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親愛的,上級約了我談話,明天有一趟緊急任務(wù)點名要我?guī)ш?,不能按約回去陪你和孩子了?!?/p>
“好的好的,我明白,陸戰(zhàn)隊員任務(wù)第一,是吧?等你平安了記得給我回個電話,一家人都很擔(dān)心你。我會照顧好莎拉的,有能干的媽媽在,英雄的爸爸不用擔(dān)心?!?/p>
“......”
站在基地內(nèi)的公用電話崗?fù)だ铮o遠在家鄉(xiāng)的妻子打去電話。
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爽約,不能按時回家休假陪伴家人。自覺心里有愧的杜克動了動嘴唇,原本送到嘴邊的話卻未能說得出口。
“多保重,照顧好自己,親愛的,一有時間我會立刻趕回家?!?/p>
嘟——
將電話掛回了原機位后,心中百感交集的杜克剛一轉(zhuǎn)身,正準(zhǔn)備回營房做自己該做的事。
卻沒想到這猛然一轉(zhuǎn)身之下,竟看到了萬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凱特、莎拉——你們怎么?”
回首望去之際,只見自己的妻子正拉著女兒的小手,赫然站在面前。
上一秒還隔著中東到美國的距離打電話,下一秒?yún)s親眼見到妻女就赫然站在自己面前。
這種感覺哪怕用“活見鬼”來形容都不足為過。
“這到底是——”
“你到底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因為區(qū)區(qū)‘命令’讓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又讓多少父母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孩子???”
“什——”
“爸爸,你害死了很多和我一樣的小朋友,是嗎?”
還沒來得及回答妻子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問題,女兒的突然發(fā)問更是令杜克呆立當(dāng)場。
“怎么了?為什么???這到底是——”
話到一半的杜克還沒來得及說完,妻子和女兒的異口同聲已經(jīng)突然道來。
“我們結(jié)束了,杜克,永遠不要再見?!?/p>
“你是殺人魔!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
說完,不待杜克反應(yīng)過來,只見方才憑空出現(xiàn)的妻女,忽然開始如潮水消退一般迅速原地消失。
“不!別走,不要這樣!你們到底是怎么了!?”
任憑杜克再怎么無助地大聲叫喊,更試圖沖上前去抱住逐漸消失的妻女,一切都依舊是那么的于事無補。
“不!不要,別走!”
“嘿!”
“啊???”
伴隨著一聲熟悉的拍打肩頭與耳畔提醒,杜克眼前的“世界”瞬間切換,仿佛被從一個世界強行拽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無論是狂跳不已的心臟,還是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思緒不復(fù)方才的狂瀾,正逐漸平靜下來的杜克知道,自己這一準(zhǔn)是“老毛病”犯了。
“又做噩夢了嗎?”
“——呼,是,又做了。”
“而且......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夢?”
背靠在房間角落,倚著墻坐在地板上看了一眼身旁的“琥珀眼”。
以兀自點頭來回答問題的杜克,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了煙和打火機。
“哎,你是有多久沒見過老婆孩子了?”
咔噠——
伸手給叼在嘴里的煙點上了火,在戰(zhàn)斗中還從沒有過方才那樣慌亂失態(tài)的杜克,又稍微定了定神后這才緩緩開口。
“從我們最后一輪部署周期開始,直到現(xiàn)在?!?/p>
“說起來——可能是巧合。被抓進未來科技集中營前的最后一輪部署周期,就是在敘利亞,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還能再回來,然而現(xiàn)實就是這么發(fā)生了。”
嘬了口煙壓了壓驚,早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的杜克恢復(fù)地很快,稍有片刻后已經(jīng)能用淡定如常的語氣繼續(xù)開口。
“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其實我也能理解。”
“隨便凱特去找哪個男人,我不在乎。這是她的權(quán)力,她完全有資格這么做,徹底忘了我這個‘死人’?!?/p>
“但我真的想再見見莎拉,見見我女兒,她是這世界上唯一還和我血脈相連的人了?!?/p>
身旁木桌上架著打開兩腳架的半自動狙擊步槍,人不在槍跟前而是和杜克一樣、靠在墻根的“琥珀眼”。
此時也是同樣地叼起了煙,開始回憶再排解憂愁。
“孩子現(xiàn)在在誰那兒?跟媽媽一起嗎?”
杜克報以的回答,只有兀自搖頭。
“不知道,從未來科技那集中營逃出來以后,我試著聯(lián)系過凱特。但沒有結(jié)果,所有一切的聯(lián)系方式都試過了?!?/p>
“人們不總是說‘夢是相反的嗎’?可能我做噩夢,就意味著她們母女倆過得還好?!?/p>
事到如今,即便已經(jīng)跟前妻斷聯(lián)許久,杜克也仍然掛念著對方,尤其是與自己唯一血脈相連的女兒。
對于杜克的這種感情,處境類似的“琥珀眼”倒也能理解,因杜克所言而聯(lián)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事、隨之緩緩開口。
“我和你還不太一樣,因為沒有孩子,我那老婆也才結(jié)婚沒多久。我一出事,這臭婊子跑得那叫個無牽無掛、無影無蹤。”
“等我從未來科技那鬼地方逃出來的時候,呵,我猜這婊子可能都害怕我再去找她,巴不得我被打死最好?!?/p>
無論是杜克也好,“琥珀眼”也罷,還有與杜克同行的所有陸戰(zhàn)隊員們。
他們的人生都在被抓進未來科技集中營時一刀兩斷,在此之后的人生如何,基本和之前熟悉的所有一切都再無關(guān)聯(lián)。
且天差地別,再也回不到過去。
無論放不放得下,現(xiàn)實總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zhuǎn)移的。
杜克這些人所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不斷強迫自己忘記過去。
并把所有一切的悲憤痛苦,都轉(zhuǎn)化為對未來科技的憎恨,燃盡余生、傾其所有地去向未來科技發(fā)起復(fù)仇。
不想沉浸在這種回憶中太久,手中的香煙已經(jīng)燃到了煙蒂部分的杜克,隨即抬起頭來望了望窗外。
“沒什么情況吧?”
聽到隊長的問題,手中煙頭輕輕彈飛的“琥珀眼”當(dāng)即回道。
“當(dāng)然沒有,有的話第一時間就叫你了,也不至于讓你做噩夢被驚醒?!?/p>
“就像你說的,‘夢是相反的’。夢里驚嚇過度,那現(xiàn)實就得安寧點。要是醒來發(fā)現(xiàn)比夢里還糟,那豈不是太操蛋了嗎?”
在杜克睡著的這段時間內(nèi),擔(dān)任代理副隊長的“琥珀眼”當(dāng)班值守了大半夜,一直全神貫注也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眼下,太陽已經(jīng)升起,清早的朝陽將淡金色的光輝灑滿大地。
已經(jīng)看到了院墻外有車正朝自己這邊而來,自知該辦正事的杜克也隨即起身開口。
“看來是搞定了,SNA那幫人的辦事效率就這次還算可以?!?/p>
望了眼已經(jīng)來到院墻跟前,即將開進門的孤零零一輛皮卡車,“琥珀眼”還挺好奇杜克為何能如此肯定。
“你怎么確定的?”
“因為沒搞定也不會這么早來了,而是應(yīng)該在跟那走私商扯皮?!?/p>
杜克猜得沒錯,前去跟“獅子大開口”的交界地走私商,談新合作方案的SNA領(lǐng)隊賈海里,確實已經(jīng)談出了實際成果。
這不,車子開進院子里停下,剛一下車的賈海里看到杜克已經(jīng)走出房門、迎了上來,立刻興致沖沖地朝杜克小跑而去。
“好消息!杜克,都搞定了!”
“你是沒見到那貪心的走私商當(dāng)時有多興奮,看到你給我的貨,就跟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上古奇珍異寶一樣,口水都快順著嘴角流到鞋面上了?!?/p>
“他現(xiàn)場帶了個懂行的技術(shù)員測試了一下,確認東西沒問題之后立刻爽快成交!握著我的手不停地說‘合作愉快’,而且還跟我提了個請求?!?/p>
“請求?什么請求?”
不待杜克話音落地,正在興奮頭上的賈海里當(dāng)即回道。
“他主動提出愿意幫我們做更多!他知道很多有關(guān)‘征服陣線’的內(nèi)部信息跟情報,比如說一些檢查站和駐兵點的兵力布防情況,還有通常的換班時間,哪里守備嚴密、哪里守備松懈之類的。”
“這些都是他在跟‘征服陣線’做生意的時候接觸搜集來的,他說這些都可以談,只要能給他送去更多的‘好貨’就行?!?/p>
能在伊德利卜和阿勒頗交界地干走私商的生意、無所不賣。
應(yīng)當(dāng)說這種人能做出這種事來,非但不意外,反而還在情理之中。
對此并不覺得意外的杜克,倒是有個問題想問。
“那他就不怕‘征服陣線’知道他干這勾當(dāng)嗎?我不覺得那幫恐怖分子有理由饒了他,倒是有充足的理由,把他剝皮掛電線桿子上示眾?!?/p>
“他說了,這無所謂,也不在乎?!?/p>
“我也有這樣的問題,并且當(dāng)面問了他。他跟我說‘征服陣線’本身就是一盤散沙,不過是一群派系縱橫、山頭林立的恐怖分子,共享‘征服陣線’這一個名號而已?!?/p>
“可實際上,平日里一旦內(nèi)部出了問題,只有數(shù)不盡的推諉埋怨和相互甩鍋。你說我有問題?我還覺得你是叛徒呢?!?/p>
“他說這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機會,就算把‘征服陣線’賣了,還能讓這幫內(nèi)斗內(nèi)耗的恐怖分子幫自己數(shù)錢?!?/p>
“......那你信得過他嗎?”
沒有第一時間說自己覺得如何,反倒是張口就問起了賈海里如何看待。
被杜克猛然間這么一問的賈海里,還愣了那么一下,之前倒是沒怎么往這邊想。
現(xiàn)在被杜克這么一問,自己再往深處一尋思。
語氣不那么肯定,但還是帶有一些傾向性的賈海里,隨即緩緩開口。
“我覺得——應(yīng)該可以試試?!?/p>
“畢竟這是合理的,那家伙的眼里只有他的生意,誰能給他搞大生意,誰就是他的大客戶?!?/p>
“你手里有本地市場獨一無二的好東西,這足夠他圍著你轉(zhuǎn)、主動獻殷勤了?!?/p>
“他的那些情報也確實很有價值,我覺得你應(yīng)當(dāng)考慮看看。”
對于認識還不到一天的賈海里,杜克不會報以很高的信任,哪怕彼此間聊得確實還可以。
而對于那素未謀面的走私商,杜克的看法也是同理。
既沒理由說“信得過”,于當(dāng)下的情況而言更不需要。
“告訴他,情報方面的合作就免了,我自己另有辦法?!?/p>
手頭握有前阿富汗大毒梟阿加尼這條關(guān)鍵情報線,杜克還真不太需要一個交界地的走私商來跟自己談合作。
畢竟阿加尼這廝,是直接在伊德利卜核心地帶做生意。
不論是財力、人脈、還是活動勢力范圍,都比一個區(qū)區(qū)交界地走私商高級得多。
杜克沒理由放著熟悉的“高級人脈資源”不用,而去跟本地一個陌生的小走私犯打交道。
不過呢,這小走私犯確實還有其價值,畢竟是通過交界地前往伊德利卜的“門票”。
還不能徹底將之得罪死,免得其現(xiàn)在就心生怨恨不滿,暗中使壞故意找事。
稍作思索后,杜克覺得有必要給這小走私犯一點甜頭,起碼先穩(wěn)住當(dāng)下,又緊隨說道。
“不過,這也不代表沒有生意可談?!?/p>
“只要他能搞定這次的‘門票合作’,把我和我的人安全送進去。等我回頭辦完了事要走的時候,我會給他再留下一些小禮物的?!?/p>
“就比如——我們隨身的這些東西。”
“......”
望向杜克這一身行頭裝備眨了眨眼,賈海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更加明白杜克這話到底意味著多大的商機。
看到賈海里這表情,杜克實際上也基本能確定一些情況。
不出預(yù)料的話,那走私犯應(yīng)當(dāng)是答應(yīng)了事成之后給賈海里回扣。
畢竟生意嘛,你好我好大家好,生意伙伴間都有得賺,那才叫生意。
有利益分成,才能驅(qū)動別人去幫你更好地辦事,也就無外乎賈海里能這么積極主動地為杜克介紹“新合作”了。
在敘利亞這片土地混得久了,杜克早就對這樣的事習(xí)以為常。
不止是伊德利卜,這種“黑市交易雇人幫忙商業(yè)游說,再給吃回扣”的事,整個敘利亞堪稱遍地都是,只要有生意的地方就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也算是各派勢力犬牙交錯下的“敘利亞特色”了。
看破不說破的杜克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好,只要不妨礙到自己的任務(wù),那隨便你怎么折騰都行。
反倒是賈海里這邊,一聽如此承諾后,更加來了精神地朝杜克點頭應(yīng)道。
“沒問題!我一定把話帶到,肯定能把你們安全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