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只是時光的軀殼,大道才是它的‘魂魄’、‘元神’!”
盤軒邁出右腿,凌空踏在河水上面一寸之距,繼續(xù)說道:“時光長河內(nèi)……的確有時光大道,但長河本身——并非是時光大道!”
伴隨他的話語,那條時光長河竟然也開始有了巨大變化。
“它可以是時光神山、時光神石,乃至?xí)r光神木等等……因為這些終究只是軀殼,是時光大道在世間呈現(xiàn)的模樣?!?/p>
轟隆隆……
滔滔不絕的時光長河,此刻在鐵棠眼中變成了一座巍峨高山,盤軒就站在山巔俯視自己。
下一息。
大山又變成了一塊接天連地的巨石,就好似在太初元境看到的天道母巢,一眼無法看清全貌。
緊接著。
枝條繁茂、郁郁蔥蔥的古樹拔地而起,讓鐵棠恍若看到了那株偉岸無匹的命運神樹。
嘭!
盤軒從布滿紋路的寬厚綠葉跳下,嘩啦啦的水流聲再次響起。
時光長河依舊。
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鐵棠自然能辨真?zhèn)?,他不緊不慢道:“我的肉身是我,我的元神也是我。
可一旦我的元神出體,那肉身就不能算是我了。
真正的我……還是元神!”
“不錯?!北P軒點點頭:“時光大道亦是如此,它可能就在眼前的長河之中,也可能不在?!?/p>
“無法確認(rèn)么?”鐵棠緊緊盯著那不斷涌起浪花的河流。
“時光大道何等強(qiáng)大?”盤軒搖搖頭:“它不是你我如今能夠接觸的存在。”
鐵棠還欲再問,突然察覺身后傳來巨大動靜。
只見浩浩蕩蕩一隊人馬,從混沌星海直奔時光長河而來。
為首的卻是武穆,身后是太師、太保,諸多王侯、官員,一萬結(jié)陣成型的將士,以及桃園的諸多熟悉面孔。
“武穆前來,莫非人間有變動?”鐵棠迎上前。
風(fēng)厲此時再會鐵棠,心中又有無限感想,不過很快他就拂去所有雜念,拱手回應(yīng):“我奉人皇之令,率眾前來協(xié)助圣尊!”
“協(xié)助我?”鐵棠感到莫名。
太師、太保上前,與武穆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清了狀況。
原來鐵棠那日與風(fēng)冰瑤離開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半月有余,沒有一點消息。
柳香香擔(dān)心發(fā)生什么變故,便讓武穆帶人前來查看,若是有需要,也可協(xié)助一二。
“原來如此~”鐵棠擺擺手:“香香……人皇倒是多心了,我已晉升超脫,何懼憂哉?”
“既如此……還請圣尊回歸人間,與人皇共議當(dāng)朝名號!”
“嗯?”鐵棠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緣由。
柳香香的人皇之位,雖然是由商凪親自相傳,不過她自身終究未入超脫,在實力上難以令得天下人心服口服。
新的人皇繼位,也有一大堆新的禮儀、事務(wù)要處理,其中最為關(guān)鍵的,便是朝堂名號。
這是要公告天下之事!
要讓天下蒼生都明白,如今是何年代,自己是何身份,是何歸屬,又是何人掌控大寶。
名分乃是大義所在,是人心所向,半點疏忽不得,所以柳香香才會派人前來。
只怕她如今,也需要自己鼎力相助。
想到此處,鐵棠也有些為難,他看著畢恭畢敬的武穆,突然問道:“武穆可還記得她?”
他一垂手,半空浮現(xiàn)了風(fēng)冰瑤的身影,面孔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冰冷如山的氣質(zhì),只需見過一次,絕不會忘。
“此人……”武穆看了片刻,神色有些怪異道:“似是在哪見過,卻沒有具體印象。
怪哉怪哉,這等人物,風(fēng)某只要見過一面,絕無忘記之理?!?/p>
太保等人也各看了一眼,無一人能夠認(rèn)出風(fēng)冰瑤。
“真厲害……時光大道,也是,連我都被蒙蔽了,何況你們。”鐵棠感嘆無比。
盤軒平靜道:“你也無需擔(dān)憂,她必然還沒有死,否則除了至親之人,連我可能都會將她遺忘。
而且你最好不要過多提及此事。
時光大道雖則偉力無窮,可這些與她極其相熟之人,牽扯因果太深。
因果大道亦是無上之道,兩者若是相沖,受累者必是他們,也許會陷入某種知見障的困境之中,再難醒轉(zhuǎn)。
只要風(fēng)姑娘從時光大道出來,則一切都會恢復(fù)如常?!?/p>
鐵棠了然,不再提及,與武穆等人班師回朝,共助人皇。
行至半途。
桃園人群之中,倏爾走出一人。
他肩寬膀厚,虎背熊腰,高約丈六,粗黑長發(fā)及膝,渾身魔氣滾滾,猶如地府閻王,忘之令人生畏。
鐵棠認(rèn)出此人,腳步一頓,霞光驟停,身后眾人莫敢前行。
“穆羅,為何相阻?”
此人非人,乃是昔日鐵棠從麒麟巢救出的遠(yuǎn)古之魔。
穆羅自脫困之后,久居桃園,隨后跟隨風(fēng)冰瑤入了五城兵馬司,征伐各處叛亂,立功赫赫。
之前太莘、王亥等人設(shè)計,擒拿穆羅,要挾鐵棠,也是費了諸多手腳,方才救出。
此刻穆羅攔下眾人,走到鐵棠身前,單膝跪下,垂首低語:“你已入超脫,還請履行之前誓言,救出我族圣祖!”
“前輩,你這是做甚,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說?!憋L(fēng)成道立刻站了出來,想要拉走穆羅。
“大師兄所言不差,此時非彼時?!倍荚伕?、謝飛、葉秋霜、洪五等人,也紛紛走出勸誡。
他們這些年常與穆羅并肩作戰(zhàn),四處征伐,自有一番情誼在內(nèi)。
穆羅此時當(dāng)眾攔路,隱隱有逼宮之疑,眾人怕他惡了鐵棠,反而不美。
“風(fēng)……瀾……”鐵棠原地徘徊,細(xì)細(xì)思索,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仙韻飄飄,隱藏在九重天內(nèi)的浩浩仙庭。
魔族圣祖,也即是由大尊王親自訂下,排在天下第七的風(fēng)瀾。
這個人,鐵棠曾經(jīng)見過她的印記化身,也知曉她此時……有極大概率,就是被困在仙庭的某個地方。
要救出風(fēng)瀾,則必然要直面皇天。
這位仙庭之主,昊天至尊,此時在鐵棠眼中,早已遠(yuǎn)非昔日的不可敵。
不過仙庭非皇天一人所有,其中隱藏了許多超脫霸主,根本不遵從他的調(diào)遣。
除了這些隱患,還有皇天身后那位……
那才是讓鐵棠感到棘手的地方。
“我知你初入超脫,若是實力未穩(wěn),也可再緩數(shù)年?!蹦铝_以退為進(jìn),竟然用出了激將法。
“哈哈~前輩不必如此。”鐵棠大笑,將他硬生生扶起。
“實不相瞞,我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倘若我有足夠的時間……我相信我能做成任何事情。”
穆羅一聽,立刻明白鐵棠此言不是托辭,的確有很大難處。
他不再逼迫,轉(zhuǎn)言道:“是我魯莽了!待你坐上天尊之位,再談此事?!?/p>
風(fēng)成道、都詠歌等人,聞言盡皆松了一口氣。
不想鐵棠卻是擺了擺手,目光不再避讓,直視仙庭所在:“風(fēng)瀾這等遠(yuǎn)古霸主,是我?guī)熥鸲季磁宓膶κ?,而今天下劫難將至,若有她相助,也可為我等爭得一份機(jī)會?!?/p>
穆羅眼神一亮,當(dāng)即拱手說道:“若是能救得我族圣祖,我便是舍了這條命,也會讓圣祖出手相助!”
鐵棠點點頭,沒再多言,只是在考慮出手的時機(jī)、借口。
武穆、太保等人,并沒有完全聽懂,但也不妨礙他們猜到部分真相。
順著鐵棠的目光,風(fēng)厲問道:“莫非魔的那位圣祖……被困在仙庭?”
“不錯!”
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并非是懼怕對方,只是此時諸雄匯聚,割據(jù)人間。
時光長河對岸,還有連大尊王都難以應(yīng)付的對手。
眼下……
并非是樹敵的良機(jī)。
風(fēng)厲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勸阻,卻見太保沉吟片刻,率先說道:“不知那位圣祖,有何實力,又為何會被鎮(zhèn)壓在仙庭?”
魔與人,在上古時代可以說是仇敵,但到了今時今日,魔都幾近滅族,許多人根本不知曉它們的存在,更談不上仇恨。
鐵棠緩緩說道:“風(fēng)瀾的實力……必然已達(dá)至臻天尊之境,當(dāng)年我?guī)熥饘⑺旁谔煜碌谄撸瑑H次于他之后?!?/p>
即便已有預(yù)期,眾人還是為之大驚。
在無量不現(xiàn)世的時代,至臻天尊就已是人間最高!
商凪、龍鎮(zhèn),都是這樣的無敵霸主!
同為天尊之境的皇天,比起這兩位……相差何止百倍?
“這樣的絕世人物,為何會被鎮(zhèn)壓,又是何人出手?”太保不解。
“這就是我目前想不通的地方……”鐵棠打量著云霧彌漫的仙庭,淡淡說道:
“當(dāng)年排在風(fēng)瀾前面的,除了人族先賢,就只有真龍、神鳳、鯤鵬三族。
歸墟內(nèi)的鯤鵬,沒有這等人物。
神鳳一族的鳳主,此刻都還在涅槃天,沒有恢復(fù)巔峰狀態(tài),也不會是她。
當(dāng)年還有能力鎮(zhèn)壓風(fēng)瀾的……就只有我?guī)熥鹋c龍鎮(zhèn)了。
但仙庭不是人族之地,我?guī)熥鹑羰浅鍪?,理?yīng)將她鎮(zhèn)壓在人間。
龍鎮(zhèn)么……”
正在此時。
一道身影須彌而至,連連搖頭:“不是我!”
龍鎮(zhèn)大手一揮,看著穆羅說道:“魔出現(xiàn)的時候,我等大部分已進(jìn)入歸墟。
我當(dāng)年聽聞過有風(fēng)瀾這個人物,卻不曾親自與她交過手。”
鐵棠轉(zhuǎn)過頭:“你在監(jiān)視我?”
龍鎮(zhèn)兩手一攤,苦笑道:“你如今了不得,我父也讓我時刻盯著你?!?/p>
也?
鐵棠明悟,只怕除了龍鎮(zhèn)以外,還有其他人也在暗中窺視自己。
“我若是攻打仙庭,歸墟怎么說?”
“我父自是不能坐視旁觀?!饼堟?zhèn)沒有隱瞞,反而勸誡道:“你之前也看到了,皇天背后,還有一位與我父齊平的存在。
你想攻打仙庭,就算沒有我等出手阻攔,也不可能成功?!?/p>
鐵棠略一沉吟,拍了拍龍鎮(zhèn)臂膀,笑道:“開個玩笑,我如今天下皆敵,豈敢輕易出手?!?/p>
龍鎮(zhèn)神色怪異,但還是說道:“你明白就好,救人也不急于一時?!?/p>
“龍兄,這樣,我早就聽聞了仙庭之奢華,卻一直不曾親眼目睹。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與我一起,去看看紫薇神闕,有何神異之處?”
鐵棠不等龍鎮(zhèn)答應(yīng),點了風(fēng)成道與洪五,還有穆羅三人,便硬生生拉著龍鎮(zhèn)趕赴仙庭。
其他人帶著大部隊回轉(zhuǎn)人間,本來想要拒絕的龍鎮(zhèn),看到鐵棠只帶了兩個弟子,便順勢前去。
穆羅三人都不是超脫,除了鐵棠以外,對仙庭幾乎沒有什么威脅。
龍鎮(zhèn)自付就算有什么沖突,憑借自己的實力也能壓下去。
饒是如此,他在路上還是勸誡道:“鐵兄,別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萬一你要是出手對付皇天,為兄也不可能不管?!?/p>
鐵棠一臉笑意,連連擺手:“我雖入了超脫,但僅一人之力,如何奈何得了整個仙庭?
龍兄勿憂,此行不過是鐵某想開開眼界罷了?!?/p>
龍鎮(zhèn)挑眉,怒罵道:“我信你個鬼,你小子一肚子壞水,此刻指不定在謀劃些什么。
不過你也是白費心思,風(fēng)冰瑤已經(jīng)被造化仙宮吸走,沒了她的造化之力相助,你一人真的掀不起風(fēng)浪。”
鐵棠腳步一頓:“龍兄還記得?”
“笑話,你都記得,我會忘記?隔了這么遠(yuǎn),時光大道能奈我何?”龍鎮(zhèn)一臉高傲。
“龍兄自是偉力無量,小小時光大道,想來也難敵真龍之力。
不知你對造化仙宮……了解多少?”鐵棠先拍了個馬屁,然后再開始套話。
龍鎮(zhèn)臉色一紅,卻依舊硬著頭皮說道:“時光大道不足道哉,只是那造化仙宮……你千萬莫要再提!”
這一下輪到鐵棠詫異了。
連時光大道都不放在眼里的龍鎮(zhèn),竟然也對造化仙宮諱莫如深。
“我只想知道,造化仙宮將冰瑤吸走,是否要對她不利?”
“這點你放心,仙宮不會胡亂殺戮,怕得只是里面的人!”
“里面到底有誰?”
龍鎮(zhèn)肅穆道:“里面……有一大堆造化之身!”
鐵棠駭然。
“我曾聽一位世叔父提及,造化仙宮掌握了部分時光大道,住在里面的人……幾乎不老不死,堪稱永生。
從這一點來說……她能進(jìn)去仙宮,反倒是一件好事。
你要知道。
世間有不知多少人杰、霸主,拼了命想要進(jìn)去仙宮,卻始終求而不得。
連我當(dāng)年……算了,不提也罷。”龍鎮(zhèn)搖頭,不再多言。
鐵棠還欲再問,卻感受到了前方涌來的強(qiáng)大氣勢。
浩大氣息如滾滾天雷壓迫而來,諸多超脫匯聚,再加上一位天尊,讓他也不得不立刻警惕起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讓龍尊、圣尊攜手造訪,恕朕有失遠(yuǎn)迎!”
皇天帶著紫薇天君等超脫至尊,以及一眼望不到頭的仙兵仙將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