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有余。
玄都城迎來了史無前例的盛事!
這座昔日的天下第一城,幾有再現(xiàn)過往榮耀的趨勢。
此前因為青羽道隕,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反哺天地,已經(jīng)讓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玄都城得到了天大好處。
之后鐵棠又在此地傳道,使得滿城生靈都得到了巨大造化,真正讓玄都城達(dá)到了最頂峰。
半個多月時間過去。
玄都城的人沒有變少,反而變得更多。
許多人呼朋喚友,通知在其他城池,乃至其他郡城、都府的好友前來,一起參加這場傳道盛會。
距離玄都萬里之外。
有一艘千丈樓船在茫茫高空飛速穿梭,船身銘刻日月、五行,道紋演化龍骨,八面道劍高懸船首,熠熠生輝。
只需看到這些印記,就知曉船上之人乃是鼎鼎大名的人間圣地。
太一道!
船上有千人上下,各按身份地位、修為實力,或站或坐,喋喋不休議論不停。
“按照胡師弟發(fā)來的信箋,如今玄都城的傳道大會,比之仙庭的瑤池盛宴、蟠桃大會還要厲害十倍、百倍不止。
諸位同門,你們說……這是有可能的事么?”
“正統(tǒng)傳道,誰也沒見過,甚至連道藏上也沒有絲毫記載,造化應(yīng)該是有的。
但要說比瑤池盛宴、蟠桃大會還要厲害十倍、百倍……我卻是不怎么信?!?/p>
“朝堂那邊,一直在傳他殺了一位超脫至尊,這件事比起所謂的正統(tǒng)傳道,還要玄乎萬倍。
想他鐵棠,不過區(qū)區(qū)掌道境修為,何德何能傷得了超脫至尊一根毛?”
“確實!”
“以我之見,多半是左相與姜人王等聯(lián)手殺了那神尊宮的超脫至尊,最后將鐵棠推到臺面上。
恐怕……
也是為了打造一個近似人皇般的角色,以此來穩(wěn)定如今動蕩的人間格局?!?/p>
“這次的傳道大會,多半也是朝堂那邊在做幕后推手,不見得有多么厲害。”
“這鐵棠本就是朝廷的監(jiān)察使、郡守,完全是他們自己人,如今滿天下都是關(guān)于他的傳聞,除了朝廷發(fā)力,誰能做到?”
太一道的門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認(rèn)為自己觸摸到了‘真相’。
但只有站在最前方的那位道人,拂須搖頭不止。
李庚的師兄,公孫銘就站在此人旁邊,腰懸一個酒紅葫蘆,此時不敢有絲毫大意。
“太上師祖,以你之見,認(rèn)為此行如何?”
迎風(fēng)而立的道人,年不過四十,灰白髯須飄飄,仙風(fēng)道骨,他聽到公孫銘的提問,只是淡淡囑咐了一句。
“你到了玄都城,勢必要全心全力,盡可能去聆聽鐵棠的正統(tǒng)之法。
以你師弟跟他的交情……若是有機(jī)會,最好能夠得到他親自講解。
或許未來。
太乙峰上,也能有你一席之地!”
太一道有一峰二府三十三山,七十二洞天福地的傳聞,其中的一峰,便是太乙峰。
而這座凌駕于太一道所有地域之上的山峰,便是掌道峰。
想要進(jìn)入太乙峰,最低也要有候選掌門的職稱,否則沒資格去往哪里。
道人的話語,已經(jīng)讓公孫銘明白……前方是一條怎樣的道路。
同一時間。
另一個方向,也有一道流光在飛速接近玄都城。
比起太一道的千丈樓船,這道流光更為恐怖,竟是一座無比龐大的十八品蓮臺。
大雷音寺的極道佛兵——萬華功德蓮!
蓮臺上占滿了比丘、沙彌、和尚、金剛、羅漢、菩薩、乃至一些佛陀都位居其中。
最核心的部分,便是以應(yīng)柔瑾、柳香香為首的九大佛子,以及這次出行的關(guān)鍵人物。
天問!
時光流逝,沖淡了幾分悲傷,這段時間天問已經(jīng)從自己師兄圓寂的痛苦中走出。
而當(dāng)玄都城的大會之名飄到大雷音寺,拘那含佛立即就決定,讓天問帶領(lǐng)九大佛子,以及部分門人,一起去往玄都城,領(lǐng)悟正統(tǒng)大道。
這時候可不是謙虛之際。
縱然是出家人,也想為佛門爭得先機(jī)。
能夠做到這點的關(guān)鍵……
無疑就落在天問身上了。
靈山一戰(zhàn),誰都知道天問與鐵棠的交情,有他出面,混個正統(tǒng)開辟者親自面授的機(jī)會,應(yīng)當(dāng)是不難的。
“天問師兄,你說鐵大人,真的有那么厲害么?”應(yīng)柔瑾至今都不敢相信近來的一切傳聞。
哪怕她是萬華功德蓮的轉(zhuǎn)世身,操控著佛門的至高佛兵,依舊難以理解那些事跡。
實在是太過飄渺,太過玄幻,無法讓人相信。
天問叼著個大雞腿,吃得滿嘴油光,嘟嘟囔囔地回應(yīng)道:“鐵頭這家伙,一天不見,就能給你捅個大的。
換作其他人我還不信,但事情要是落在他身上……沒準(zhǔn)還真有這個可能?!?/p>
“看起來師兄你也不信?”
“沒辦法信啊,不過也不用多想,馬上就到玄都,到時親自問他不就知道了。
你還是……去看看柳姑娘吧!”
天問目光橫移,落到了角落上的一個嬌瘦身影。
九大佛子都是新選出來的,本為一體,除了輩分實在太高太高,讓人不敢接近的應(yīng)柔瑾之外。
剩余的八大佛子,向來是以柳香香為主。
畢竟她的拳頭最大!
而以柳香香樂天派的性格,也一直能夠處理好佛子之間各種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
可就在大半個月之前。
原本還開懷大笑的柳香香,陡然間雙眼垂淚不止,像是有巨大的悲痛臨身,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自那天以后。
柳香香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佛門如來親自察看,只道了一句:‘緣分已盡’。
可柳香香依舊無言。
就連此次參加玄都大會,也是天問、應(yīng)柔瑾硬生生拉著她一起前來。
“香香妹妹……”應(yīng)柔瑾脆聲脆氣地走到柳香香身邊坐下,小聲念叨著一些什么,后者只聽不說,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
各方勢力都在盡可能地趕往玄都城,有些人已經(jīng)抵擋,有些人卻還在路上。
甚至連一直東躲西藏的三大邪教,此時也匯聚了教中高手,齊聚一堂,似乎也想去一趟玄都。
霸下教的主事者,兩臂銘刻霸下圖紋,站在上首:“此次大會,教主有言,讓我等亦可前去,全憑自愿,有誰愿意去一探究竟?”
另一側(cè)的兩教主事者也都紛紛開口:“此行或許有莫大風(fēng)險,也或許有天大造化,誰也說不準(zhǔn),不強(qiáng)求?!?/p>
紅顏教的一位護(hù)法開口質(zhì)疑:“如今玄都城霸主匯聚,神皇、仙皇都不在少數(shù),我等去了那里……和自投羅網(wǎng)有何區(qū)別?”
“不錯,那里現(xiàn)在比龍?zhí)痘⒀ㄟ€要危險不知多少倍,聽說道門、佛門甚至連仙庭、地府都派了人前去。
說不準(zhǔn)……又會是一場靈山修羅場。”
靈山二字響起,在場許多教眾都打了個激靈。
有許多人當(dāng)日也在靈山,是真正經(jīng)歷了尸山血海,從死人堆里逃出來的。
那等恐怖血腥的遭遇,已經(jīng)在他們心中埋下了巨大陰影,誰也不想再來一次。
端坐上首的一位女子,朝著下方人群中的一人微微點了點頭。
此人一襲紅衣,看到自己長老示意,便果斷站了出來。
“諸位,三位教尊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能算過去未來因果,他們早已推算出,此次鐵棠宣揚(yáng)正統(tǒng),乃是煌煌大勢,無人可阻。
我等皆是天地間一浮游,同為人間生靈,甚至同為人族,豈有不可學(xué)習(xí)正統(tǒng)之理?
爾等放心。
玄都不是靈山,此行必有天大造化,可使得有緣者徹底脫胎換骨,成仙做祖不在話下?!?/p>
江映雪的話語充滿蠱惑性,很快便挑動了一大群躍躍欲試的教眾,其中不乏一些仙神,乃至霸主之輩,眼中都露出了貪婪目光。
騙人最厲害的手段,便是九真一假。
她剛剛的話語,有九成九都是真的,只含了一絲假話,當(dāng)然無往不利。
氣氛已經(jīng)被挑動,再加上三大邪教事先安排的‘自愿者’,很快便將此行徹底定了下來。
江映雪離開了昏暗大殿,走到了虛空中的一處云臺,朝著一位正在翻閱典籍的女子深深一禮。
“師尊,當(dāng)無大礙!”
那位女子像是看到了興起處,此時被突然打擾,眉頭一皺,仿佛佛門金剛之怒,讓周圍侍女都為之膽顫。
啪!
她將手中典籍合上,封面上蒼勁有力的五個大字,映入了江映雪眼前。
《太巫寂滅典》!
“這么多年過去了,師尊還是放不下,還在貪戀著這本天下第一奇書?!?/p>
這注定是一本永遠(yuǎn)也無法參悟的絕世功法。
但也注定了永遠(yuǎn)會有不死心的人去費(fèi)力鉆研。
越是強(qiáng)大,越是了解人皇之法的強(qiáng)大,也就為此陷得越深。
紅顏教的教主便是這種人!
她美艷的紅唇闔動,發(fā)出冰冷的聲音:“你也要去!”
江映雪大驚,繼而渾身發(fā)抖。
“師……師尊,我若去了那…玄都,必死…必死無疑??!”
如今在玄都城宣揚(yáng)道統(tǒng)的是誰?
姓鐵,名棠!
江映雪與鐵棠的恩怨她自己怎會不知,昔日還能與其爭鋒一二。
如今鐵棠連神尊宮的超脫至尊都敢殺!都能殺!
自己已經(jīng)觸碰不了他分毫。
一旦踏足玄都被其感知,瞬間就要死無葬身之地,天上地下沒有能夠救得了自己。
美艷婦人冷笑一聲:“你以為你與他的相遇是偶然?你以為憑你得資質(zhì)……真的夠資格做我徒弟?
你去吧!
放心,你不會死。
鐵棠……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的鐵棠了。
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
未來正統(tǒng)的開辟者,即將稱霸天地,連神尊宮也要讓他三分,你們之間過往的小小恩怨,只會成為聯(lián)系你們之間的紐帶,絕不會把你送上斬頭臺!”
江映雪心中拔涼拔涼,無法相信眼前聽到的這一切。
但以她的智慧,以她多年在邪教的處事,豈會不懂自己師尊的意思?
她十指刺入掌心,鉆心地苦痛不及內(nèi)心痛楚半分。
滴滴淚水滑落,濺在云臺之上,泛起淡淡漣漪,如同玉珠滾動,煞是好看。
“徒兒……謹(jǐn)遵師尊法旨!”
這句話一說完,江映雪頭也不回,像是逃一般離開了云臺。
虛空只剩一雙美眸流轉(zhuǎn),盯著她離去的方向,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
玄都城,七寶山。
大半個月的時間,鐵棠沒有離開此地片刻。
隨著邁入他道統(tǒng)的人越來越多,他的氣息也越來越強(qiáng)大,這種正統(tǒng)的福澤,比什么天地造化,比什么曠世大奇遇,還要厲害萬分。
滿城的生靈,只要有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修煉他的大道,他輕易間就可以邁入神皇境。
尋常霸主苦修千年、萬年不得而入的神皇境,對他來說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這就是正統(tǒng)最厲害的地方之一。
不過即便有著大尊王、少司命的避退,想要輕易邁入鐵棠的大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道統(tǒng)才剛剛開始宣揚(yáng),有很多地方都沒有被發(fā)掘,甚至還沒有人開創(chuàng)出第一門新功法。
這代表他的道統(tǒng),依舊還未徹底被世人接受。
鐵棠不急,也急不來。
他只是維持著玄都城的金色長河不變,同時也在盡可能指點他人,讓那些本就資質(zhì)出眾的人族,先一步邁入大道。
此時在下方聆聽半月有余的葛雍,終于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大人,在下自問已有足夠積蓄,想嘗試轉(zhuǎn)修新法,大人可有賜教之處?”
葛雍乃是仙皇,而且近乎是仙皇中的最強(qiáng)者,是三十萬年前的老古董。
他與現(xiàn)在的時代,無疑是脫節(jié)的。
無論是過往修煉的功法、神通,乃至眼界見識,都與當(dāng)今之世有著很大差距。
以仙皇境的恐怖實力,想要轉(zhuǎn)修道統(tǒng),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鐵棠不在盤坐虛空,而是親自落到葛雍身邊,探手為他測量周身。
這個場景顯得有些怪異。
一位是掌道境,一位仙皇境,可兩者的待遇,此刻像是反了過來。
風(fēng)家老祖出現(xiàn),在一旁負(fù)手觀看,不發(fā)一言,神情中不乏擔(dān)憂之色。
轉(zhuǎn)修道統(tǒng),聽起來簡單,但那只是對修為境界較低的人而言。
似葛雍這般強(qiáng)大而又古老,甚至連壽元都無多的人,每一步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容不得絲毫大意。
鐵棠一邊察看葛雍肉身狀況,一邊也‘看’到了周圍虛空多出的二三十道身影。
他們的氣質(zhì)、氣息與葛雍極其相似,同樣無比強(qiáng)大,都是那批古老的神皇、仙皇。
葛雍若是能成功,則代表他們也有希望。
反之。
那可能就是鐵棠的道統(tǒng)有問題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
鐵棠松手,淡淡問了一句:“你有何涅槃之法?”
“這個,葛某自是早已備好,此法名為《真陽塑元訣》,乃是我那時代一等一的涅槃之法了?!?/p>
不想此話一出口,鐵棠都沒答復(fù),風(fēng)家老祖卻先一步站了出來,連連擺手。
“此法不行,此法不行,得虧鐵道友問了一句,否則險些葬送了葛老弟性命?!?/p>
“風(fēng)兄此言何意?若這門涅槃之法不行……那我還得暫緩一二了?!备鹩阂惑@,意識到自己可能在鬼門關(guān)上前了一圈。
風(fēng)家老祖早有準(zhǔn)備,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有,任憑鐵道友挑選,他覺得合適,那就錯不了。”
“不用了,承蒙前輩屈尊,我有一門涅槃之法相贈,可保萬事無憂?!?/p>
“鐵道友……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我這葛老弟的性命就懸于涅槃之法了,萬一……”
鐵棠笑著看向風(fēng)家老祖:“前輩,我這個法門……名為《混沌玄胎訣》,可能勝過你手上的功法?”
風(fēng)家老祖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