苗服的女子背著藥簍在山林間穿行,她們腰間的銀飾碰撞聲,與遠處的猿啼相映成趣。
行至一處名為“落霞澗”的峽谷時,忽聞前方傳來叮叮當當?shù)拇蜩F聲。循聲走去,只見澗邊的崖壁下,一個赤膊的老者正掄著鐵錘打鐵,火星濺在他滿是皺紋的胳膊上,竟燙不起半點痕跡。
老者身前的鐵砧上,躺著一柄尚未成型的長劍,劍身雖未開刃,卻已隱隱有龍紋流轉(zhuǎn)。
“好劍材?!蓖跣』⑷滩蛔≠澋?。
老者回頭,露出一張被煙火熏得黝黑的臉,他渾濁的眼睛在看到王小虎眉心的印記時,忽然亮了:“星辰劍宗的娃娃?”
“晚輩王小虎,見過前輩?!?/p>
老者放下鐵錘,指著鐵砧上的劍坯:“認得這料子嗎?”
王小虎湊近細看,只見劍坯中隱約有青光流轉(zhuǎn),與青霜劍的材質(zhì)竟有七分相似:“這是……‘玄鐵母’?”
“還算有眼光?!崩险哌肿煲恍?,露出缺了顆牙的牙床,“五十年前,我為傅少平鑄劍,用的就是這料子??上О。赖迷?,劍還沒淬完……”
原來這老者竟是當年為傅少平鑄造青霜劍的鑄劍師歐冶子后人,歐冶老。當年魔尊作亂,他躲進這落霞澗,一躲就是三十年,只為完成傅少平托他鑄造的“鎮(zhèn)魔劍”。
“這劍需要劍魄淬養(yǎng)才能成型?!睔W冶老撫摸著劍坯,“你眉心的印記,正是最好的‘淬火石’?!?/p>
當晚,歐冶老燃起地火,將玄鐵母劍坯投入火中。王小虎按他所說,將手掌貼在劍坯上,任由眉心的劍魄之力涌入。起初,劍坯滾燙如熔巖,刺得他經(jīng)脈生疼,但隨著他默念星辰劍宗的心法,劍坯漸漸透出溫潤的青光,與他體內(nèi)的劍氣融為一體。
“成了!”歐冶老猛地淬火,水汽蒸騰中,一柄通體青光的長劍從水中升起,劍身上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在月光下緩緩游動。
王小虎握住劍柄的剎那,腦海中竟閃過傅少平與歐冶老當年鑄劍的畫面——兩人在火光前對飲,傅少平說:“劍者,護道之器,而非屠戮之具。”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劍道,從不是斬盡殺絕,而是守護。
離開落霞澗時,歐冶老將鎮(zhèn)魔劍交給他:“此劍能吸魔氣,往后遇著魔尊殘部,或許用得上?!彼h方的星辰山,“告訴南宮小子,當年他師父托我鑄的劍,我沒忘?!?/p>
王小虎背著鎮(zhèn)魔劍,與蘇輕晚繼續(xù)前行。前路的霧似乎更濃了,但他眉心的青色印記卻越來越亮,仿佛在指引著方向。他知道,這歷練之路還長,那些藏在迷霧后的陰謀、等待被救贖的人、需要被傳承的劍道,都在前方等著他。而他手中的劍,心中的道,會陪他一步步走下去。
蘇輕晚望著王小虎指尖縈繞的那縷若有若無的氣勁,眸中閃過真切的驚喜,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激動:“公子竟已摸到門徑!這柔勁的法門,連當年創(chuàng)出殘譜的前輩都需三年苦悟,你不過半月便窺得精髓,實屬難得。”
王小虎撓了撓頭,臉上泛起些許不好意思的紅:“許是蘇姑娘的殘譜注解透徹,又或許是這幾日船行江上,看那水流繞石,忽然就明白了‘柔能克剛’的道理?!彼f著抬手,學著記憶里蘇輕晚演示過的手勢,指尖在船舷木欄上輕輕一點。那堅硬的紅木竟似被春水浸潤過的軟泥,悄然陷下一個淺窩,隨后又緩緩回彈,只留下幾不可見的痕跡。
蘇輕晚撫著琵琶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那處淺窩上,輕聲道:“水無常形,遇方則方,遇圓則圓,卻能穿石破巖。公子能從天地萬物中悟劍,這份心性,比劍招本身更可貴?!?/p>
船行三日,江風漸帶上幾分濕熱的氣息,兩岸的山巒也染上了層疊的綠意,終于抵達楚江下游的“斷云城”。此城依山而建,臨江的碼頭泊著數(shù)十艘首尾相接的商船,南來北往的貨物在跳板上堆疊成山。城中青石鋪路,被往來腳步磨得發(fā)亮,兩側(cè)房屋多是吊腳樓,木柱深入河床,樓上的窗欞雕著繁復(fù)的花紋,屋檐下掛滿風干的草藥與獸皮——這里是連通中原與南疆的樞紐,既有走南闖北、背著褡褳的商人,也有頭裹青布、背著藥簍的苗疆醫(yī)者,更有不少腰間別著彎刀、膚色赤紅的蠻族武士,擦肩而過時,能聞到他們身上獨特的獸油氣息。
兩人在臨江的“望云客?!卑差D好,剛推開窗想看看街景,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喧嘩。探頭望去,只見一群穿著黑甲的武士正圍著一個背著竹簍的少年,為首的壯漢生得虎背熊腰,手里拎著柄碗口粗的狼牙棒,一腳將少年的藥簍踢翻在地。曬干的魚腥草、蒲公英撒了一地,混在青石縫里的泥水中,被武士們的靴子碾得稀爛。
“小雜種,敢偷城主府的‘血參’?”壯漢唾沫橫飛,三角眼瞪得滾圓,“城主說了,見一次打一次,打斷你的狗腿!”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皮膚是常年日曬的黝黑,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褂上打了好幾個補丁,手里卻緊緊攥著半支沾著泥土的人參,參須上還掛著新鮮的草根。他漲紅了臉,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卻死死咬著牙不肯松口:“這是我在黑石山挖的,昨天挖了一夜才找到的,不是偷的!”
“還敢嘴硬!”壯漢被他倔強的樣子激怒,高高揚起狼牙棒,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少年攥參的手背。周圍的百姓發(fā)出一陣低低的驚呼,卻沒人敢出聲阻攔。
王小虎眉頭一皺,屈指從錢袋里彈出一枚銅錢。那銅錢破空而出,帶著細微的嗡鳴,“當”的一聲正撞在狼牙棒的棒身上。壯漢只覺一股巧勁順著手臂涌來,竟被震得踉蹌后退三步,虎口發(fā)麻,險些握不住兵器。
“光天化日,欺凌一個孩子,算什么本事?”王小虎的聲音清亮,穿透了混亂的喧嘩。他足尖一點窗沿,身形如輕燕般躍出,穩(wěn)穩(wěn)落在街心,青衫在風里微微揚起。
壯漢看清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布衫,腰間只掛著柄普通的鐵劍,眼中閃過不屑:“哪來的野小子,敢管城主府的事?活膩歪了不成?”他身后的武士紛紛拔出佩刀,刀身在午后的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顯然是開過葷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