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吸溜~
深夜的連部辦公室里,亮著暖黃色的燈。
連長葛志勇面前放著一桶老壇酸菜牛肉面。
他對著叉子上的面輕輕吹了兩口,這才吸溜著吃進嘴里。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這碗面上,而是一直盯著手機。
手指上滑。
葛志勇漫無目的的刷著新聞,快速了解近期發(fā)生的時事動態(tài)。
雖然在軍營里,但作為基層部隊主官,他也不能和社會脫節(jié)。
退出新聞后,他轉(zhuǎn)頭又點開了朋友圈。
【xx保健品,海外代購,一瓶只要998...】
【飽了嗎外賣,戳鏈接,領取大額優(yōu)惠券...】
【給我們家子涵的作品投個票吧...】
【老婆真賢惠,下廚做了一大桌菜:九宮格jpg...】
朋友圈里不是代購,就是各種曬娃,曬幸福的。
看著曾經(jīng)的老同學們,現(xiàn)在全都婚姻美滿,家庭幸福。
葛志勇突然有些唏噓,連帶著嘴里的泡面也變得寡淡無味了。
他推開面前的泡面,身體往后倒,靠在椅背上。
再一次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微信。
對話框右側(cè),清一色的綠。
昨天上午發(fā)的消息,對方到現(xiàn)在還沒回復。
葛志勇稍稍有些沮喪的點開頭像,想看看她朋友圈里的照片。
但很可惜,對方早就設置了三天可見。
葛志勇把手機熄屏,無奈的嘆了口氣。
團里十四個連長,他排老大。
不論是演習,比武,還是考核,六連成績都是拔尖。
可以說,葛志勇在自已能力范圍內(nèi),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
六連也在他的帶領下,勇往直前。
可他在事業(yè)上所向披靡,但偏偏在感情上,毫無進展。
父母不停的打電話催他去相親,但都被葛志勇以工作太忙為理由,給拒絕推脫了。
到什么年紀,做什么事。
葛志勇其實并不排斥父母的安排。
但,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也始終忘不掉心里那個白月光.....
“嘿,在想啥呢,那么入神?”
突然,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兩下。
葛志勇回過神,看著一旁畢遠,隨口回了句:“沒有,在想訓練上的事兒呢?!?/p>
畢遠拉來一張椅子,坐到他面前:“老葛,上頭那事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這馬上都要高升的人了,個人問題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了?”
“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
“這你別管?!?/p>
畢遠擺擺手,隨即像個長輩一樣,循循善誘道。
“老葛,好歹你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也該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了。你父母,難道就不催你?”
“催啊,怎么不催,電話短信一天一個?!?/p>
“那你還不抓點兒緊?”
葛志勇苦笑:“部隊里一天天都忙死了,哪有時間啊?”
“扯淡!”畢遠沒好氣的說:“我不一樣也忙嗎,還不是結(jié)了婚,小孩兒這么大了?”
他瞄了一眼葛志勇的手機:“你是真準備一棵樹上吊死?”
部隊里,通常都是藏不住秘密的。
稍微發(fā)生點兒事,立馬能傳個遍。
再加上葛志勇經(jīng)常抱著手機,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
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來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還是不搭理你?”
“嗯,她可能在忙吧?!?/p>
“忙啥啊,人家就是不想搭理你!真正在乎你的人,看到你發(fā)消息,哪怕是洗澡都得抽空回你幾句?!薄?/p>
面對葛志勇的自欺欺人,畢遠選擇毫不客氣的直接揭穿。
但葛志勇卻沒說話,而是抽出一根煙自顧自的點上。
畢遠出言勸解道:“老葛,以你現(xiàn)在的工資,條件,還有在團里的地位,好姑娘那是一抓一大把,真沒必要在這耗著?!?/p>
“你得為你父母想想,老兩口天天就盼著你早點兒成家呢。”
葛志勇嘆了口煙:“我就是想再試試,不想給自已留什么遺憾。當初上學的時候,我倆其實......”
“你也說了是上學的時候?!碑呥h一臉的沒好氣的打斷。
“這都畢業(yè)出來多少年了,這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除了你誰還記得?”
“上學那會兒,那么好的機會你沒把握住,現(xiàn)在你在這隔著手機噓寒問暖,有什么用?”
“聽我一句勸,握不住的沙子,還不如揚了。你干脆直接把人刪了,來個一了百了?!?/p>
“兒女情長,終究會影響你拔槍的速度啊?!?/p>
聽到這話,葛志勇突然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或許能夠幫他擺脫困境,解決問題的人!
葛志勇掐滅煙頭,拿起帽子風風火火的就往外走。
“哎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你上哪去?”
“查寢!桌上那面還剩不少呢,你吃了吧?!?/p>
看著葛志勇頭也不回的出門,畢遠拿過他吃剩的那碗方便面。
一邊吃,一邊搖頭感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化身舔狗啊。
等會兒?
查寢?
我不都查過了嗎?你怎么又查一遍?
......
“嗯?什么味兒,這么難聞?”
深夜,四班宿舍的門被打開一條縫。
連長葛志勇剛進來,就聞到一股子刺鼻的氣味。
有方便面調(diào)料的味道,有少許酒精的氣味,更多的是一股發(fā)餿的酸臭味。
葛志勇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兩下,隨后踹了躺在床上裝死的趙鵬飛兩腳。
“別裝死,趕緊起來!”
“連長,你咋知道我沒睡著?”
趙鵬飛立馬一咕嚕從床上翻身爬起來。
葛志勇翻了個白眼:“這么點兒警覺性都沒有,你這么多年偵察兵白當了?”
趙鵬飛嘿嘿干笑,也沒否認。
作為王牌連隊的老偵察兵。
哪怕是睡著了,眼睛都是睜一只閉一只。
在戰(zhàn)場上,任何風吹草動都別想逃脫他的眼睛,更別說是連長推門進來了。
“你這屋里什么味兒,怎么這么難聞?”
趙鵬飛立馬就把先前干的壞事,給連長匯報了一遍。
雖然那些污穢已經(jīng)被倒進了廁所,盆也洗干凈了。
但這會兒沒有風,宿舍里的味道一時半會兒的自然散不掉。
葛志勇揪起他的耳朵:“你小子夠損的???下午掏大糞,晚上泡泡面,你就不怕這幫臭小子造反,給你半夜揍一頓?”
“那不能夠,他們沒這個膽!”趙鵬飛嘿嘿壞笑:“而且,我已經(jīng)找了個,能鎮(zhèn)住這幫小子的人當副班長了,這叫雙保險?!?/p>
葛志勇朝著秦風床位上看了眼,隨即點了點頭。
趙鵬飛晚上交上來的工作報告,他已經(jīng)看過了。
自然知道,秦風當選了四班副班長的事。
按理說,這種小事兒無足輕重,根本不值一提。
但秦風是眾望所歸當上的班副,這就有點兒不一般了。
要知道,新訓工作展開還不到一周。
這么短時間里,想讓一幫桀驁不馴的小子心服口服。
就連很多有經(jīng)驗 的老兵都很難做到,更別說是同齡人了。
看來秦風這小子,的確很有人格魅力,難怪能在外頭那么受歡迎。
“行了,你繼續(xù)躺著吧?!?/p>
“是?!?/p>
趙鵬飛輕聲應答 ,再次回到床上。
而葛志勇則開始他帶有目的性的查寢工作。
在新兵連,他就相當于是所有人的大家長。
吃喝拉撒睡,事無巨細的都得管。
而夜里查寢,也是他的必要工作。
偶爾還得幫著踢被子的新兵,把被子蓋好。
當然,偶爾也會遇到一些突發(fā)狀況。
比如,有人果睡,有人升旗。
還有人,更是直接在被子上畫起地圖。
但作為過來人,葛志勇對此其實也很能理解。
這個年紀正是荷爾蒙最旺盛的時候,出現(xiàn)一些青春期的正常現(xiàn)象,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此刻,葛志勇停在了秦風床鋪前。
內(nèi)心之中,陷入不斷的掙扎。
大半夜的,他肯定不好把秦風喊起來。
畢竟這是他的個人私事,就算求助秦風幫忙,也得是白天空閑時候。
而他內(nèi)心掙扎的點在于,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情,究竟要不要找一個新兵蛋子幫忙?
畢遠給他的建議是,把人拉黑刪除,然后老老實實的去相親。
日子跟誰不是過?
這么好的條件,還怕討不到老婆?
但葛志勇心底里,始終忘不了那道靚麗的倩影,還有那頭如瀑布般烏黑的秀發(fā)。
那不僅是他學生時代的初戀,更是他心中無可替代的白月光.......
“算了 ,再等等看吧。”
葛志勇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依舊抱有一絲“她很忙,所以沒空回復”的幻想。
等過兩天,要是她還沒回,再找秦風幫忙出出主意好了。
接著,葛志勇就輕輕的幫秦風把被子蓋好,無奈轉(zhuǎn)身離開宿舍。
可葛志勇前腳剛走,后腳秦風就睜開了眼睛。
在系統(tǒng)的提升下,他的五感相較常人更加發(fā)達。
所以,連長先前推門進來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jīng)有所察覺。
連長查寢,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
前幾天,葛志勇也來查過。
但秦風總覺得,這回和以往不同。
尤其是,他感受到連長這回在自已床鋪前停留的時間更久。
并且還伴隨著重重的哀嘆聲,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樣。
秦風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了出去。
能讓連長發(fā)愁的事兒,哪是我一個新兵能夠管得了的。
睡覺睡覺,誰再熬夜誰是狗!
秦風全身放松,像是整個人陷進床里一般,很快就進入到了夢鄉(xiāng)。
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就聽到一陣嘈雜聲。
日光燈晃的秦風睜不開眼,他只能用手遮住臉,慢慢把眼睛撐開。
嘩啦一聲!
突然,一盆涼水從天而降。
緊接著,趙鵬飛粗暴的罵聲接踵而至。
“起來,都他媽給老子起來!睡得跟豬一樣,出大事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