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位絕巔天驕,李庚也有著極高的智慧與悟性,不至于被人陷害了還一無所知。
而且還有時光長河之上的證據(jù),足夠讓人信服。
倘若真的有人為了誣陷李庚,必然會在事前蒙蔽天機,提前讓時光長河變得混濁,無法查探。
這種事,在當(dāng)年的瀚海屠城案中就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
鐵棠聽罷,自是眉頭緊鎖。
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李庚若真的是觸犯了太一道的門規(guī),那自己雖是他的親朋,卻也無法擅自插手他人門中事務(wù)。
“沒有一點異常么?”他不死心,追問了一句。
李庚落寞地?fù)u了搖頭。
“這個問題……其實我比你想得更多更遠(yuǎn)?!?/p>
“這一兩年我被關(guān)押在囚龍地,若非有青霞祖師庇護,連修煉都不得安生。
閑暇之余。
我也會反復(fù)詢問自己,真的沒有意外么?
會不會是他人暗中出手?
但真的沒有。
從道祖金身那里,我得到了足夠多的感悟,那些感悟是許多人都無法教會我的。
不可能會是其他人以神通道法迷惑我。
而且。
除非是掌教至尊與那么多太上長老聯(lián)合起來算計我,否則他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鐵棠聽到這里,知道事情已經(jīng)進(jìn)了死胡同,不到真正揭曉的那一刻,無人能夠知曉真相。
也或許。
如今呈現(xiàn)的事實,就是真正的真相!
以李庚的身份地位,還輪不到太一掌教聯(lián)合那么多太上長老一起算計。
況且道祖金身地位這么高,就算是真的要陷害李庚,也不可能用這個做由頭。
“既然如此……那等我傳道之后,親自去一趟太一道,那時便知分曉?!?/p>
李庚心中再度涌起一股感動:“鐵兄……何至于此?”
鐵棠笑道:“難道我還能眼睜睜看著你老死在此不成?倘若真的是因為你的緣故……我也會想辦法為你求情。
以我如今的臉面,多少應(yīng)該能夠?qū)捤∧阋恍┠晗蕖?/p>
你且在此靜候一段時間,等我消息便是!”
“好,有鐵兄此言,李某安敢不從?我雖身在囚籠,卻也碰上了青霞祖師,他待我極好,也為我擋下了許多麻煩,無需為我擔(dān)憂。”
“如此,來日再會!”鐵棠說罷,身影緩緩消失,眼前的七彩夢境也在飛速崩塌。
片刻后。
李庚緩緩睜開雙眼,腳下一發(fā)力,卻是空蕩蕩的,險些整個人墜入斬龍崖中。
“剛剛……”
“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的記憶很清晰,但卻始終感覺有些不真實。
此時身后傳來了那蒼老的聲音。
“厲害啊,囚龍地有鎖龍大陣,有龍血澆灌,固若金湯,他竟然還能施展手段進(jìn)來與你相會。
嘖嘖……看來這段時間,他的實力已經(jīng)精進(jìn)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了?!?/p>
“老祖!”李庚趕忙起身施禮。
老頭小心翼翼地?fù)荛_眼前的一根頭發(fā):“他到底是怎么修煉的?左右也是無事,你將他的過往事跡,與我細(xì)細(xì)道來。”
“鐵兄過段時間會親自登門,老祖也許有機會見到他?!?/p>
“哦?那我之前所托……”
“我與他說過了,他自無不可?!?/p>
“好好好,此言大善,當(dāng)賞你一功,說吧,你想學(xué)什么?”
“弟子修成司命玄身,聽聞遠(yuǎn)古有大司命一職,專司人之生死,不知老祖是否懂得這方面的術(shù)法?”
“嗯,我想想,應(yīng)當(dāng)也有一些……”
……
玄都城,七寶山。
只是盞茶功夫,鐵棠又重新睜開雙眼,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天地一亮。
公孫銘訕訕問道:“你已知曉?”
鐵棠點頭:“我已盡知,不過剛剛卻漏問了一句,想問問公孫師兄?!?/p>
“但說無妨?!?/p>
“太一道供奉的那位道祖……甚姓名誰?”
公孫銘渾身抖了個激靈,知道鐵棠是真的見到了李庚,知曉了事情經(jīng)過。
不禁為他的神通廣大而感到一絲畏懼。
這里距離太一道,何止十萬八千里?
如此遙遠(yuǎn)的距離……再加上囚龍地本身也是太一道的禁地,陣法、禁制無數(shù)。
就這樣。
依舊沒難倒鐵棠。
正虛道人聽聞此言,肅然起敬,拱手朝天一禮:“道祖名諱,無人可知。
我等只知道祖道號,想必道友也曾耳聞?!?/p>
“哦?是哪一位先賢?”鐵棠涌起好奇。
正虛恭敬說道:“太一之先,是為元始!道祖留下的唯一名號,便是元始!”
“又是元始……這不是虛構(gòu)的人物么?莫非真有此人?為何從未聽聞?”
這番話鐵棠只在心中默念,卻沒有當(dāng)面說出。
畢竟這位道祖,是太一道供奉、禮敬的存在,不好輕易冒犯。
但這個元始道祖……鐵棠是真的察覺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以他如今的眼界見識,什么樣的無敵霸主沒見過?
遠(yuǎn)有大尊王,近有大商人皇,都是稱霸世間無敵之人。
尤其是大尊王。
在親眼見過那片浩瀚星空之后,鐵棠不認(rèn)為世間還有人能超越他。
恐怕就算是神尊宮中,也找不到第二與大尊王并肩的存在。
關(guān)鍵是。
如同元始這般厲害的角色,鐵棠卻沒有在過往的歷史中聽聞過多少。
他一邊與正虛、公孫銘談道論法,一邊旁敲側(cè)擊關(guān)于那位道祖的來歷、生平。
只可惜。
哪怕是如同正虛這般的超脫至尊,對于道祖也是所知無幾,只知道這是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金身,絕不會有錯。
約莫半個時辰后。
鐵棠也知曉了正虛等人的來意,的確是為了學(xué)習(xí)正統(tǒng)之法,而且不止太一道如此,其他門派,諸多勢力,也都在敢來的路上。
“嗯?”
“我又有朋友來了?!?/p>
鐵棠臉上露出笑意,這次不等謝涿前來,他自己就已經(jīng)架起祥云,飛出了七寶山,來到了玄都城外。
那座遮天蔽日的萬華功德蓮已經(jīng)被應(yīng)柔瑾收起,佛門一眾門徒都在虛空等候。
謝涿感應(yīng)到身后氣機,干脆也不廢話,直接等鐵棠到來。
“謝府主,這都是我至交,沒有問題?!?/p>
“你都親自過來了,有問題也是找你?!敝x涿哈哈一笑,帶著手下官員徑直離去。
佛門中走出一位八臂明王,雙手合十,神色誠懇:“阿彌陀佛,貧僧拜見未來!”
“明王無需多禮,上次靈山一會,沒想到今日還能在此重逢?!?/p>
這次領(lǐng)銜大雷音寺前來的主事者,正是五大明王之首,不動尊,不動明王。
“聽聞?wù)y(tǒng)傳道,我佛如來降下法旨,讓我等前來參悟,還請鐵施主多多包涵。”
“此乃小事,明王可帶領(lǐng)眾僧先行一步,去往玄都七寶山,我與故友相敘一二,稍候即至?!?/p>
不動明王知道天問等人還在身后,點了點頭,又道了一聲佛號,便帶著上千僧眾,先行一步。
自家長輩走了以后,天問就沒有那么多拘束了,大大咧咧跑了過來,用還沾著肥油的手,一巴掌拍在了鐵棠肩膀。
“牛!”
“我光是在門中聽你的傳聞,都聽到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先逃,那些傳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鐵棠無奈地看著那個油光蹭亮的手掌,在自己肩膀偷偷抹了一抹。
“大和尚,你啊你,修煉就不好好修煉,還在貪圖這些人間美食?!?/p>
“你懂什么,我這叫化悲憤為食欲,不吃飽一點,怎么給師兄報仇?”
一提起死去的天弘,鐵棠也嘆息一聲,拍了拍天問:“放心,等天弘大師真正轉(zhuǎn)世,我能找到他?!?/p>
天問默默頷首,沒有表現(xiàn)出悲傷:“你的手段,我自是信得過的?!?/p>
“鐵大人!”
這時應(yīng)柔瑾攙著默不作聲的柳香香,一同來到身前,溫柔地道了一聲好。
鐵棠展露笑顏:“應(yīng)姑娘,上次一戰(zhàn),沒有傷到哪里吧?”
“我無礙,大人無需擔(dān)憂。”
“那你呢?”鐵棠看著有些怪異的柳香香,伸手像往日一樣,想要摸一摸她的頭發(fā)。
可這一次。
卻被她側(cè)身躲開了。
“大哥哥,我?guī)熥鹚懒嗣矗俊绷阆闾痤^顱,泛紅的眼眶噙滿淚水。
鐵棠默然。
明白了此種緣由。
必是自己之前恭請竅穴之道退避,讓世人有所感知,而身為十絕霸體的傳承者,柳香香與鐵棠一樣,都是大尊王親授。
她感受到的自然更多,也能猜到一些真相。
“香香,雖然我拜師大尊王沒有答應(yīng),不過我一直也把他當(dāng)作是我?guī)煾怠?/p>
你問師傅死了沒有……
這個問題,我無法答你。
因為我也不知道。
據(jù)我目前所知來看,師尊極其強大,是那種你我都無法想象的強大。
他不應(yīng)該那么容易死去。
但在之前。
曾經(jīng)有人告訴我,并且展現(xiàn)了一部分證據(jù),證明師傅他……可能真的已經(jīng)死了?!?/p>
柳香香半信半疑,她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自然聯(lián)想到的事情也會更多。
“師尊的竅穴之道,乃是當(dāng)世正統(tǒng),是為現(xiàn)在,鐵棠你是未來正統(tǒng),若要成為現(xiàn)在,則必須取而代之!
如今你已將大道廣傳天下……說明師尊的竅穴之道,已經(jīng)徹底退去。
是你做得么?”
聽到柳香香直呼姓名,天問、應(yīng)柔瑾都是大吃一驚,而且二人的對話,也讓他們細(xì)思極恐。
鐵棠并沒有動怒。
只因類似的疑問,他也曾對大尊王發(fā)出過。
燧人氏的時代,大尊王是如何成為現(xiàn)在的?
至今沒有答案。
鐵棠攤開手掌,演化星空寰宇,演化了自己與少司命的大道,用另一只手指向掌心。
“看!”
“這兩條道,便是我與另一位被稱為少司命的正統(tǒng)大道,香香你猜猜……師尊的大道在何處?”
柳香香以及天問、應(yīng)柔瑾,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片絢麗的星空,兩條大道如同玉龍橫貫其中,美侖美央,也分外強大。
只不過。
任憑他們?nèi)绾尾榭?,都無法在掌心中找到第三條大道。
少頃。
柳香香有些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師尊的大道,在你出現(xiàn)之前,就已經(jīng)消失了?
可……
不對啊,我分明感應(yīng)到是半個多月前才消失,你在騙我!”
她有些生氣,圓圓的臉蛋鼓起嬰兒肥,顯然是認(rèn)為鐵棠變壞了。
“唉~”
“也不怪你們,就連我第一次看到都不知,我掌心這片星空寰宇,除了那兩條大道之外。
其余……
都是師尊的大道!
他的強大,豈是你我可以想象?”
“什么?”天問驚到嘴巴可以塞下雞蛋,完全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事實。
柳香香與應(yīng)柔瑾都是無比震撼,鐵棠與另一人的大道已經(jīng)璀璨如龍,可若要與那整片星空寰宇比肩,差了何止一點半點?
“師尊的大道若是不避退,天地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強行讓它退去,天道也不行,我更沒有這個本事。
香香,你高看我了!”鐵棠苦笑,將誤會徹底說清。
到了這時。
柳香香也知道自己之前誤解了鐵棠,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打開心結(jié)之后,又逐漸恢復(fù)了之前開朗的性格,吐了吐舌頭,說了聲抱歉,就躲到了應(yīng)柔瑾身后,不敢直視鐵棠目光。
天問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此看來,傳聞?wù)f你殺了神尊宮一位超脫至尊,也是真的?”
“不錯,我當(dāng)日燃燒了人皇留下的三成人族大運,將修為推到了仙皇境巔峰,還在時光長河借助了偉力,方才堪堪做到。
如今你要我再來一遍,卻是很難了?!?/p>
天問、應(yīng)柔瑾、柳香香都是機智敏銳之人,瞬間捕捉到了鐵棠話語中的含義。
他只說了很難,卻沒說不可以,那豈不是說……
這個念頭在三人腦海浮現(xiàn),俱都感到可怕,看向鐵棠的目光也多少有了一絲變化。
“想什么呢?”鐵棠打了個響指,無奈說道:“我不會變,走,進(jìn)去再說!”
“也是,你再怎么變,到我這也還是鐵頭!”天問嘻嘻哈哈,插科打諢幾句,很快便將三人剛剛升起的那絲陌生感驅(qū)除。
“老王,小岐這段時間可沒少念叨你,這會他們都等不及了?!?/p>
“老王不行,整天鼓動那些死玩意,還得是比岐,他和沈姑娘生小孩沒有?”
“你一個出家人,問這些干嘛?”
“你管我,是我出家,又不是比岐出家?!?/p>
……
一行人絮絮叨叨,離開了玄都城外,進(jìn)入了七寶山中。
待他們離去之后。
在城外八百里的深山密林中,迎來了一批鬼鬼祟祟的人。
“鐵棠太強了,哪怕隔了那么遠(yuǎn),我光是察覺到他的氣息都在發(fā)抖,不敢想象,若是正面與他對上,恐怕我沒有出手的勇氣?!?/p>
“青鶴長老,有這么夸張么?好歹你也是一位仙神霸主,在他面前連出手都做不到?”
一身行商打扮的青鶴,挑著一擔(dān)貨物,轉(zhuǎn)頭呵斥身后的教眾:“你懂個屁。
你要是有我這份感應(yīng),只怕當(dāng)場就要尿褲,還談什么出手?
你們啊~
已經(jīng)弱到連他有多強都無法知曉了?!?/p>
幾人的細(xì)密話語,一絲不漏地鉆入到一位紅裙女子的耳中。
她越聽越不是滋味,臉色煞白無比,目光無神地看向遠(yuǎn)處的玄都城。
那座巍峨城池,此時在她眼中,與鬼門關(guān)無異。
“師尊……”
“我若死了,便不再欠你什么?!?/p>
“來世,愿你我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