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土】鼎的感應(yīng),鐵棠輕松收走了其余六鼎,只?!咎臁俊ⅰ镜亍慷€在它處。
不過此時他沒有絲毫欣喜,反而越走越是心驚。
只因一路過來收取的金、木、水、火四鼎,皆是有了殘缺。
或是少了一個立耳,或是少了一個蹄足,完好如初的只有一個【土】鼎。
而他剛剛收取的【風】、【雷】二鼎,更是鼎身布滿裂紋,至今還有恐怖的大道偉力殘留。
“夏家先祖……是在和誰血戰(zhàn)?”
從各鼎的破損程度,以及上面留下的各種大道印記判斷。
鐵棠很確定——
這絕不是切磋,也不是尋常廝殺,而是真正不死不休的血戰(zhàn)!
九鼎齊聚,已是極道仙兵,夏家先祖哪怕不是超脫,也可匹敵超脫。
倘若他自身也是超脫,再加上九鼎齊聚……這等偉力,屠神弒仙只若等閑。
怎么會連九鼎都被人打壞了?
“鐵頭,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夏家先祖……不會是在和我佛門世尊交手吧?”
天問等人也看出了不妥,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怪異。
“去下一個地方看看,天鼎、地鼎都在一處,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p>
鐵棠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最后兩個光點。
匯聚一處,距離最遠。
“我在門中,沒聽過與夏家有什么人恩怨啊……”天問撓撓頭,極為疑惑。
應(yīng)柔瑾猜測:“看此地痕跡,起碼也是數(shù)十萬年前了,時間太過久遠,門內(nèi)沒有流傳也不是不可能?!?/p>
“這倒也是……”
鐵棠邊走邊問:“文鼠,你真身也是大雷音寺的世尊,可曾想起有關(guān)傳聞?”
“你們放心,此事與大雷音寺無關(guān)?!蔽挠X淺顯得胸有成竹。
“哦?說說看。”
“此地名為佛誕光明之境,乃是上古佛門的修行密地,等于是自家道場一樣的存在。
這種修行古法,我…呃…大雷音寺早在三四十萬年前,就已經(jīng)拋棄了。
反倒是施無厭廟那邊……至今還有流傳。
你們懂了吧?”
天問恍然大悟:“你是說,此地是施無厭廟的世尊?”
“八九成!”
“那倒無所謂了,巴不得夏家與它狠狠干起來?!?/p>
大雷音寺與施無厭廟的宿怨,綿延數(shù)十萬年之久,新仇舊恨不知有多少,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化解。
天問耳濡目染,自然也恨屋及烏。
隨著行進的路途越來越遠,四周景色也在悄然變化,不再是金黃璀璨,而是沾染了一絲血紅。
“此非善地!”鐵棠隨手一抓,除了應(yīng)柔瑾之外,天問、柳香香、文覺淺、江映雪都被扔進了紫府。
又走了數(shù)十里。
周圍出現(xiàn)的佛樹東倒西歪,有些近乎貼地而生,仿佛遭遇過什么巨大風暴。
“嗯?”
鐵棠兩耳一抖,眼放清光:“此地竟有妖邪?”
話音未落。
一頭渾身通紅,長著兩首三足五手的怪物沖了出來。
聲勢兇猛,血腥味撲面。
“世尊道場,怎會誕生如此邪物?”鐵棠單手壓下,好似掌握乾坤的造物主,一巴掌便蓋住了邪物腦袋。
咔巴!
鐵棠一發(fā)力,將這頭近乎合道境仙神的妖物,直接捏得爆碎。
古怪的是。
這妖物身死之后,并沒有尸骸、血液紛飛,而是化成了一滴黑血落在地上。
“超脫至尊的鮮血……”鐵棠喃喃道。
文覺淺極其驚訝:“怎么可能?此地至少存在了數(shù)十萬年,就算是超脫至尊,也不可能讓出體血液保持靈性這么久?!?/p>
“只要足夠強大,一切皆有可能!”鐵棠想起了王亥。
當日在玄都城,化身神使的王亥,拿出了一滴大尊王的血液。
那等偉力,讓當時的鐵棠都難以取勝。
只不過大尊王的那滴血,是他自愿拿出封印,與此地鮮血又有不同。
“剛剛那滴血,像是在激烈廝殺之中,沾染了某種氣息,才會變得如此怪異?!?/p>
柳香香擔憂道:“大哥哥,類似之物也許還有,要小心呀!”
鐵棠點點頭,展開天視地聽,監(jiān)察附近、遠處所有動靜。
果不其然。
在他前方……猶如蟻群匯聚,站著一尊尊‘雕像’,靜止不動。
這些雕像至少有三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每一個都如之前的妖物那般,形態(tài)各異,奇形怪狀,且充滿怨恨、暴戾、惡毒等等負面情緒。
鐵棠越看越是心驚,腦海涌現(xiàn)了一個恐怖猜想。
他展開大虛空術(shù),沿途過境之所,皆有道道神罰拳印落下,將一個個妖邪都打回原形,化作黑血落地。
倏地。
腳步停止,前方豁然開朗。
大地好似琉璃鏡開裂,密密麻麻遍布不知多少縫隙、裂痕,乃至露出了最下方的陣法符文。
山巒崩塌,大道混亂。
入目處是無邊的暗紅,清香的血腥味飄來,不知多少神通、仙法印記充斥虛空,條條大道好似斬斷的龍軀,靜靜浮在半空。
前方一座碎裂的大鼎鼎身,如同半截山峰聳立。
其上寫著一行血紅大字:
“夏淵、大加涅,鎮(zhèn)殺域外邪魔于此!”
鐵棠一眼掃過,只覺無限悲壯迎面而來。
【天】鼎、【地】鼎碎了,到處都是鼎身碎片,縱為極道仙兵,也被打得四分五裂。
更為慘烈的……
是遠處那抱著一個頭顱的佛陀尸身。
祂僅剩半截上半身,左臂齊肩而斷,神色坦然,嘴角露出一絲如獲釋重的微笑。
任憑數(shù)十萬年的時光沖刷,依舊保留了這絲笑意。
在他懷中的一個頭顱,雙眼已經(jīng)閉合,七竅皆有暗紅血痕,臉龐剛毅、堅韌,卻已經(jīng)徹底死去。
這等凄慘狀況,讓鐵棠以及紫府眾人,都久久沉默不語。
他們已經(jīng)可以想象……
這必定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恐怖生死血戰(zhàn)。
“大加…涅佛…是我佛門六十萬前,那場動亂的主導(dǎo)者之一,他已超脫!”
天問簡單的幾句話,讓此地悲壯再添一分。
超脫至尊都血戰(zhàn)至死了……這一戰(zhàn)到底有多慘烈?
他們的對手,又到底是何人?
“呼~”
鐵棠吐出一口氣,平復(fù)心境:“夏家這位先祖,多半也是超脫!”
他細細打量,不敢輕易邁動一步。
這里簡直就是仙神禁區(qū),到處都充斥著極為恐怖的道印、仙法,哪怕幾十萬年過去,依舊沒有消散。
貿(mào)然觸動這些印記,很可能會引動所有大道、神通、仙法。
連鎖反應(yīng)之下……
巔峰仙皇都可能被斬殺當場!
“什么域外邪魔,有這么厲害,需要兩位超脫聯(lián)手?”文覺淺感覺不可思議。
天問肅穆道:“浩瀚星海,皆以我等為尊,其他星辰大日,頂多有些朝生暮死的浮游生靈。
除了他們,就只有那無盡的虛無之地,莫非是那些地方誕生的魔神?”
“嗯?”
此時鐵棠目光一掃,看到了幾截殘留的指骨。
這些指骨沒有一絲血肉,連筋絡(luò)都不曾殘留絲毫。
但它們?nèi)即执鬅o比,每一小截,都有數(shù)十丈長短,倘若真正組合起來……至少也是百丈大小的手掌。
“氣息不同……”
鐵棠反復(fù)觀察,確認了這些指骨,與大加涅佛和夏淵的氣息,都明顯不一樣。
“難道這就是域外邪魔?似乎有一絲熟悉,我在哪里見過?”
他閉上雙眼,將前方所有指骨在腦海組合起來。
少頃。
一個森然白骨巨掌浮現(xiàn),那等氣息……即便是一個白骨手掌,也有滔天威勢。
“我在哪里見過!”鐵棠越看越是熟悉。
意識海涌起一絲波浪,往過記憶被翻閱。
只頃刻間。
鐵棠就停了下來,目露驚駭。
“這個白骨掌……是先天之初,攝取了降世赤蓮九成本源的那只手!”
“不是,鐵頭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了?”天問能夠理解話語的意思。
可是……
先天之初的場景,鐵棠又怎會看到?
鐵棠將赤霄白鶴一族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著重提起了自己從降世赤蓮那里看到的光景。
“臥槽,那不是說這個域外邪魔,在天地未成之際,就已經(jīng)存在了?”天問震驚無比。
應(yīng)柔瑾不解:“可是…可是天地未形,萬物未誕,哪來的邪魔啊?”
“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
鐵棠和江映雪異口同聲,前者掃了后者一眼,繼續(xù)道:
“唯有先天地而生的先天神魔,才可能誕生于混沌虛無之中,可還是有些地方說不通。
這個骨掌,先天而生,怎會在數(shù)十萬年前,被大加涅佛與夏淵聯(lián)手鎮(zhèn)殺在此處?”
天地形成至今,能夠大概探知的,就至少有兩百多萬年。
有明確經(jīng)文、道藏記載的,也至少有一百多萬年。
最早起碼能夠追溯到遠古時期,燧人氏時代!
這是毋庸置疑的。
天地存在的真正時間,或許會更長。
畢竟天地孕育萬物生靈誕生……同樣也需要很長時間。
骨掌先天而生,哪怕受到了無法痊愈的重傷,在如此漫長的時間下,也足夠它恢復(fù)大半。
可如今鐵棠看到的指骨,與記憶中幾乎沒有太大分別。
“不管它,也許它被其他的先天神魔,封印、困住了,可能剛剛脫困,然后就被這兩位看見。”
天問的猜測,有很大的可能性。
鐵棠也暫時放下這個問題,繼續(xù)察看戰(zhàn)場痕跡。
不一會。
他也看出了新的端倪:“這里絕不是一開始的戰(zhàn)場,痕跡不夠多,對于兩位,乃至三位超脫來說……
能將此地打得徹底湮滅,哪怕是底下大陣,也絕不可能擋住他們的攻勢。”
前方殘留的各色大道、仙法雖然猛烈,可相比三位超脫的生死血戰(zhàn)來說,還是遠遠不足。
“這里只是大加涅佛與夏淵鎮(zhèn)殺邪魔之地,他們一開始應(yīng)該是在其他地域,乃至星空宇宙搏殺。
隨后……”
鐵棠看得越仔細,越發(fā)察覺到古掌的恐怖。
“隨后怎么了,你倒是說?。 蔽挠X淺急得抓耳撓腮。
“隨后……應(yīng)當是大加涅佛與夏淵,發(fā)現(xiàn)兩人聯(lián)手,都不敵古掌,或是沒有十成把握將它殺死。
最終才引到此地,配合其他手段,將古掌真正滅殺。
畢竟此地乃是大加涅佛的道場,想必有我等不知道的手段。”
文覺淺雙手抓住嘴巴,有些難以想象:“我的媽呀,兩位超脫至尊,再加上九鼎這等極道仙兵。
還要付出兩位超脫的性命,才能堪堪鎮(zhèn)殺一個殘缺的骨掌?
這這這……
先天神魔有如此厲害么?”
“你少說了一件事!”飛到半空的鐵棠,看到了新的景色。
“什么?”
鐵棠一指右下方,那里有斷去五指的掌骨,以及一整根完整的大拇指。
它們分別被斷裂的兩根降魔杵,牢牢釘死在地上。
“大加涅佛……也有極道佛兵,這根降魔杵,便是他的兵器,可惜也已經(jīng)打到崩碎了?!?/p>
看起來只是斷成兩截的降魔杵,實際早已千瘡百孔,裂紋密布。
“夏家九鼎,只怕是被夏淵鎮(zhèn)壓已身,到死才破體而出,所以天鼎地鼎才會徹底瓦解。
反倒是其他七鼎,盡管有所損傷,還算完整?!?/p>
江映雪也作出了自己的推斷,她熟悉夏九鼎,也知道部分九鼎秘密。
九鼎之中,無疑是以【天】、【地】二鼎最為強大。
一旦到了九鼎都無法鎮(zhèn)壓己身的地步,先碎的也必定是這兩個鼎。
柳香香感到不可思議:“兩位超脫,兩大極道仙兵,這已經(jīng)接近當日靈山,左相等人圍殺皇天仙帝的陣勢了。
一道骨掌,能比得上仙庭主宰?
這傳出去……
只怕連世間各大超脫都要誠惶誠恐!”
“鐵頭,你怎么說?”天問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掃了一眼江映雪。
在場之中。
都是自己人,哪怕是文覺淺,也算有多次交情。
唯獨江映雪,本來就是仇敵。
“我不會說出去!”江映雪連退幾步。
可她如今就在鐵棠紫府之中,又能退到哪去?
鐵棠皺眉,沉默不語。
他自然不是為了殺不殺江映雪煩惱。
比起天問等人。
他知道的事情更多,甚至勉強能夠串聯(lián)起如今的情況。
無論是天道碑、永恒殿透露的怪異,還是諸世錄上那些不曾出現(xiàn)的道統(tǒng),亦或是十三哥那詭異的處境。
包括右相透露的只言片語,似乎也符合如今的情況。
“當世之中,莫非存在一個……只有先天神魔才能去到,亦或生存的虛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