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招惹了得罪不起的人,生怕被揪住不放的黑胡子糙漢趕忙謙卑賠笑。
“抱歉,實在是非常抱歉!我們也不是有意要擋在路中間的,不過是解決一點小問題,這就走,這就走。”
因為“彎刀”這隊人穿戴的作戰(zhàn)裝束,明顯有別于一般尋??植婪肿樱咏谡?guī)軍制式裝備的緣故。
那眼看著就要被拽上車的年輕姑娘,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立刻掙扎叫喊著發(fā)出呼救。
“救命!求求你們救救我!救命?。 ?/p>
“媽的,這臭婊子!”
本就心情不爽的黑胡子糙漢一聽這嚷嚷聲,立刻沒好氣地一邊緊著皮帶、一邊回頭吼道。
“讓這臭婊子給老子閉嘴!再他媽敢廢話就砸爛她的舌頭,反正不影響使用!”
“知道了!快他媽老實點,你這臭婊子!閉嘴!”
一看那方才還在求救叫嚷的姑娘被按頭塞進了面包車內(nèi),很快便沒了動靜。
完全不打算插手管這件事,只想讓面前這幾個嘍啰趕緊滾蛋的“彎刀”,很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完事了就趕緊滾,別讓那些你不敢想象是誰的大人物來找你的麻煩,懂嗎???”
“是是是,這就滾,我們這就滾?!?/p>
對付平民百姓我重拳出擊,遇上大佬車隊我謙卑如狗。
這黑胡子糙漢的對比鮮明表現(xiàn),很好地詮釋了什么叫“雙重標準”、“色厲內(nèi)荏”。
事實上也不止是他,現(xiàn)如今擱敘利亞滿地亂跳的大部分恐怖分子,幾乎來說也都是這樣。
打順風仗燒光殺光搶光在行,遇上逆風仗啃硬骨頭立刻作鳥獸散。如今這種完全是“跑馬圈地”式的搶地盤大賽,并不能說明其戰(zhàn)斗力對比以前就有了什么質(zhì)變。
眼見那黑胡子糙漢慌忙不迭地上了車,就要下令立刻發(fā)車離去。
以為是將這短暫插曲解決了的“彎刀”也不多逗留,隨即轉(zhuǎn)身往自己的座車走去。
卻沒想就在此時,居然又來了好幾車的不速之客。
“停下!不準走!”
“嗯?”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彎刀”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一輛不知道輾轉(zhuǎn)了幾手,已經(jīng)破舊不堪到像是剛從美軍裝備墳場里開出來一般的悍馬車,帶著幾輛車斗子里拉滿了武裝分子的皮卡車,從街對面向著己方一路疾馳而來。
還沒等黑胡子糙漢的破爛面包車開出去多遠,這突如其來的小車隊便又將前方的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從那打頭的悍馬車上甩開車門走下的,是一個梳著背頭、足蹬馬靴、面戴墨鏡,看起來像個裝逼犯多過像個恐怖分子頭目的家伙。
“出什么狀況了?你認識那家伙嗎?”
留守車內(nèi)且同樣觀察到了最新異樣的蘇洛維琴科發(fā)來無線電詢問。
雖對面前這“裝逼犯”沒啥印象,不記得自己之前見過此人,但并不覺得這是什么棘手麻煩的“彎刀”當即回道。
“不認識,但對付得了。留在車上別下來,看我處理?!?/p>
“......知道了?!?/p>
話語間,那從悍馬車上下來的“裝逼犯”,已經(jīng)頂著墨鏡、帶著身后一窩蜂的小弟們走上前來。
扶了扶鏡架仿佛是在確認自己所見為實,不待“彎刀”開口便已主動說道。
“那些車是什么?為什么會有俄國人的裝甲車跟在后面,俄國人到處亂跑是早就被禁止的!”
瞅了眼這“裝逼犯”胳膊上的黑底白字ISIS臂章,感情這還是個“黑狗”的COS PLAY愛好者。
明知對方是來故意找茬的“彎刀”當然不會給什么好臉,更不會客氣。
“那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算是什么東西,也敢來質(zhì)疑我們的任務(wù)?”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我們車子上的旗,我可以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p>
“......”
老早就注意到了那些車頭小旗的“裝逼犯”聞言,又把鼻梁上的墨鏡架往下拉了拉,好近距離看清楚那車頭小旗的款式和顏色。
可即便如此,擺明了就是存心不讓人好過的“裝逼犯”依舊沉聲道。
“看見了,但依然解釋不了為什么有俄國人的裝甲車跟在后面。”
“這條街歸我管,我接到的命令是不許俄國人出我的轄區(qū),要把他們限制在這個范圍內(nèi)。只要不開第一槍,無論用什么辦法?!?/p>
“要么你們通通下車,讓我的人去檢查一下究竟有沒有俄國人,如果真的沒有那我立刻給你放行;要么就從我的上級那里拿到許可,只要命令一到,我也可以立刻放行?!?/p>
“兩種辦法都可以,請自便吧?!?/p>
“......呵,兩種是嗎?”
故作散漫狀地繞著悍馬車車頭走、背對著“裝逼犯”,口中還在自言自語。
等到“彎刀”再度猛然回過身來時,大腿間快拔槍套里別著的CZ75手槍已經(jīng)在手。
不待對方反應(yīng)過來,左手便已一把摁住“裝逼犯”的肩頭,將其直接壓到悍馬的前引擎蓋上,右手持槍槍抵著對方的眉心便大聲吼道。
“我選第三種!只要我輕輕扣一下扳機就能讓你腦袋開花,然后我再通過?!?/p>
“還有你們!敢拿槍指著我,瘋了嗎!?知不知道這是誰的車隊?都認得那旗子吧,嗯?。俊?/p>
一旁的小弟們是下意識地舉槍警戒,想給自家大哥撐場面,逼那人把槍放下。
可一聽“彎刀”這不加遲疑的大吼,這些沒啥大能耐的恐怖分子小嘍啰,一個個卻又原地慫了起來。
就算文化水平再低,再怎么目不識丁、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恐怖分子,也都認得那車頭上插著的小旗,也明白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在伊德利卜,沒人敢跟打著這種旗的車隊作對。躲都還來不及呢,敢攔這種車得是多瘋狂的人才能干出的事。
這幫恐怖分子小嘍啰,也純屬是被人當槍使,純純工具人被利用。
跟著自家大哥過來堵路攔車之前,甚至壓根不知道要堵的是什么車、攔的是什么人。
方才一下車看見對面車隊車頭上飄著的小旗,大多數(shù)恐怖分子小嘍啰雖然心里都不約而同地“咯噔”一下,暗道壞事了。
但有大哥在前面頂著,自己只是跟后面撐場面當啦啦隊,那也不好不服從命令,只能先硬著頭皮上了再說。
可眼下的情況不同。
對面那“大佬車隊”顯然是被己方的行為惹毛了,以至于能毫無顧忌、囂張跋扈地當街拔槍,畢竟光是那旗子就注定了人家有這個囂張的資格。
這下可讓這二十來號恐怖分子小嘍啰們有些難做了,以至于面面相覷、不知咋辦是好。
大哥啊,不是兄弟們不支持你、不幫忙,你看你讓兄弟們給你撐場面當啦啦隊的時候,那沒有一個人說“不”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跟著你上了。
可你這現(xiàn)在都跟打著那種旗號車隊的人,搞當街拔槍,離徹底撕破臉只差食指一動、扣響扳機了。
槍聲一響你是死得痛快、了無牽掛了,可兄弟們還得活啊。
得罪打著那種旗號的車隊,俺們這二十來號兄弟就是每個人有三顆腦袋都不夠砍的啊。上一個敢沖著打這種旗子的車隊開槍的倒霉蛋,那可是被朱大帥親自下令掛電線桿上,直至徹底風干都沒下來啊。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被“彎刀”一聲吼給震住的這幫恐怖分子小嘍啰們,竟然還真的一個個放下了端舉著的槍口。
雖有猶豫、遲疑,甚至放下的過程中還猶豫要不要再抬起來,但終歸是沒有付諸實踐。
“看來你的小弟們不怎么樣啊,兄弟?!?/p>
嘴角一獰的“彎刀”繼續(xù)用槍指著對方的眉心,而被壓在引擎蓋上的“裝逼犯”聞言之際回頭一看,瞅見了自己手下們那一個個既怕事又不敢惹事的慫逼樣,簡直是整個人都氣到急火攻心。
“不怪他們,因為也只有你這樣的蠢貨,敢為了有個出風頭表現(xiàn)的機會而來攔車,你的小弟們可比你明智得多。”
“該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不應(yīng)該的!”
被壓在引擎蓋上槍指腦門的“裝逼犯”依舊不甘心,但言語神情間全然沒有了方才的狂傲跋扈。
熟悉這些不入流恐怖分子們是什么尿性的“彎刀”確實猜的挺準。
這“裝逼犯”實際上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上級是下達了封鎖街區(qū)、想辦法不讓俄國人出入的命令不假,但上級也沒他媽讓你去攔打著最高權(quán)力層專屬旗的車隊啊。
歸根結(jié)底,無非就是這“裝逼犯”想出風頭,哪怕明知是冒險也要過來硬頂、阻攔車隊。
最終目的便是在上級那里博一個“堅決執(zhí)行命令”的好印象,方便以后進步升官。
只可惜,第一次跟打著這種旗子的車隊打交道的“裝逼犯”,還是遠遠低估了對方的震懾力和蠻橫程度。
“你應(yīng)該慶幸,我今天心情不錯,否則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腦袋開花了!”
畢竟只是想辦法盡快通過外加威懾,當街殺人并不是最終目的。
狠狠推了一把這“裝逼犯”撞在引擎蓋上發(fā)出砰的一聲,食指勾住扳機護圈隨手轉(zhuǎn)了個槍花收槍入套的“彎刀”就此離去。
空留捂著肩頭暗自喊疼的“裝逼犯”,和一幫恐怖分子小嘍啰面面相覷。
“趕緊把路讓開,別讓我再次重復(fù)!立刻!”
頭也不回的“彎刀”上車前徑直拋下一語。
雖是不服又惱火異常,但事已至此已然是丟人又輸陣的局面,卻是再沒有半點法子,只能認栽。
極不情愿的“裝逼犯”幾乎是咬著牙下令。
“沒聽見嗎?把路讓開,趕緊的!讓他們通過!”
主打一個“當小弟也難做”的恐怖分子小嘍啰們,聞令立刻如蒙大赦般趕緊把車挪開,巴不得趕緊讓路以免再生禍端。
留在車內(nèi)全程目睹了事發(fā)經(jīng)過的蘇洛維琴科,此時倒是饒有興致又覺得有趣,之前還從未聽說過伊德利卜那幾個頭目的專用旗號能有如此威力。
“這樣好,很好!看來有他們在前面開路,接下來這一路上能省去我們很多麻煩,那個大毒梟還確實干了件有用的事?!?/p>
問題得以被解決,車內(nèi)其余隊員們也興致挺高、競相叫好。
未做打斷插嘴的蘇洛維琴科沉默不語,繼續(xù)一如既往地報以冷靜目光時刻盯著窗外、洞悉周遭。
在赫梅米姆接下來的路程中,車隊再未遭受到任何故意找事的阻攔和意外。只有那一路上所見的景象著實不怎么好,甚至給人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象。
“我給阿薩德當狗,我殺害了伊德利卜的自由斗士,我罪有應(yīng)得?!?/p>
這是一段寫在木牌子上的阿拉伯語,木牌兩頭穿著繩子掛在尸體的脖子里,而尸體則被雙手捆綁吊掛在路邊的電線桿上,任憑風吹日曬早已死去多時。
“所以他們寧愿放下武器投降、逃跑,也不愿意戰(zhàn)斗是嗎?真是活該落得這種下場?!?/p>
驅(qū)車路過此景的一位格魯烏特戰(zhàn)隊員忍不住吐槽,而車內(nèi)的另一位隊員則當即反駁道。
“嘿,注意你的言辭,瓦塔諾夫?!?/p>
“你忘了嗎?他們是曾經(jīng)和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過的優(yōu)秀戰(zhàn)士,他們曾經(jīng)忍受住了最殘酷的戰(zhàn)斗和日復(fù)一日的饑餓焦渴、缺醫(yī)少藥,你怎么能說他們活該?”
“......有人背叛了戰(zhàn)士們,又是那些不為人知的交易和出賣,一定是?!?/p>
聽著隊員們的談?wù)?,蘇洛維琴科也未加入多言,只是舉起手機從車內(nèi)將這一幕拍下,通過“軍旗”發(fā)送給了還在基地內(nèi)實時關(guān)注最新情況的周正。
“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更糟,你之前的提醒是對的,戰(zhàn)士們的信念和意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著考驗?!?/p>
“......”
瞅見蘇洛維琴科附在圖片下面的這段文字。
又看到了同是蘇洛維琴科發(fā)來的,包括但不限于掛尸示眾、當街處決、集體槍斃、街口擺攤叫賣奴隸等等駭人聽聞的照片。
看見照片里那被剝得就剩幾塊破布用以蔽體的少女,在街口像是生豬一樣被揮舞著AK的奴隸販子大聲叫賣,旁邊還真有其它恐怖分子上來攥著鈔票討價還價。
若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相信這他媽竟然是2024年,無言周正只剩下?lián)u頭。
“人類不會感謝羅輯,正如敘利亞人不會感激阿薩德。當雪崩真正來臨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p>
“這就是你們要的自由民主,現(xiàn)在它來了,但愿你們能喜歡?!?/p>
離開了城鎮(zhèn)區(qū)域的蘇洛維琴科一行,沿著濱海公路一路繼續(xù)向北。
路途中還看到了滿倉滿谷的逃荒者反向而行、一路往南,身上是大包小包攜帶著各種能帶走的行李。拖家?guī)Э诘貛е先鯆D孺,一拉拉出了綿延幾公里長,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往南的話大概是黎巴嫩吧,也只能去那里,沿海這些地方的難民沒得選。”
“呵,他們不是終于迎來了‘自由民主’嗎?跑什么?按照他們的敘事邏輯,黎巴嫩難道不應(yīng)該和現(xiàn)在的敘利亞差得遠嗎?”
忍不住吐槽的格魯烏隊員們繼續(xù)驅(qū)車前行,很快經(jīng)過了幾輛癱瘓在公路上的卡瑪茲軍用卡車。
看款式和型號,應(yīng)當是前政府軍的遺留物。車子很顯然已經(jīng)被破壞得不能用也失去維修價值了,否則也早就被恐怖分子們開回去當戰(zhàn)利品了。
但是,遺留在那敞篷車廂里、一眼可見的一大堆東西,卻是讓抵近路過時定睛一看的格魯烏特戰(zhàn)隊員們格外的惱火。
“那是——軍裝?蘇卡!全都是敘軍的軍裝,一大坨!”
“真是懦夫不列!這幫蘇卡寧愿脫了軍裝扮成難民也不想抵抗戰(zhàn)斗,真是活該被當豬宰!蘇卡!”
“那軍裝——加起來起碼有上百套,這里是有一個敘軍連隊脫下軍裝全都跑了嗎?”
震撼于眼前這一幕的格魯烏特戰(zhàn)隊員們“蘇卡”和“不列”含量極高,言語間充滿了對不戰(zhàn)而逃,甚至逃都要辱沒了軍人榮譽的懦夫滿滿的不屑鄙夷。
哪怕是蘇洛維琴科,看見此景后也不禁緩緩搖了搖頭。
“都結(jié)束了,以后即便再有抵抗力量崛起,也不會和阿薩德時代再有任何關(guān)系了?!?/p>
“喂?聽得到嗎?!?/p>
蘇洛維琴科這邊剛兀自暗嘆,無線電里傳來了在前開路的“彎刀”那熟悉的聲音。
不待回答聲傳來,一直按著通話按鈕的“彎刀”便已繼續(xù)說道。
“只是個人好奇,沒別的意思?!?/p>
“我其實一直很納悶,就在短短幾個月之前,政府軍還在你們的幫助下把伊德利卜圍著打。那時候你要跟我說短短幾個月后就能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肯定是不相信的,呵,打死我都不會信?!?/p>
“所以我有點想問問,你們俄國人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
那“彎刀”的語氣倒不是故意找事嘲諷,聽得出來是真對這一情況感到好奇。
自己本身也不知道太多的蘇洛維琴科懶得廢話,只用了很簡單的一句話隨口答道。
“這不是我們的祖國,也不是俄軍,我們沒有義務(wù)在敘軍都放棄的前提下還堅持戰(zhàn)斗,就這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