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的克勞澤沒有立即作答,而是用飄忽不定的眼神瞟了麥克康納身后,那幾名把他拿來當投名狀的“投機分子”一眼。
自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幾名未來科技士兵,此刻也不敢多言。
一個兩個跪倒在“獸人”與陸戰(zhàn)隊員們面前、雙手抱頭,全然沒有了不久前面對麥克康納時那般兇狠囂張,一心只想著能逃過此劫、茍活一命。
“也許,我們說的是同一個諷刺也說不定,上校。”
聞言的麥克康納瞳孔放大、當場一愣,在這離死不遠的最后時刻再一次感到了不解。
“......你,什么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砰——
話音未落之時已抬起手中的APS手槍,就這么當著麥克康納一臉震驚的表情,在距離面龐不到5公分的距離直接扣動扳機。
槍響人撂倒,猩紅的鮮血混著腦漿直接噴了一墻,無力的尸體帶著一臉驚駭徑直癱軟倒地。
嘭嘭嘭——
一聲槍響仿佛是一聲令下,緊接著又是數(shù)聲槍響接連四起。
完全來不及反應,甚至都沒機會問“為什么”。
把麥克康納綁了當做投名狀來投降的這最后幾名未來科技士兵,只眨眼間的功夫便被全部格殺、皆橫死當場。
“你說得對,上校?!?/p>
“必須得承認我們在價值觀上有很大的不同,但起碼有一點我們是能達成共識的——背信棄義、在戰(zhàn)場上給戰(zhàn)友背后捅刀子的叛徒才最可恨。”
“對,不光是自己人恨,敵人也一樣痛恨。我們俄國人從來都瞧不起賣主求榮的狗,一直都是?!?/p>
聽罷克勞澤此言。
親眼目睹了方才克勞澤拔槍處決那一幕的麥克康納,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先低頭看了眼就倒斃在自己腳邊的“海盜旗”中隊長。
到死都沒明白這是為什么的尸體,依舊瞳孔睜得溜圓老大,腦袋上被一槍開出來的窟窿更是能把大拇指直接塞進去。
再度確認了這真實發(fā)生的一切,緩緩抬起頭來、帶著嘴角的鮮血。
倒是有些感謝“獸人”的麥克康納,這才自嘲般笑著開口。
“謝謝,但你恐怕不是俄國人吧,看你這張臉?!?/p>
就因為自己這張臉,早已不是第一次這么被人問起。
習以為常的克勞澤當即點頭。
“我父親是東德人,史塔西少將。當年要不是跑得快,我全家都得死在你們北約手里,就這樣?!?/p>
“東德人?”
倒是已經(jīng)多年沒聽過有人這么自稱。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認為正是當年沒給這一家人弄死,才間接導致了如今眼前的場面。
想到這些又不禁失笑搖頭的麥克康納,正打算開口,沒曾想又是一口老血沒繃住給噴了出來。
預感到自己的所剩時間大概只能用秒來計算,渾身冰冷到幾乎已經(jīng)失去觸感的麥克康納咬牙挺一口氣,再度掙扎著抬起沉重的頭顱。
“跟你們這些‘國際賤民’斗了一輩子,能這樣去死我也心滿意足了,起碼能讓我死得其所,咳——”
“只有一個要求,咳——把我的死訊公之于眾,把我尸體的視頻和照片公開,否則公司那幫狗雜種是不會認賬的,他們連一分錢的撫恤金都不會給,我還有家人需要這個。”
“只要你們能公開,就有人會幫我去找公司討要,咳咳——”
“......但代價是什么?總不能幫你白干吧?!?/p>
望著克勞澤那一臉擺明了“得付錢”的表情,已經(jīng)沒什么東西是能拿來交易的麥克康納只得垂死說道。
“我猜你們還沒抓到麥迪遜,對不對?”
“去船底的水下實驗室,那里有可以直接投放潛海的實驗用載人潛航器。他知道機庫斷電所以是不會去的,僅剩的最后一條逃生通道只有這個,地圖就在我的終端里,就拿這個跟你們交易,你們——你們——你們得——得——”
“呃——”
“......”
最后的最后,麥克康納終究還是沒能把話說完,帶著各種不甘與未盡的遺言就此撒手人寰。
在其手中,還有那臺已經(jīng)亮起了屏幕的便攜式指揮終端。
“他就是頭目嗎?已經(jīng)死了?”
匆匆而來的格魯烏支援從船艙的另一頭剛剛趕到,望著倚靠船艙壁、鮮血流了一地,已經(jīng)氣絕身亡的肩上三顆星尸體不禁發(fā)問。
撿起比尋常智能手機能稍大一圈的指揮終端,拉出艦上內(nèi)構(gòu)圖確認目標所在的方位。
按下無線電準備傳遞重要情報的克勞澤這才開口回道。
“是頭目,但不止他一個,最該死的那個仍在逃,我們還有活兒要干?!?/p>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正在和蘇洛維琴科一道加速向下層船艙趕去的杜克這邊,也很快收到了來自克勞澤的情報共享。
望著右小臂上的單兵信息化終端屏幕,已經(jīng)清晰顯示出的幾個移動紅點所在位置,沒想到還能有此等意外收獲的杜克頓時驚喜一笑。
“這東西哪兒來的?”
能猜到幾個在下層船艙里快速移動的紅點意味著什么,一旁見此情景的蘇洛維琴科直接發(fā)問。
再次加快了腳底步伐節(jié)奏,拿出跑步前進速度的杜克也不賣關子。
“麥克康納給的‘臨終禮物’,他拿這玩意兒求克勞澤幫忙,把他的死訊公開?!?/p>
“他料定公司對他的死會翻臉不認賬,而他簽了合同的撫恤金也會被吃干抹凈,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出,這情報就是他對克勞澤的‘雇傭費’?!?/p>
“......”
聞言的蘇洛維琴科頓時一陣無語,這都啥跟啥啊,上一分鐘的敵人下一分鐘就得求對手幫忙完成遺愿,原因居然是怕死后被自己人吃干抹凈不認賬。
得說你們未來科技是真的夠抽象的。
和未來科技一比,連“斯拉夫抽象工作室”都差了點意思,論草臺班子的程度還得是你們未來科技更大。
不過,一想到自己在特別軍事行動區(qū)親身經(jīng)歷、親眼所見的種種破事,與之類似甚至還有所超出的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想想倒也釋然的蘇洛維琴科這就不再多慮。
“克勞澤發(fā)來的情報里有最近的規(guī)劃路線,我們可以抄近道過去截住麥迪遜。”
“情報已經(jīng)共享到瓦列里那邊了,他也會率隊趕過去堵在最終目的地守株待兔,而且能比我們早到。如果我們攔不住麥迪遜,那就得靠他了?!?/p>
“所以別擔心,這次是雙保險。保準讓這混蛋去北極監(jiān)獄吃大餐,一定跑不了?!?/p>
不在乎是誰指揮,只在乎任務能否完成的蘇洛維琴科不做多言。
只要合情合理挑不出問題,就算讓杜克指揮也無妨,旋即認可了杜克的提議一起加速直奔而去。
最終,沒等希望已經(jīng)近在眼前的阿爾哈諾夫,帶著身邊這最后殘余的幾個人跑到位于最下層的水下實驗室,便被一伙仿佛開了瞬移掛一般的敵人橫刀攔住了去路。
“見鬼!手榴彈!”
“快閃!”
轟——
見面先吃了份大禮的阿爾哈諾夫,好懸沒給這“意外之喜”當場炸死。
拖著被彈片插進了肉里的傷腿,勉強挪動到距離最近的船艙走廊掩體后,緊貼著冰冷艙壁的阿爾哈諾夫此刻只覺前所未有的萬念俱灰。
“不能落在俄國人的手里,死也不能!”
生怕因過去犯下的一系列破事而遭到俄國人的徹底清算。
在各種恐怖活動與襲擊中,阿爾哈諾夫手上沾染的無辜者與平民性命早已不下百條。
這些都是在被麥迪遜招攬進未來科技前就已經(jīng)犯下的,那時的阿爾哈諾夫還是臭名昭著的車臣恐怖組織“格羅茲尼之子”的一把手頭目。
就連那位被玷污了自己首都名聲的“車臣之王”小卡,也已經(jīng)明確對外放出消息。
無論是誰能把阿爾哈諾夫搞到手、死活不論,都將得到1000萬盧布一筆結(jié)清還不用納稅的超高懸賞。
如果能把阿爾哈諾夫活著送到格羅茲尼來,那更好了。
懸賞金額翻倍兌現(xiàn)不說,阿爾哈諾夫還將獲得“車臣地牢終生套餐”。
沒錯,小卡的確是這么說的——愿望是把阿爾哈諾夫關進車臣地牢里永不見天日,這就是人家原話。
以上這些可都是公開消息,連身為被懸賞人的阿爾哈諾夫自己都是早已聽說,至今都記得一清二楚的。
偏偏是此時一想到這些,阿爾哈諾夫就禁不住寒意席卷全身,猛地一打哆嗦。
開什么玩笑!
被關進車臣地牢?那我他媽還不如去俄聯(lián)邦的監(jiān)獄呢!今天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被活捉了!
想到這里,原本斗志受挫的阿爾哈諾夫,頓時多了絲狠意緊咬牙關。
“來?。∧銈冞@幫雜種獸人,以為我怕你們嗎?告訴你們我視死如歸,一直都是!”
“真正的車臣漢子永遠不會臣服于你們,夠膽的就來??!我這兒子彈管夠!”
“......”
屏幕上的定位信號全部齊聚在一處了,正是阿爾哈諾夫此刻躲藏叫喊的那位置。
按理說所有的老鼠都被堵在一窩了,再來一次沖鋒就能解決問題。
可不知為什么,此時的杜克卻異常地表情凝重起來,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但卻不直說。
“來啊!怕了嗎你們這幫慫貨,夠膽的就來跟我較量!我他媽要射你們的眉心,該死的獸人!”
“......”
被堵進死路的阿爾哈諾夫還在歇斯底里,跟瘋了一般地嚷嚷不斷。
聽得眉頭發(fā)皺的蘇洛維琴科又目光斜視、瞧了眼身旁一言不發(fā)的杜克,意識到這必然是有事,也就不急于下令總攻。
“有話要說的話最好快點,聽畜生在這狂吠可不是種享受。”
“......”
聽到一旁蘇洛維琴科的催促,終于下定決心的杜克沒時間多言,解釋為什么這么做。
只是從半蹲姿態(tài)起身的同時拍了拍蘇洛維琴科的肩頭,轉(zhuǎn)身朝另一個相反的方向徑直而去。
“這里交給你處置,‘為什么’等之后再解釋,信我這一次。”
“還有,幫忙照顧好我女兒,暫時交給你。羅絲就留在這兒聽俄國叔叔的話,爸爸很快就回來。”
“......”
確實很少見到杜克在戰(zhàn)場上搞“謎語人”的把戲。
相信這其中必有原因,杜克這么做也有其理由,不做追問的蘇洛維琴科指示一名特戰(zhàn)隊員保護好還拿著手槍自衛(wèi)的小姑娘,緊接下令。
“‘伏爾加河’掩護,‘頓河’準備,跟我上!”
噠噠噠噠——
嘭嘭嘭——
聽著身后船艙內(nèi)已經(jīng)不斷傳來的交火聲,心思并沒有放在這上面的杜克繼續(xù)一路狂奔。
距離信息化終端屏幕上的最終目的地坐標越來越近,如果再沒有發(fā)現(xiàn)的話估計很快就要跟瓦列里碰頭。
到這一步還不愿放棄的杜克繼續(xù)加速,腳下陣陣生風、幾乎是舍了命地狂奔。
終于在穿過前方走廊,眼看離最終坐標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岔路口,迎面撞上了正孤身一人而逃的熟悉面容。
“看看是誰來接你了!狗雜種!”
嘭——
沙缽大的拳頭毫不留情、正中面門。
霎時間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腦袋里、鼻腔里,各種酸甜苦辣咸腥味一股腦全涌了上來。
失去身體控制權的麥迪遜,就這樣被杜克一拳直愣愣地放倒在地。
沒等著回過神來,還在捂著面門痛苦哀嚎的麥迪遜,已經(jīng)被一只厚重的軍靴一腳踏上了胸口,那瞬間壓力幾乎壓得肋骨斷裂、喘不過氣。
“你以為你能從我手里逃掉?以為我會被你同樣的把戲耍第二次?”
“在科羅拉多集中營的時候你就用過這鬼把戲,把所有人都留下來斷后,只留自己一人逃跑,就連身邊最接近的心腹也會說扔就扔!還記得這些嗎?嗯!?”
“噗——咳咳——”
“我——我無法呼吸,咳——”
望著麥迪遜被被自己踩在腳下那一臉痛苦掙扎的樣,看得出其有話想說的杜克也是來了興趣,稍稍松了些力道給了其喘息之機。
徹底放棄了負隅頑抗念頭的麥迪遜也是知道,這時候無論再用什么暴力手段都已無力回天。
既不會有人來救自己,也絕無可能單憑自己就能用暴力干得過杜克。
事已至此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自以為還有最后一張底牌可打的麥迪遜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在依然被杜克踩在腳下的狀態(tài)下展示著手中之物掙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