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的事情最感到三觀炸裂的就是宋清明了,他在事前預想過無數(shù)的后果,唯獨沒想到葉晨會莽的一批,直接對散步謠言的家伙報以老拳,還是往死里打的那種。這讓他對葉晨的固有印象感覺有些割裂,他一直以為這是個謙謙君子來著。
臺里有了關于項南方的謠言,宋清遠作為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自然是聽到了。其實他早就展開了暗自調查,散播這件事情的不是別人,正是新聞部主任的小舅子。
當初這家伙能進電視臺成為一名記者,還多虧了他姐夫關照,要不然以他的學歷和業(yè)務水平根本就難堪大任。
這些年能在臺里順風順水的,與新聞部主任不無關系,像是與市宣傳部溝通的俏活,按理說是無論如何都落不到他頭上的,可他卻偏偏得到了,這就是有人關照的結果。
宋清遠雖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可是他還是想看看葉晨會怎么去做,如果他裝聾作啞,只當這件事情沒發(fā)生,那宋清遠心里會很失望,只覺得自己當初給他做媒不值,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個值得托付的人,自己是把自己的發(fā)小給害了,以后也會對葉晨敬而遠之。
可宋清遠是萬萬沒想到,他一個沒注意,葉晨空然會選擇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仇人一通爆捶,把人往死里打,對方被抵在墻上,一個勁兒的往下出溜,眼瞅著跪了,可葉晨卻沒放過他,繼續(xù)揍著,再打就出事兒了,宋清遠不得不出面攔下來。
新聞部主任此時正在和臺長談事兒,突然被臺長的秘書進來匯報打斷,說是新聞部打起來了,快出人命了,這把主任嚇了一跳,趕忙結束了談話,跟臺長致歉,匆匆趕回來。
一進到新聞部,看到小舅子的慘狀,主任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后勃然大怒,對著辦公室大聲吼道:
“這是誰干的?有種給我站出來?”
葉晨嗤笑了一聲,緩緩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來,然后仰著頭說道:
“主任,不用找了,是我打的。至于原因,呵呵,你小舅子太欠揍了,還想聽什么?我繼續(xù)說給你聽?”
主任先是一愣,隨即瞇縫著雙眼看著葉晨,神色有些凝重復雜。如果是別人鬧事,他一定會給這個人好看,更何況被打的還是自己的小舅子??善侨~晨這個家伙,讓他有些老鼠拉龜,無處下手的感覺。
新聞部主任其實跟葉晨和宋清遠是一批進到電視臺的,他心里很清楚,不論從資歷還是個人的優(yōu)秀,自己和葉晨都有著很大一段距離。
只是葉晨這個家伙對于工作相當佛系,他就只是把這當成是一份工作而已,對于升遷毫無野心,要不然以他的背景,做到新聞部主任的位置對于他來說毫無難度。
沉默了片刻后,主任清了清嗓子,對兩個當事人說道:
“你們倆來趟我辦公室?!?/p>
葉晨撇了眼被自己給打成了豬頭的記者,不屑的笑了笑,然后施施然朝著主任辦公室走去。豬頭三咬牙切齒跟在葉晨的身后,他現(xiàn)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姐夫能幫他出一口惡氣。
宋清遠默默的起身走出了辦公室,來到走廊僻靜處,掏出手機給項南方打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兒,電話才被接起來,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陣嘈雜,項南方問道:
“喂,清遠,怎么大白天的想著給我打電話?有什么重要的事兒嗎?我這邊忙著呢?!?/p>
宋清遠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然后對著項南方說道:
“喬一成出大事兒了,他因為你把新聞部主任的小舅子給揍了,打的挺嚴重的!”
“啊?”宋清遠先是聽到了話筒被蓋住的聲音,隨即隱隱聽到鞋跟在地面接觸,傳來的急促腳步聲,過了不一會兒,項南方有些著急的問道:
“清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說清楚?一成我了解他,不是沖動的人啊,遇事他更擅長用腦子來解決問題,而不是動拳頭?!?/p>
宋清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項南方描述了一遍,然后說道:
“別說是你了,我都自認為了解喬一成。他今天會這么沖動,是我都沒想到的,不過今天的這件事,我認為還真怪不到他,換成是我,妻子被人這么詆毀,我也會大嘴巴抽他。
呵呵,你離開了市委宣傳部,你的那群以前的老部下很不消停啊,都有人敢散步你搞婚外情的謠言了,看來你的威懾力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只是苦了一成了,這次怕是要給你背鍋?!?/p>
項南方在話筒里聽著宋清遠的聲音,她強烈感受到了發(fā)小對自己的不滿,因為宋清遠這家伙以前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這么陰陽怪氣的。不過項南方也能理解,他這是在為葉晨鳴不平。
停頓了片刻后,項南方輕笑了一聲后說道:
“不遭人妒是庸才,正因為有人看不過我這次的掛職,所以才會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來,因為明眼人都清楚,我回去后升遷已經成了定局,所以他們才會拼命朝我身上潑臟水。”
一直壓抑著怒火的宋清遠,此刻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他對著項南方低吼道:
“你可以不在乎,可你考慮沒考慮過喬一成的感受?你是她妻子,你知道臺里人背后都叫他什么嗎?他們都叫他鳳凰男!
以前他把這些都忍了下來,可現(xiàn)在呢,頭上被渲染成了綠色,你讓他作為一個男人還怎么忍?這就是成為你丈夫的代價嗎?早知道當初老子就不介紹你倆認識了,艸!”
宋清明從來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這一次跟發(fā)小通電話,他卻罕見的爆了粗口,項南方能夠感受到他是在為葉晨感到不值。沉默了好一會兒,項南方說道:
“清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都會給一成一個交代的。去年他來縣里看我,見過傳言里說的那個家伙了,當時他表現(xiàn)出了微微的醋意,我因為忙于工作,沒大放在心上,這是我作為妻子的失職。
別人可能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嗎?如果我真是那種為了個人前途,不惜一切家庭為代價的交際花,別說你對我不恥了,我自己都會看不起我自己。真要是因為利益,當初我也不會選擇一成了,你說是吧?”
宋清遠輕嘆了一聲,然后對著項南方說道:
“南方,我再怎么也是你和一成的媒人,要知道當初你倆結婚的時候,可是按照金陵這邊的傳統(tǒng),特意送了送一雙新鞋的。
這兩年你我是見不到,可是喬一成我每天都打照面的,他越來越變得沉默寡言,再沒了當初的開朗樂觀。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我不說你也該心里有數(shù)。正所謂響鼓不用重捶,你好自為之吧?!?/p>
說罷宋清遠直接掛斷了電話,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項南方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陷入了迷茫,自己這些年到底在追尋什么?事業(yè)?亦或是家庭?
突然,項南方心生出一種恐懼感,她覺得自己即將失去些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她一陣心驚肉跳,長這么大,從沒有一刻,她像現(xiàn)在這樣心慌過。她只能確認一點,有些東西一旦是真的失去了,對于她來說,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思考了很久,項南方拿起了手機,調出通訊錄來,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是她家里的。從小到大,在父親嚴苛的教育下,她基本沒有用家里的特權為自己謀過什么福利,現(xiàn)在她打算用一次了,因為某些人真拿她當軟柿子了……
一周后,葉晨打人的處理結果出來了,可以說讓新聞部的這些個同事大跌眼鏡。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被打的那個主任的小舅子,直接被臺里開除了公職,甚至在樓下的布告欄貼出了告示。
而葉晨這邊,非但沒有對他進行任何的處罰,反倒是讓他連升三級,成了電視臺新聞中心的副主任。
要是換作以前,電視臺的這些個同事,早就背地里議論紛紛了,可是這一次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一是因為他們都見識到了葉晨的脾氣,卷鋪蓋滾蛋的主任小舅子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二是因為有消息靈通的,給他們傳來了是宣傳部那邊的一個人事調動。宣傳部的一個干事,被發(fā)配到郊區(qū)的一個縣里去了,而這個縣恰好就是葉晨妻子項南方任職的地方,平調,還是正股級,到了那邊仍是當宣傳干事。
對于不喜歡八卦的人來說,這第二件事平平無奇,可是對于有些嗅覺靈敏的人,卻品出了不同的味道,這個倒霉的家伙是被發(fā)配了。在金陵市里是什么條件?到了貧困縣是什么境遇?只要是腦子不是漿糊的,都知道這其中的區(qū)別。
別人猜得到這是怎么回事兒,葉晨自然更是猜得到。因為這件事情,他晚上下班后,給妻子項南方撥去了電話,輕聲道:
“南方,你不該為了我破例的?!?/p>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項南方的輕笑聲,只見她說道:
“一成,其實你和我都是一種人。咱們倆都有自己的逆鱗,平日里被人冒犯一下,也許不會在意,可是逆鱗被觸碰到了,就會強勢反擊。
你就是我的逆鱗,為了你我不在乎什么狗屁的規(guī)則。當初的項北方是這樣,這次的事情依舊是這樣,誰敢破壞你我之間的感情,就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我勢必要算清楚的,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咱們倆一起努力吧,我這邊如無意外的話,到明年四五月份就應該會被調回金陵市里;至于你那邊,我聽說那個什么新聞部主任,屁股底下也不干凈,貌似正在被暗中調查。在家等我,我想你了!”
掛斷電話后,葉晨有些哭笑不得,他沒想到這件事情還沒完,最后自己的頂頭上司都會被自己的坑貨親戚所連累。
項南方這都不能算是暗示了,而是在挑明了告訴他,主任的位置遲早會騰出來。只是她怕是想不到,葉晨對這些東西真的沒那么在意。
這時宋清遠正好和常星宇采訪歸來,葉晨看到后,把二人叫到了自己新分配的辦公室,對他們說道:
“你倆晚上有沒有空?到時候星宇你給唯民打個電話,大家一起出來聚聚?就去二強的店里,有日子沒吃這家伙做的菜了,怪想的?!?/p>
宋清遠嘿嘿一笑,手指了指葉晨,然后說道:
“你表嫂去不去我不知道,我是一定會到場的,就當是慶祝你晉升了?!?/p>
常星宇撇了撇嘴,斜睨了宋清明一眼,然后說道:
“有免費的宴席我干嘛不去吃?能占到師哥的便宜,我是肯定要去占的,你說是不是啊師哥?”
宋清遠咂巴了一下嘴,搖頭晃腦的笑著說道:
“和一成搭檔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家伙說話陰陽怪氣的,沒想到換成了你依舊是這樣。不錯,看來你們師門還是蠻重傳承的嘛,我喜歡!”
當晚從二強的小飯館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小飯館里客人都走光了,二強和馬素芹兩口子也二桌陪著喝了幾杯。葉晨走的時候,二強還不忘記把自己店里灌的香腸給葉晨裝了一兜,讓他帶回去吃。
齊唯民自然是跟常星宇一起回家了,至于葉晨則是和宋清遠在燈火閃爍的大街上散著步。葉晨突然對宋清遠說道:
“老宋,我的事情讓你費心了,謝謝!”
項南方隔的那么遠,能夠收到消息,葉晨猜都猜的到是誰通知的他,甚至宋清遠的動機他也一清二楚。作為死黨,他自然是站在自己這一邊,要不然項南方也不會這樣沖動。
宋清遠不在意的笑了笑,對著葉晨說道:
“一成,咱倆之間說謝謝那就太外道了,我怎么說也算是你半個小舅子,項南方是我姐,你是我姐夫,自家人哪有不向著自家人的道理?
其實你爆捶那個王八蛋,讓我心里挺舒服的,我當時都沒想到你會那么爺們兒。有些事情就該是這樣發(fā)泄出來,不能憋在心里,要不然該把自己憋壞了?!?/p>
……………………………………
“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要晚一些……”,刀郎寫這首歌的時候,已經是二零零四年了,不過他在歌里的描述還真的沒有錯,這一年金陵的雪的確很大。
南方的雪,每每下起來也不成個氣候,細小單薄的雪花,夾雜著冬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戶上。因為這場雪,項南方的年都沒過消停,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她對著葉晨說道:
“這一下雪,怕是又得要忙起來了,要是下的像九六年冬天那樣的一場大雪,一些低保戶的房子可就危險,這年,我們也別想過好了?!?/p>
葉晨笑著從身后把項南方攬在了懷里,對她輕聲說道:
“南方,等你從縣里調回來后,咱們倆要個孩子吧?”
感受著葉晨的呼吸就在耳邊,一向大氣的項南方,難得的面頰粉紅,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訥訥說道:
“好!”
聲音雖小,但是卻異常的堅定!
葉晨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兩個人站在窗邊,享受著難得的安逸……
項南方的一句無心之言,終究是成了事實,從大年初一開始,金陵城的雪花真的大了起來,看那勢頭一時半會兒的根本就停不下來,天地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對于這種情形,葉晨倒是很適應,因為他就是在北方長大的,那里的房子蓋的那叫一個解釋,而且房屋的墻壁厚的很,冷空氣根本就侵不到屋里去。
可是對于南方人來說,這場大雪無異于一場災禍,因為這邊的墻壁實在是太薄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屋子里陰冷陰冷的,不得不點上了蜂窩爐取暖。
項南方顯得焦躁不安,因為雪太大了,把她回去縣城的路給封住了,一時半會兒她根本就回不去,一切都只能等雪停下來,道路疏通后才能定奪。
晚上休息的時候,躺在床上,葉晨摸著項南方的肋巴扇,有些不滿的說道:
“瞧瞧你瘦的,都能摸到排骨了。等你回來了,我非要把你給喂成個小胖妞不可,要不然你這身子骨生孩子可是要遭大罪的?!?/p>
項南方本來心里還有些煩悶,被葉晨這么一打岔,笑出了聲,她像只小貓一樣,縮在葉晨的懷里,輕聲說道:
“沒辦法,在那邊什么事情都要我來操心。其實我是真的很盼著回來,尤其是懷念你的懷抱,因為只有這時候,我才能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來?!?/p>
葉晨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項南方的耳邊,輕聲說道:
“傳說蘭陵王在對敵的時候,總是會給自己戴上面具,沒人見過他的絕世容顏。其實你跟他很像,骨子里都要強的很。
可是一直戴著面具不累嗎?我倒是真的希望多看到你柔軟的一面,說實話,有好久沒見過你在我懷里撒嬌了,我甚至都忘了上次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