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控室的紅外線報(bào)警器突然“滴”地響了一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你得親自去和林妍解釋。”

　　段剛最終松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圓圓怕生，突然換人她會鬧?！?/p>

　　王宏咧嘴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tuán)。

　　“放心，我媳婦哄孩子有一套?！?/p>

　　他轉(zhuǎn)向羅飛。

　　“老羅，你陪老段去實(shí)驗(yàn)室，我去趟醫(yī)院?！?/p>

　　羅飛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掃過段剛蒼白的臉色。

　　“圓圓什么情況？”

　　“室間隔缺損，拖了十年?！?/p>

　　段剛轉(zhuǎn)身走向?qū)嶒?yàn)室，背影佝僂得像老了十歲。

　　“她媽走的時候，圓圓才三歲。”

　　王宏腳步一頓。

　　“所以這次手術(shù)...”

　　“最后一次機(jī)會了?！?/p>

　　段剛刷開實(shí)驗(yàn)室的門禁，電子鎖發(fā)出刺耳的“滴滴”聲。

　　“醫(yī)生說成功率不到六成?！?/p>

　　冷白的LED燈下，羅飛看見王宏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刑偵隊(duì)的電話突然炸響，王宏邊往外跑邊喊。

　　“我馬上去醫(yī)院！老段，24小時！”

　　段剛沒回頭，只是舉起手比了個“OK”。

　　劉少聰?shù)姆ɡ谑穸即蟮郎吓叵?，引擎聲震得路邊奶茶店的玻璃嗡嗡作響?/p>

　　他猛踩油門，儀表盤指針直接飆到180，后視鏡里交警的摩托車早就成了一個小黑點(diǎn)。

　　“操！”

　　他狠狠砸了下方向盤，藍(lán)牙耳機(jī)里傳來助理顫抖的聲音。

　　“劉、劉總，那個羅飛今天來公司，就是為了取您的DNA樣本...他們已經(jīng)在比對...”

　　“廢物！”

　　劉少聰一腳急剎，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兩道黑痕。

　　“監(jiān)控呢？安保呢？都他媽吃干飯的？”

　　紅燈亮起，他煩躁地拍打方向盤。

　　后頭的長安SUV不小心按了下喇叭，劉少聰?shù)奶栄ㄍ煌恢碧?/p>

　　“董事長那邊...”

　　助理還在絮叨。

　　“閉嘴！”

　　劉少聰突然掛倒擋，法拉利“砰”地撞上后車。

　　他抄起副駕的棒球棍沖下去時，看見SUV里的小女孩正驚恐地往媽媽懷里鉆。

　　玻璃碎裂的聲音像鞭炮一樣炸開。

　　女人尖叫著護(hù)住孩子，男人剛探出頭就被劉少聰一腳踹在車門上。

　　“知道老子是誰嗎？”

　　劉少聰掄起棍子砸向男人后背。

　　“敢催我？活膩了是吧！”

　　棒球棍第三次落下時，他聽見骨頭“咔嚓”一聲。

　　男人蜷縮在地上抽搐，像只被車碾過的蟑螂。

　　劉少聰喘著粗氣，從錢夾甩出一張燙金名片插在雨刮器上。

　　“修車錢找我秘書?！?/p>

　　他踹了腳凹陷的車門。

　　“再報(bào)警試試？我爹是劉建業(yè)！”

　　法拉利揚(yáng)長而去時，后視鏡里那對母女還在發(fā)抖。

　　警笛聲劃破蜀都市清晨的寧靜，王宏一腳油門踩到底，警車在車流中穿梭如游魚。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拍著副駕駛的羅飛肩膀。

　　“老羅，這次可算逮著劉少聰?shù)陌驯?！清羊轄區(qū)的案子證據(jù)確鑿，我看這小子往哪跑！”

　　后座的黃蕭默默檢查著配槍，眼神卻不時瞟向前排。

　　自從羅飛調(diào)來蜀都刑偵隊(duì)，王隊(duì)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不同...出任務(wù)總帶著他，重要案情也優(yōu)先和他商量。

　　這在以前可是她黃蕭的待遇。

　　“王隊(duì)，前面右拐就是五洲集團(tuán)大廈?！?/p>

　　羅飛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修長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劃動，調(diào)出大廈平面圖。

　　“劉少聰?shù)霓k公室在23層，但根據(jù)監(jiān)控，他十分鐘前剛進(jìn)大廈，應(yīng)該還在大堂?！?/p>

　　黃蕭忍不住插話。

　　“劉少聰?shù)穆蓭焾F(tuán)隊(duì)不是吃素的，我們沒申請拘捕令就抓人，會不會...”

　　“特殊情況下可以先抓人后補(bǔ)手續(xù)。”

　　王宏從后視鏡瞥了她一眼。

　　“怎么，黃警官今天這么謹(jǐn)慎？不像你啊?！?/p>

　　警車一個急剎停在大廈門前，黃蕭差點(diǎn)撞上前座。

　　她迅速整理好裝備，手銬已經(jīng)握在掌心。

　　羅飛下車時回頭看了她一眼，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認(rèn)真。

　　“待會跟緊我。”

　　“用不著你操心。”

　　黃蕭冷哼一聲，搶先一步走向旋轉(zhuǎn)門。

　　她今天扎著高馬尾，警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大堂里，劉少聰正帶著四個彪形大漢往外走。

　　他穿著定制西裝，油頭梳得不茍，看到警察進(jìn)來絲毫不顯慌亂，反而露出譏諷的笑容。

　　“喲，這不是王隊(duì)長嗎？大清早的...”

　　“劉少聰！”

　　黃蕭一個箭步上前，警徽舉到他眼前。

　　“你涉嫌清羊轄區(qū)故意傷害案，現(xiàn)在依法傳喚你到警局接受調(diào)查！”

　　劉少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看起來最年輕的女警先發(fā)難。

　　站在他身旁的金絲眼鏡男立刻擋在前面。

　　“我是李尚律師，請問你們有拘捕令嗎？”

　　王宏剛要開口，黃蕭已經(jīng)冷笑出聲。

　　“《刑事訴訟法》第八十條，對于現(xiàn)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可以先行拘留！李律師，你執(zhí)業(yè)證考了幾次才過的？”

　　劉少聰臉色陰沉，突然伸手推向黃蕭肩膀。

　　“小丫頭片子，滾開！”

　　電光火石間，黃蕭身形一閃，抓住劉少聰手腕就是一個過肩摔。

　　“砰”的一聲悶響，這位五洲集團(tuán)的少當(dāng)家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疼得齜牙咧嘴。

　　“柔道黑帶，差點(diǎn)進(jìn)國家隊(duì)?！?/p>

　　黃蕭單膝壓住劉少聰后背，手銬“咔嚓”鎖住他手腕。

　　“現(xiàn)在懷疑你襲警，罪名又多一條。”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連王宏都愣住了。

　　劉少聰?shù)谋ｇS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怒吼著撲向黃蕭。

　　“小心！”

　　羅飛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黃蕭只覺耳邊一陣風(fēng)過，羅飛已經(jīng)擋在她身前。

　　最壯的保鏢揮拳襲來，羅飛不躲不閃，右手成爪精準(zhǔn)扣住對方手腕，輕輕一扭...

　　“??！”

　　保鏢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剩下四人同時撲來。

　　羅飛嘴角勾起冷笑，身形如鬼魅般閃動。

　　黃蕭用力一提，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就被拽得踉蹌兩步，差點(diǎn)跪倒在地。

　　“你們...”

　　劉少聰抬頭，這才看清自己的四個保鏢全都癱在地上呻吟，有的抱著肚子蜷縮成蝦米，有的直接昏死過去。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羅飛甩了甩有些發(fā)麻的手腕，嘴角勾起冷笑。

　　“劉少爺，你的人不太經(jīng)打啊?！?/p>

　　劉少聰?shù)哪抗庠诹_飛和黃蕭之間來回掃視，最后定格在羅飛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沒有暴怒，反而露出一個欣賞的笑容。

　　“厲害，真厲害！”

　　劉少聰竟然鼓起掌來，手銬發(fā)出嘩啦的聲響。

　　“我在蜀都混了這么多年，還沒見過像你這么能打的警察。怎么樣，考慮來我公司？年薪一千萬，配車配房，比你當(dāng)警察強(qiáng)多了?！?/p>

　　羅飛挑了挑眉，緩步走到劉少聰面前。

　　兩人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羅飛是淡淡的汗味混合著正義的倔強(qiáng)，劉少聰則是高級古龍水掩蓋下的銅臭味。

　　“一千萬？”

　　羅飛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劉少聰后背一涼。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劉少聰臉上，打得他腦袋一偏，精心打理的發(fā)型都亂了。

　　“王宏的兩千萬呢？”

　　羅飛的聲音冷得像冰。

　　劉少聰被打懵了，左臉火辣辣地疼。

　　他下意識回答。

　　“我給，我現(xiàn)在就給！”

　　啪！

　　又是一巴掌，這次抽在右臉。

　　“憑什么他一千萬，王宏兩千萬？”

　　羅飛瞇起眼睛。

　　“你這是在侮辱王宏，還是在侮辱我？”

　　劉少聰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耍了，白皙的臉頰上迅速浮現(xiàn)出兩個鮮紅的掌印。

　　他咬牙切齒道。

　　“你他媽敢打我？信不信我讓律師告到你傾家蕩產(chǎn)！”

　　羅飛無所謂地?cái)傞_雙手。

　　“誰看見我打人了？”

　　黃蕭立刻搖頭。

　　“沒看見?！?/p>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王宏也裝模作樣地揉著眼睛。

　　“剛才風(fēng)大，迷眼睛了，什么都沒看見。”

　　“操！”

　　劉少聰氣得渾身發(fā)抖。

　　“大廳有監(jiān)控！所有人都看見了！我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羅飛慢條斯理地掏出警官證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是江城的警察。你要告我？行啊，去江城遞訴狀吧?！?/p>

　　“你...”

　　劉少聰?shù)纱笱劬?，活像見了鬼?/p>

　　他橫行蜀都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無賴的警察。

　　黃蕭憋著笑，推了劉少聰一把。

　　“走吧，劉少爺，警車等著呢?！?/p>

　　警局審訊室里，劉少聰翹著二郎腿，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jìn)來。

　　“李律師！”

　　劉少聰眼睛一亮。

　　李銘，蜀都“君合”律師事務(wù)所的金牌律師，劉少聰?shù)挠梅深檰枴?/p>

　　他一來就掏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這是五洲集團(tuán)大廳的監(jiān)控錄像截圖，清晰記錄了你方警員羅飛暴力執(zhí)法的全過程。根據(jù)《警察法》第四十六條...”

　　王宏打斷他。

　　“抱歉，羅飛不是我們蜀都警局的，你要投訴得去他的工作單位?！?/p>

　　說完還沖羅飛眨眨眼。

　　羅飛會意，立刻裝出無辜的樣子。

　　“哎呀，我手滑了，不小心碰到劉少爺?shù)哪?，這也要告啊？”

　　劉少聰氣得腦門冒煙，但李銘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后，他竟然冷靜下來，只承認(rèn)自己“掛錯檔”撞了后面的SUV，對打人的事矢口否認(rèn)。

　　不到半小時，王宏就接到副局長的電話，要求立即放人。

　　“撤案了？”

　　王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永強(qiáng)說是自己摔的？”

　　電話那頭副局長的聲音透著無奈。

　　“對方提供了完整的醫(yī)療證明和自愿撤案聲明，我們沒理由繼續(xù)扣留劉少聰?！?/p>

　　王宏狠狠砸了下桌子，拉著羅飛和黃蕭就往外沖。

　　“走，去醫(yī)院！”

　　病房里，陳永強(qiáng)頭上纏著繃帶，正小心翼翼地喂女兒吃蘋果。

　　看到三個警察闖進(jìn)來，他明顯瑟縮了一下。

　　“陳先生，你確定是自己摔的？”

　　王宏單刀直入。

　　“劉少聰那王八蛋威脅你了是不是？”

　　陳永強(qiáng)低著頭，聲音細(xì)如蚊吶。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看著我的眼睛說！”

　　王宏提高音量，嚇得小女孩手里的蘋果都掉了。

　　羅飛蹲下身撿起蘋果，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小朋友，告訴叔叔，是誰打傷你爸爸的？”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父親一眼，不敢說話。

　　陳永強(qiáng)的妻子在一旁抹眼淚。

　　黃蕭柔聲道。

　　“陳先生，我們知道你有難處。但你想想你的妻子和女兒，如果這次放過劉少聰，他以后還會傷害更多像你們這樣的家庭?！?/p>

　　陳永強(qiáng)突然崩潰了，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他說...他說如果我不撤案，就在我餐廳周圍開十幾家同樣的店...我的全部積蓄都投進(jìn)去了?。　?/p>

　　羅飛的眼神變得異常堅(jiān)定。

　　他再次蹲下，平視著小女孩。

　　“叔叔向你保證，那個壞人一定會受到懲罰?！?/p>

　　小女孩突然撲進(jìn)羅飛懷里，小聲說。

　　“是那個穿白衣服的叔叔打的爸爸...”

　　陳永強(qiáng)再也忍不住，捂著臉痛哭起來。

　　黃蕭看著羅飛安慰小女孩的側(cè)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這個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腥?，此刻竟顯得如此可靠。

　　“喂，看什么呢？”

　　羅飛突然轉(zhuǎn)頭，正好捕捉到黃蕭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黃蕭的臉“騰”地紅了。

　　“胡說什么！我是在想案子！”

　　王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長。

　　回到警局時，劉少聰已經(jīng)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審訊室。

　　他特意繞到羅飛面前，湊近耳邊。

　　“羅警官，你是第一個敢對我動手的人，我記住你了?！?/p>

　　羅飛面不改色。

　　“我的榮幸?！?/p>

　　劉少聰冷笑。

　　“別活在夢里。在蜀都，錢才是王法。”

　　說完，他整了整價(jià)值不菲的西裝領(lǐng)口，揚(yáng)長而去。

　　羅飛站在清羊區(qū)警察局的走廊上，指尖夾著的煙已經(jīng)燃到了盡頭。

　　他盯著窗外陰沉的天色，吐出一口濁氣。

　　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每一根都記錄著他這一夜的無眠。

　　“羅隊(duì)，鑒定報(bào)告出來了?！?/p>

　　黃蕭推門而入，手里捏著一份文件，聲音壓得很低。

　　羅飛掐滅煙頭，接過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