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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量天尺,四極天,血脈之謎

縣衙外面還飄著鵝毛大雪,寒風(fēng)呼嘯,鐵棠穿著一身素青色練功袍,緩緩走出了大門。

  嗚嗚!

  冷冽朔風(fēng)刮過,吹動鐵棠一頭黑發(fā),刺骨的冰冷無法帶走他周身一絲熱氣。

  鐵棠佇立在門前,思索要去往哪個方向。

  方家陣法大師已至,但關(guān)于他的信息鐵棠一概不知。

  無論是修為實(shí)力、年齡樣貌,甚至對方是男是女,方樂賢都沒有提及。

  正猶豫間......

  咯噔咯噔的馬蹄聲傳來,遠(yuǎn)處一匹赤黑馬駒快速逼近,幾個呼吸就來到了鐵棠身前。

  “吁~”

  李慶遠(yuǎn)一個鷂子翻身,從馬背跳落,拱手躬身施了一禮。

  “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報(bào)?!?/p>

  “嗯?你且說說看。”鐵棠邁開腳步,漫無目的在街頭游蕩。

  李慶遠(yuǎn)打了個招呼,讓守在門口的捕快將馬匹帶走,快步跟了上去。

  “大人這是要去何處?莫非您已經(jīng)知曉?”

  “你說你的便是?!辫F棠背負(fù)雙手,仿佛一位出門巡游的世家公子,隨意地街道走走停停。

  李慶遠(yuǎn)微微躬身走在后頭,將先前知曉的一切全數(shù)說出,不敢有一絲隱瞞。

  “這樣么.....看來的確有些來者不善的意思,依你之見,當(dāng)如何處理?”

  “涉及軍伍兵士.....若是尋常的打架斗毆,我等通常能化解就化解,大家都會給個面子,不會將事情鬧大。

  但這次牽扯到了命案,可能要入軍羈押兵士,這種時候只能上報(bào)監(jiān)察郡邸,由監(jiān)察使來出手?!?/p>

  “那你便先按流程辦事即可!”

  “大人,此事很可能涉及到榮高峻榮營長......這里面,會不會有些文章?”

  鐵棠走到一個商鋪面前,拿起一匹錦帛放在冬日陽光下照看。

  “依法辦事,不用管他是誰,有重要線索再通知我。”

  “是,大人!”李慶遠(yuǎn)躬身一禮,隨即快速往監(jiān)察郡邸方向奔去。

  “掌柜的,近來生意可好?!?/p>

  “托各位差爺?shù)母#銖?qiáng)混個溫飽,我等也就知足了?!?/p>

  “稅收如何?可曾有人額外收費(fèi)?”

  “這個嘛......”

  .......

  鐵棠邊走邊問,看似閑庭信步,實(shí)則早已將天眼、天耳全力運(yùn)轉(zhuǎn),過往的每一個行人,無論男女老幼,都被他牢牢記住。

  就算是沿街的一應(yīng)物品,他全都仔細(xì)觀察了一遍。

  那位大師不知是何等修為,但必然是仙神中人,實(shí)力不會太弱。

  既然是講究緣分,以那位大師千變?nèi)f化的手段,可能路邊的石頭、樹木、沙子,小攤上的泥人、糖葫蘆、熱包子,乃至店鋪里的布帛、碗筷、對聯(lián)、福神等等,都有可能是他的化身。

  這種神神叨叨的大師,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許就有這種惡趣味。

  不過鐵棠走了一柱香時間,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清水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在一個時辰內(nèi)逛完所有地段,鐵棠有這個實(shí)力。

  但那就不是眼下這種速度了。

  況且對方可能也在移動,速度可能比他還要快,還要隱秘。

  是以大范圍的搜索沒有意義。

  還不如亂走亂逛,也許就誤打誤撞,碰見了那位大師。

  “看來我與他并沒有什么緣分。”

  時間快速流逝,半個時辰眨眼即過,鐵棠并沒有遇見那位大師,甚至連稍微有些可疑的人都沒看到。

  人雖然沒有找到,但他卻一點(diǎn)不急。

  對于方家的陣法大師,鐵棠只想請他出手布陣,可以給予酬勞,也可以欠下人情。

  除此之外。

  他心中沒有諸如拜師學(xué)符箓、陣法之類的七七八八想法,對于所謂的緣分,也就沒有太多期待。

  不過畢竟是請人出手,鐵棠也不打算敷衍了事,否則憑白讓對方小看了自己。

  他腳步開始加快,身法似游魚、如蛟龍,穿梭在鬧市街頭,同時他腦海中回憶起先前所見過的一幕幕場景。

  數(shù)十息之后,鐵棠停下腳步,閉上雙眼。

  先前的記憶畫面,定格在了一條略顯偏僻的小路。

  這條路上的人不多,只有十一個。

  其中十個人的面孔都非常清楚,連臉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唯獨(dú)第十一個人.....

  鐵棠已經(jīng)忘了他長什么樣,依稀有個模糊印象,這是一位老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他如今的眼力,不可能這么短時間的記憶還會出錯。

  “看來我已經(jīng)見過他了,卻沒有認(rèn)出來?!?/p>

  “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他的樣子,又如何去尋他?”

  鐵棠陷入了一個怪圈,無意識地走在大街上。

  正在這時。

  一聲吼叫將他驚醒。

  腳下有一條黃毛小狗,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正對著他齜牙咧嘴。

  “你倒是好膽色.....等等,不對?!?/p>

  鐵棠現(xiàn)在是什么肉身?

  他體內(nèi)氣血純陽至剛,猛烈無比,即便沒有刻意散發(fā),也能讓尋常的猛獸不敢輕易靠近。

  這條毛都沒長齊的小黃狗,怎么敢對他咆哮?

  小狗沖著鐵棠叫了幾聲,然后邁著老子天下第一的步伐,慢慢朝著前方一個地?cái)傋呷ァ?/p>

  順著它的身影,鐵棠看到了一個卦攤,那里正盤坐著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

  老者看到小狗過來,伸手摸了摸它柔順的毛發(fā),后者一臉享受的表情,但是瞳孔依舊煞氣滔天。

  “這個人.....”

  仿佛在印證自己的猜想,鐵棠再度閉上雙眼。

  果然。

  明明前一息還清楚記得的樣貌,他剛一閉上眼,就完全忘了剛剛那位老者的模樣。

  “真.....花哨啊?!?/p>

  鐵棠吐槽了一句,快步走到卦攤面前施了一禮:“鐵棠拜見前輩!”

  “你小子真是看人下菜,這就前輩了?”

  說話的是那條小狗。

  它從地上一個蹦躍,直接跳到鐵棠肩膀,試圖撕咬他的頭發(fā)。

  狗一上肩,鐵棠立即感覺到肩上好像背負(fù)了一座神山,沉重?zé)o比。

  他下意識就要將它抖開,卻感應(yīng)到了熟悉氣息。

  “原來是你,李大人這幾天可到處找你呢?!?/p>

  這頭小狗不是別狗,正是圣都監(jiān)察殿門前的三頭貔貅之一,最小的那頭老三。

  “休要再提那母老虎,我家大哥喚我來你與交易,今日你可跑不了了。”

  鐵棠笑道:“我跑什么?我身為一郡之首,就在清水城內(nèi),你隨時可以來找我?!?/p>

  這時盤坐于地的老者站了起來,仔細(xì)端倪了一番鐵棠模樣。

  “倒是個好苗子,看來樂賢那小子沒騙我?!?/p>

  鐵棠不顧在撕咬他頭發(fā)的小貔貅,拱手說道:“前輩,此地人多口雜,不如去往郡衙一敘?”

  “無妨!”老者輕輕一揮手,鐵棠感覺自己周圍多了一些東西,卻看不清道不明,自己明明站在街頭,又仿佛不在這片空間。

  “走,陪我看看這清水城?!?/p>

  “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我自是姓方,名鵬翼,外頭都喚我天鵬陣師,樂賢將你夸得天上有地下無,你倆交情很深么?”

  “承蒙方老哥看重,我與他算是一見如故?!?/p>

  兩人走走停停,談了一番家常,都沒有提及陣法之事。

  “城內(nèi)看不仔細(xì),去城外看看?!?/p>

  方鵬翼腳下一頓,有八卦符箓畫成渾圓圖文浮現(xiàn),鐵棠只覺四周景色快速變化,數(shù)息不到就來到了清水城外。

  “前輩,敢問這是何神通?”

  “神通?”

  “不,這是陣法之道,名為咫尺天涯,你想學(xué)么?”

  鐵棠疑惑道:“剛剛并未見前輩布下陣法......”

  “哈哈哈哈~”方鵬翼仰頭大笑。

  “你以為的陣法是什么?只能固定在一處么?”

  “難道不是嗎?”

  方鵬翼搖頭,一指腳下:“我左腳量天尺,右腳四極天,天地之大,只在我雙腳之間?!?/p>

  鐵棠眼中紫光浮現(xiàn),認(rèn)真打量,這才發(fā)現(xiàn)他腳上那雙淺藍(lán)色的云紋布鞋非同尋常。

  “這是....兩座陣法?”

  “不錯,我這雙鞋便是兩座陣法,若是無錢買酒喝,也可以拿去典當(dāng),換些酒錢。”

  “厲害!”鐵棠由衷敬佩。

  將陣法外力歸于己身,憑白讓自己實(shí)力上漲了不知多少,打起來天然就占據(jù)著優(yōu)勢。

  而且鞋子可以銘刻陣法,衣袍呢?

  鐵棠越看越覺得高深莫測,甚至他覺得方鵬翼周身皮膚,乃至滿頭青絲,都可能已經(jīng)布了大陣。

  這就太過恐怖了!

  “想學(xué)么?”方鵬翼又問了一句。

  鐵棠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鐵某崛起至今,時日尚短,能有如今成就,已經(jīng)是僥天之幸。

  若再專注于符箓、陣法之道,只怕分心乏術(shù)?!?/p>

  他照實(shí)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沒有隱瞞,也沒有敷衍,至少在短時間內(nèi),他真的不會再去觸及其他外道。

  這種話方鵬翼顯然聽得多了,世間有此想法的不止鐵棠一人,越是天資出色,越是對自身有著充足信心。

  在許多人看來,符箓、陣法只是外物,豈能比偉力歸于自身劃算?

  那才是誰也奪不走的東西。

  “不急,我還有些年頭可以活,你縱然有著絕巔之姿,也不可能一直高歌猛進(jìn)下去。

  等你登臨仙境之后,終究還是會慢下來。

  到時你也許會明白陣法的好處。”

  鐵棠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些什么。

  “好了,這些姑且不談,聽說你以血祭之法畫出了驅(qū)雷咒,且威力驚人,遠(yuǎn)超尋常。

  可否當(dāng)面在本座面前畫上一張?”

  “這有何難?!辫F棠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下來,接著拿出之前方樂賢給予的空白黃符、朱砂。

  再以左掌為硯臺,擠出一點(diǎn)鮮血,加入朱砂研磨,拿出一桿狼毫筆憑空畫符。

  躁動的小貔貅此時也安靜下來,呆頭呆腦地看著鐵棠作畫,不時還要出言‘指點(diǎn)’。

  “畫得真難看?!?/p>

  “你的字真不咋滴?!?/p>

  “人說字如其人,古人誠我不欺?!?/p>

  “這不是畫過了么,你在那位置瞎涂啥呢?你會不會???”

  .......

  鐵棠無視小貔貅的絮絮叨叨,認(rèn)認(rèn)真真將一張驅(qū)雷咒從頭畫到尾。

  待到尾聲,符箓即將成形之際,周身便有電弧閃爍,黃符無風(fēng)抖動,一股股震懾鬼魅、威嚇魍魎的氣息散發(fā)出來。

  方鵬翼看到這一幕,瞳孔陡然一縮,雙手下意識緊握。

  他一生畫了不知多少符箓,自然知道此情此景意味著什么。

  “血祭之法......”

  “前輩,好了?!?/p>

  鐵棠停筆,黃符飄在身前,周身不斷有雷霆電弧游動。

  “召雷!”方鵬翼已經(jīng)大致猜到了這張符的威能,但還是想要親眼一見。

  鐵棠自無不可,手捏法印,口頌道訣,如同第一次施展符箓那樣,再次借助自己所畫的符箓馭勢雷霆。

  轟隆?。?/p>

  伴隨恐怖的烏云天象,浩蕩雷霆從天而降,將遠(yuǎn)處一座山頭直接削去了小半截。

  異象引起了清水城內(nèi)眾人注意,一道道身影、神識從城內(nèi)奔走、散發(fā),想要一探究竟。

  不過就在城外不遠(yuǎn)處的鐵棠二人,卻仿佛被無視了一般,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前輩,我這符箓?cè)绾??”鐵棠多少還是有些得意,畢竟算起來,這也就是他第二次畫符。

  方鵬翼眉頭緊皺,半響才道:“你畫符的天賦怎么樣,我是看不出來。

  但有一點(diǎn)——

  你的血倒是很厲害!”

  鐵棠臉上的欣喜消散,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晚輩肉身的確有些不同,是否哪里有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不過有些事,我也看不透,你能畫出如此強(qiáng)大的驅(qū)雷咒,可曾知曉自己走得哪條道路?”

  “我驅(qū)符之際,曾有大道之音奉詔前來。”

  方鵬翼連連點(diǎn)頭:“那就對了!”

  “別人不是看你,而是看到你的血脈之強(qiáng)大,才會奉詔前來,你可知曉這意味著什么?”

  鐵棠搖頭。

  他哪里知道這里面的彎彎道道,他明明走得是第三條互幫互助的道路,但卻有雷將奉詔前來。

  這里面的原因,他之前也沒有想通。

  鐵棠想不通,方鵬翼作為陣法大師、符箓巨匠,自然知曉個中原因。

  只見方鵬翼兩手一抖,手中便多出了一疊黃符、朱砂,他寥寥數(shù)筆,輕易就勾勒出一張符箓。

  他將符箓放到鐵棠手中,指著上面紋路仔細(xì)講解。

  “馭勢雷霆的第一條路,便是持詔喚將,不同等階的詔令,雷將的態(tài)度自然也不同。

  區(qū)區(qū)一張驅(qū)雷咒,在你手上的威力,還要超過我,說明那位雷將所奉詔令的等階極高。

  至少也是道門蕩魔天尊那一等階,可能還要更高!

  而這種層級的詔令、雷函,就算是天下第一道門的太一道門人,也沒有幾人可以調(diào)動。

  你的血.....很不同,很不同,這未必是什么好事,也許會給你帶來災(zāi)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