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p>
“進?!?/p>
軍部,辦公室里,魏山河正在處理工作。
抬頭看了眼來人,頓時愣住了。
面前站著個臟兮兮,瞧著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家伙。
“你是......?”
“軍長,我是秦風。”
秦風摘下假發(fā),往椅子上一丟,又用手在臉上擦了兩下,這才露出他本來那張臉。
魏山河笑著站起來:“哎喲我去,秦風,是你小子,我差點兒的沒認出來?”
他仔細打量秦風這副邋里邋遢的模樣,很是不解:“你咋弄成這樣了,跟剛從地里干完活,一路要飯過來的一樣?”
秦風將他這兩天,在合成旅附近化妝偵察的事說了一下。
他從外賣員,演到收破爛,后來又扮演強軍戰(zhàn)車老鄉(xiāng)。
最后扮演的是在田里干活,兼職在駐地附近撿彈殼的。
因為要貼近實際,下地干了點兒農(nóng)活,所以瞧著就稍微邋遢了點。
魏山河直接被他給整不會了:“化妝偵察?那天你打電話,我還以為你是準備去找呂崇商量溝通,合著你直接就繞過他了?”
“是的。”
“那你,查出什么來了?”
秦風從帆布包里取出一個本子,交給他。
魏山河接過后翻開,上頭都是用圓珠筆手寫的字跡。
很明顯,這份報告,秦風是在化妝偵察過程中手寫下來的。
魏山河仔細看了一眼,原本的笑容立馬消失不見,越看眉頭越緊。
足足過了十分多鐘,他這才緩緩抬起頭,眼神復雜的看著秦風:“你上面寫的這些,都是真的?”
秦風點頭:“這些問題,都是我在這兩天的基層摸排中隨即發(fā)現(xiàn)。我找的目標分布的比較平均,且多是班排這樣的最基礎(chǔ)單位。”
“過程中發(fā)現(xiàn),有一些基層戰(zhàn)士,對于實戰(zhàn)化訓練理解的并不透徹,甚至非?;\統(tǒng)的將實戰(zhàn)化歸類到,和特種部隊一樣用實彈來訓練,擔心會出現(xiàn)傷亡?!?/p>
“這樣的思想,導致在訓練時,有部分基層戰(zhàn)士會放不開手腳,甚至有些畏首畏尾?!?/p>
魏山河擰著眉頭:“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明明思想動員工作,開了一遍又一遍?”
秦風翻了一頁,指著上面記錄的內(nèi)容:“主要還是理解上的偏差,營連以及的指揮員可能好點,越往下信息和命令傳遞的就越模糊?!?/p>
“當然,這樣的現(xiàn)象并不是普遍現(xiàn)象,只在合成旅末端的一些隊伍,以及后勤之類的隊伍里出現(xiàn)的比較多?!?/p>
“而如,周付軍和許天材所帶領(lǐng)的鋼刀合成營,就沒有這樣的問題;全體戰(zhàn)士們訓練積極性高,協(xié)調(diào)性也比較強?!?/p>
魏山河有些欣慰,但也有些無奈。
鋼刀合成營是33旅的主力,也是最強王牌。
這支隊伍如果再出現(xiàn)諸如此類的問題,那問題才是最嚴重的。
事實上,在之前的幾次檢驗中,鋼刀營的表現(xiàn)和進步都挺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可圈可點,屬于那種本身就學習成績好,又積極上進的孩子。
可合成33旅又不是只有鋼刀這么一支單位。
如果把呂崇比作班主任,合成旅比作火箭班。
那鋼刀營就班里的優(yōu)等生,而被秦風調(diào)查出問題的,多是坐在班級后排,帶著點兒調(diào)皮搗蛋的。
現(xiàn)在,上面要考察全班成績,光是一枝獨秀根本就不頂用,也不能說明這項措施可以全軍推廣。
“你繼續(xù)說。”
“另外就是,這支隊伍可能有點兒飄了?!?/p>
“你是說,翹尾巴了?”
“是的?!?/p>
秦風對此直言不諱。
在他的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有少許基層官兵,張口閉口就是“我們是王牌部隊”這樣的話。
再加上,合成旅的戰(zhàn)績面板,確實比較好看。
長期的輸少勝多,也讓小部分人變得驕傲自滿,不愿意繼續(xù)往前走。
“我在來之前,邱國海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特別有道理。”
“當時就是他提點的我,我才決定用偽裝滲透的方式來調(diào)查?!?/p>
魏山河好奇:“他說的啥?”
秦風:“他說,軍人首先得是人,是人就會想偷懶,想要松懈?!?/p>
“還拿他自已舉例,說他以前剛出軍校的時候,一門心思就是往上沖,想當團長,當旅長,當師長?!?/p>
“但到了一定年齡,發(fā)現(xiàn)實在上不去了,發(fā)現(xiàn)自已差不多就這個水平線的時候,就會進入到躺平狀態(tài)?!?/p>
“訓練上完成作訓部門規(guī)定的任務指標就行,不好不壞,不出問題就行;滿腦子就想著,啥時候能早點兒下班,回去喝點小酒,老婆孩子熱炕頭?!?/p>
這番話,可謂是一針見血的道破了部隊里許多人的真實狀態(tài)。
和平太久會讓人麻痹,會讓人變得安逸。
且這種情況,在部隊里并不在少數(shù)。
甚至于,就連魏山河自已,偶爾都會出現(xiàn)厭惡工作的情況。
尤其是家里發(fā)生點瑣事的時候,有老人孩子生病的時候,更為明顯。
但作為從戰(zhàn)場上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軍人,他始終不敢忘記戰(zhàn)爭的可怕,時常三省吾身。
而呂崇作為他的老戰(zhàn)友,應該也是會有這樣覺悟的。
可,他們那代人有,并不意味著底下那些八零九零出生的年輕軍人,也會時刻保持這么高的覺悟。
年輕軍人里奮斗最狠,工作起來最不要命,思想覺悟最高的,而且完全不被女色家人牽絆住的,除了秦風以外,魏山河沒見過第二個。
最后,秦風將部分單位老兵偷偷點外賣,不打報告胡亂搞對象,以及糾察不去檢查等,雜七雜八的小事情說了出來。
魏山河板著張臉,聽完后不由得深吸了一大口氣,抬頭看向秦風。
“雖說這些是發(fā)生在極個別實力靠后,以及后勤保障單位上?!?/p>
“相較整個合成旅而言,或許這并不是普遍,大范圍存在現(xiàn)象?!?/p>
“但亂七八糟的各種事情合在一起,會非常致命,并且嚴重阻礙試點的推廣。”
“秦風,既然你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那就事不宜遲趕緊行動,一條一條的撥亂反正!”
秦風卻搖搖頭:“首長,這些事太雜太亂,想要理清頭緒一個個整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說,光來個一兩次作風整頓,嚴抓嚴打就有效果的。”
“那你準備怎么做?”魏山河提出疑問。
“人在餓肚子的時候,永遠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吃飽飯。”
秦風微笑說:“而吃飽以后,想的事就太多太多了。合成33旅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吃太飽,吃太好,想太多?!?/p>
魏山河哈哈大笑:“吃太飽,吃太好,想太多。你這總結(jié)的,很到位,很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