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永遠上不了宴席”,這是陶無忌此時對程家元最直觀的感受。對公部的老大就算是再不是東西,跟你一個剛進去的小職員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
你是長得貌美如花,有被他潛一下的潛質(zhì),還是你會被他壓榨工作時間?作為一個新晉職場的新人,每天只想著摸魚打屁,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陶無忌一邊在心里碎碎念著,突然想到了什么,試探著對程家元問道:
“那你知道戴行那件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嗎?”
陶無忌的手里雖然握著戴其業(yè)給他寫過的推薦信,可是眼下這東西在他這里就是根雞肋。先不說人走茶涼,哪怕是葉晨這個戴行曾經(jīng)最得意的弟子,會不會把這玩意兒當(dāng)成一回事兒;
就說他們師徒二人被紀(jì)委調(diào)查這件事兒,眼下就是個過不去的坎兒,他們真要是有什么爛事兒,自己這樣的卷進去了,呵呵,怕是要吃瓜落的。
程家元在跟著母親去探望爺爺?shù)臅r候,還真就聽老人說起過這件事兒,還拿著這件事兒告訴他這個孫子,在銀行做事要腳踏實地,千萬別違規(guī),小心駛得萬年船。
程家元下意識的看了眼身邊的胡悅,為了彰顯自己在深茂行是真的有關(guān)系,夸夸其談的說道:
“我知道總行派紀(jì)委的人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到什么可以的,反正據(jù)說吧,有一點違規(guī),也沒給咱們行造成什么損失,所以現(xiàn)在定性就是疲勞駕駛,意外事故?!?/p>
陶無忌輕吁了一口氣,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程家元還有胡悅,然后說道:
“我就知道戴行是個好人,干咱們這行,違規(guī)是在所難免的,別說戴行,就是底下的這些個支行的,又有哪個不違規(guī)的?真要是追究起來,怕是深茂行的人要少一大半。那趙行呢?他怎么樣?問題調(diào)查清楚了嗎?”
“趙輝???”程家元輕笑了一聲,然后開始了自己的夸夸其談:
“他的能力在銀行界那是赫赫有名,前前后后為咱們行拉來了幾十個大項目。你知道他最傳奇是什么嗎?三十五歲就當(dāng)了分行的副行長?!?/p>
陶無忌的眼里閃過了一絲狂熱,對著程家元應(yīng)聲附和道:
“而且我聽說也沒什么背景,就是一個畢了業(yè)留在這里的外地人。”
程家元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然后指點江山道:
“不過他之后也沒那么順,畢竟沒背景是個硬傷。你想啊,按他的能力跟業(yè)績,早就該晉升了吧?在這個位置一做就是十幾年,缺的就是有人在背后扶持他一把。還有人說他貪戀肥差,也有人說什么經(jīng)營不善,簡直是好笑?!?/p>
知道的這是個新晉深茂行的,有點背景的新人,不知道的是還以為這是深茂總行的行長呢。程家元說話的語氣,把他爺爺?shù)目谖菍W(xué)了個十成十,不過以他一個年輕人的身份,卻是充滿了老氣橫秋的滑稽。
陶無忌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跟著程家元和胡悅碰了下杯,然后說道:
“即便如此,他也已經(jīng)是我輩楷模了。”
胡悅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嘲諷,翻了個白眼然后說道:
“要我說你們這是掙著賣茶雞蛋的錢,操著賣蘑菇蛋的心?!?/p>
……………………………………
陶無忌三人在夠籌交錯的時候,他的女朋友田曉慧此時卻正因為工作的事情,被母親拉著,一道拜訪著自己的表姨。田曉慧表現(xiàn)的不情不愿,對著母親說道:
“媽,我不想去。您跟我表姨都多久沒有聯(lián)系了?那我連我大表姐長什么樣都記不清了,你現(xiàn)在突然就去找人家,然后讓人家給我介紹信托公司的工作,這也太尷尬了,我是真覺得不合適?!?/p>
田曉慧自小父母離異,由單親媽媽撫養(yǎng)長大,盡管身為魔都人,但是家境卻并不寬裕。媽媽早年因為投資股市失業(yè),還經(jīng)歷了婚姻的破裂,但她獨立支撐起母女倆的生活。
田母的底子很好,一眼就能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可是因為有女兒這個拖油瓶,再加上她不愿意嫁到還不如他們的家庭,讓閨女跟自己一起去受委屈,所以這些年一直都沒再找。
田母拽住女兒的手不松,然后耐心的對田曉慧說道:
“我跟你講哦,我跟你表姨好的小時后穿一條褲子,放學(xué)下雨都是她背著我回家的,后來她還把你爸爸介紹給我。說實話,跟她鬧僵一直都是我心頭的一根刺,有沒有找工作這件事情,我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去看望她的。”
沈婧最近很心神不寧,倒不是丈夫謝致遠有什么出軌的舉動,自己男人出軌她倒是不擔(dān)心的,畢竟他了解謝致遠,這是個金錢至上的人,至于感情和女色在他心里從來都不是第一梯隊。
沈婧以前是做二級市場的,二級市場指的是證券交易市場,也被稱為流通市場或次級市場。在這個市場上,已經(jīng)發(fā)行的證券可以在不同的投資者之間進行買賣、轉(zhuǎn)讓和流通。
二級市場的主要參與者是投資者,而非證券的初次購買者,這意味著在二級市場上銷售的證券的收入歸屬于出售證券的投資者,而不屬于發(fā)行該證券的公司。
二級市場的存在為證券提供了流動性,即證券持有人能夠迅速將其脫手以換取現(xiàn)金的價值。這個市場通常包括場內(nèi)交易市場和場外交易市場,其中魔都證券交易所和深證交易所就是二級市場的典型例子。沈婧以前就在勝園基金就職,對于行業(yè)內(nèi)的脈搏,她一直都把握的很清晰。
職業(yè)的敏感度,再加上察言觀色,讓沈婧感覺到謝致遠跟不久之前嘉祥實業(yè)的操盤有很大的關(guān)系。本來這也不是什么值得擔(dān)憂的事情,遠舟信托搭建的資金渠道也不是一個兩個。
可這次不一樣,沈婧是清楚戴其業(yè)和曹嘉祥的關(guān)系的,戴其業(yè)死得太古怪了,她深怕謝致遠卷進這個漩渦里。要知道資本市場是最殘忍嗜血的,不管是戴其業(yè)還是他的妻子歐陽老師,門生故舊一大堆,很難保證不會有人打謝致遠的主意,真要是這樣,怕是他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只是這些那倒是還好說,見招拆招罷了,以沈婧的手段還沒怕過誰??墒囚[心事兒不止這一樁,在給謝致遠整理衣物的時候,沈婧發(fā)現(xiàn)了一根酒紅色的頭發(fā),這說明丈夫和別的女人有染。
煩心事兒一樁接著一樁,讓沈婧倍感頭疼,她感覺丈夫謝致遠漸漸有不受把控的趨勢。為了散散心,她買了些禮品,來到母親的住處,看望一下母親。當(dāng)她按響門鈴,給她開門的是一個妙齡少女,直接跟她打招呼道:
“齊姐,我來幫您拿吧,這些東西放哪兒去啊?”
沈婧先是一愣,然后意識到了這個女孩兒是把自己錯認(rèn)成了母親的保姆。沈婧沒有解釋,笑著對女孩兒說道:
“放到廚房就行?!?/p>
隔著玄關(guān)朝著客廳看了一眼,沈婧發(fā)現(xiàn)母親在跟一個中年女人說話。她沒有選擇打擾,而是跟著那個姑娘進了廚房,對女孩兒進行旁敲側(cè)擊:
“你是她們家親戚嗎?我之前沒見過你?。俊?/p>
女孩兒一邊把水果和食材分門別類的放進冰箱,一邊對著沈婧解釋道:
“我叫田曉慧,老太太是我的表姨,我們兩家人十來年沒走動了?!?/p>
沈婧先是愣了一下,暗自回憶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是有個表姨來著,而且還是母親幫她介紹的對象,可是自從表姨和表姨夫離婚后,表姨似乎因為這件事情怪罪自己的母親,兩家就漸行漸遠了,自己甚至都快忘了表姨長什么樣了。
沈婧輕笑了一聲,然后對著田曉慧問道:
“那怎么今天突然過來了?有事兒?。俊?/p>
田曉慧被問的有些窘迫,斟酌了一下語氣,然后解釋道:
“我媽跟我表姨心里有疙瘩,她想和好又放不下面子。正好我最近辭職了想找工作,她想找我表姐幫個忙,順便也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吧?”
沈婧正在水池邊清洗著水果,聞言嘴角微微上翹,心說找工作怕是重點,要不然以自己對舊事的了解,自己的表姨怕是沒那么容易低頭的。
表姨和表姨夫離婚的時候,田曉慧還小,可是沈婧那時候都大學(xué)畢業(yè),進到勝園工作了,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那位表姨的性格。本事沒有多少,還習(xí)慣遷怒于他人,是個純純的白眼狼。
通過言語上的試探,沈婧很快就摸清了田曉慧的底細,這是個剛出大學(xué)校門,對職業(yè)前景充滿著憧憬的女孩兒,跟自己一樣,也是學(xué)金融出身的。沈婧輕聲感嘆:
“看你這樣子,真是像極了十五年前的沈婧?!?/p>
“你那么早就認(rèn)識她???”
廚房這邊聊的火熱,客廳那邊卻吵了起來,就算是田曉慧和沈婧身在廚房,都聽到了兩個長輩的爭執(zhí)聲,田曉慧甚至隱隱聽到了她們提起父親的名字。她趕忙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直奔客廳,就見母親氣鼓鼓的說道:
“囡囡,囡囡,跟媽回去,人家等了那么多年,就是為了嘲笑我的!”
田曉慧有些無語的拉住了母親,就連她都知道,求人得有個求人的態(tài)度,這么牛皮轟轟的,誰會吃你這一套?她對著母親說道:
“媽,你這是干嘛呢?外婆走得時候,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再跟表姨慪氣的嗎?你怎么又急了?
表姨,你也別生氣了,心里有坎兒歸有坎兒,我媽她心里總還是惦記著您的,上次她還讓我?guī)退蛴×藥讖埮f照片,里面還有您在富同里教我媽踢毽子的那張黑白照片呢。還有上次您參加我媽婚禮,我媽那天梳的好像就是這個發(fā)型?!?/p>
田曉慧所說的富同里,又叫同里古鎮(zhèn),是田母和沈母這對表姐妹從小長大的地方。位于蘇州市吳江區(qū)始建于宋代,有一千多年歷史,是華夏水鄉(xiāng)文化古鎮(zhèn)、江南六大古鎮(zhèn)之一,舊稱“富土”,唐初改為“銅里”,宋時將舊名拆字為“同里”。距蘇州市市區(qū)十八公里,距魔都八十公里。
不得不說,田曉慧情商還是蠻高的,她是懂得怎么勸人的。她描述的情境充滿了畫面感,讓兩個長輩眼眶不由得濕潤了,曾經(jīng)心里的那點隔閡仿佛冰雪消融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過沈母還是帶著一絲倔強說道:
“我心里哪有坎兒啊,是你媽她從小就脾氣犟,一提起當(dāng)年的事兒她就急,這么多年了還沒改掉當(dāng)初的臭毛病!”
田曉慧的話也讓田母冷靜了下來,是啊,自己是來求人的一方,是弱勢群體。就算是自己表姐妹間有矛盾,此時一定要有個低頭的,那也一定是自己。
屁股決定腦袋,看著表姐如今的居住環(huán)境,在魔都這樣的地方,幽靜的別墅住著,還有保姆隨時伺候著,指望著表姐來給自己服軟,那無異于癡人說夢。在田曉慧的陪同下,田母走到了自己表姐身邊,拉著表姐的胳膊說道:
“好了表姐,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一向都是為我好的對吧,你不要生氣了。”
看著跟自己頂了這么多年的表妹終于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服了軟,沈母的臉上終于緩和,轉(zhuǎn)過身子正要繼續(xù)說話,卻一眼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沈婧,開口問道:
“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齊姐呢?”
沈婧剛才尾隨著田曉慧過來,對她勸解兩位長輩的那一幕,看了個真切,對于自己這位便宜表妹的處事圓滑,在心里大加贊賞,覺得她情商頗高,說話辦事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她笑著對母親回應(yīng)道:
“我剛才在外面碰見她,她說家里有客人,我就讓她再去買了點東西。”
田母對著沈婧招了招手,然后問候道:
“婧婧!”
沈婧甜甜的一笑,對著田母回應(yīng)道:
“姨媽,好久不見了呀!”
此時的田曉慧早就亞麻呆住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烏龍了,居然把表姐給當(dāng)成了家里的保姆,她的十根腳趾在鞋里,恨不能把自己的鞋都給摳破了,實在是太尷尬了。
田曉慧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對著沈婧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表……表姐,一塊來做?”
沈婧看著田曉慧,此時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F(xiàn)在丈夫謝致遠那邊,還沒有個自己人,他身邊的秘書,對自己連最起碼的恭敬都欠奉,她要把田曉慧安排到謝致遠那邊去,視她的能力來決定今后該如何使用她。
借著母親和表姨在聊天的間隙,沈婧把田曉慧叫到了隔壁的房間,兩人在茶幾旁分別落座。沈婧對著田曉慧問道:
“小慧啊,我想,既然你還在找工作,那你愿不愿意來遠舟信托試試看?”
“遠舟信托?好啊,我聽過這個公司?!碧飼曰垡荒橌@喜的回道。
沈婧微微頷首,然后對著田曉慧柔聲說道:
“遠舟信托呢,雖然算不上是行業(yè)里的龍頭吧,但是肯定要比你廣撒簡歷的那些公司強多了?!?/p>
工作終于有了著落,田曉慧的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不過她還是客氣的對著沈婧說道:
“謝謝姐,只是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沈婧笑著擺了擺手,然后意味深長的對著田曉慧說道:
“不會,我在這家公司呢,只是掛了個虛名,我先生謝致遠是遠舟信托的總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就從遠舟信托開始你的金融生涯吧?!?/p>
聽到遠舟信托的總裁,居然是自己的表姐夫,田曉慧覺得心里更托底了,她忙不迭的回道:
“好?。 ?/p>
就這樣,田曉慧成為了遠舟信托總裁謝致遠的秘書助理,協(xié)助秘書艾米的工作,一同為謝致遠服務(wù)。當(dāng)然,她私下里還有任務(wù),就是應(yīng)表姐所托,對表姐夫的行蹤進行留意,隨時跟表姐沈婧匯報。
午休的時候,葉晨將手中的工作暫停,下樓準(zhǔn)備去到外面吃點東西。他路過樓下的時候,下意識的朝著陶無忌所在的柜臺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跟自己柜臺前的一個青春靚麗的女生有說有笑。
葉晨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個女生是陶無忌的女朋友田曉慧。這倆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葉晨對這一男一女,可謂是印象差到了極致。他有看了看一旁的柜臺處,胡悅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邊,目光復(fù)雜得很。
葉晨嘴角微微向上彎起,走到了柜臺處,跟大堂經(jīng)理朱強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了胡悅的工位前,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帶著一絲調(diào)侃,說道:
“工作的時候溜號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胡悅被驚的直接跳了起來,看到是葉晨后,有些慌亂的理了理自己的鬢角,然后說道:
“趙行,對不起,我……我下次不會了?!?/p>
葉晨和煦的笑了笑,然后對著陪同的大堂經(jīng)理朱強問道:
“她的工作忙不忙?我有點事情要安排她去做,不知道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