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特的撤退命令一經下達,原本還想在地面上接著打第二輪的博軍倒是撤的很快。
不光是轉入地面作戰(zhàn)的那些空突輕步兵,連后續(xù)支援上來的博軍第11摩步旅,也不再執(zhí)行原本的攻擊任務轉而后撤。
通過無人機回傳圖像一看這架勢,當即明白了咋回事的周正搖頭失笑。
“有時候啊,你不得不說博納特這個生性多疑,見勢不對先慫再說的性格,處理起來還真有點棘手?!?/p>
一旁聞言的李正劍,當然明白周正何出此言,也不禁點頭回道。
“的確,遇上這種人當對手,會非常影響擴大戰(zhàn)果。”
“但凡他覺得局勢不對頭,跑路的速度往往比你追殲他的速度快得多。而且這還不是建立在洞悉了我軍戰(zhàn)術意圖,或是了解到作戰(zhàn)計劃前提下的跑路?!?/p>
“從歷次戰(zhàn)役的戰(zhàn)后復盤,還有各方面的情報與信息匯總分析來看。博納特的這種見勢不對先跑再說,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建立在他個人直覺的基礎上的,毫無征兆和反復無常是其主要特征?!?/p>
被李正劍這番分析說進了心坎里,不禁讓周正感慨“英雄所見略同”。
“是啊,到底是獨裁軍政府,是武裝起來的個人極權?!?/p>
“仗怎么打、部隊往哪去,幾乎完全取決于博納特的個人意志。”
“過去,他靠個人意志殺出了一條血路,取得了王座。從心理學角度講,這種空前的成功,會讓他對自己的主觀意志更加深信不疑,而且越陷入不利局面、越是到絕境,這種人往往就越會剛愎自用,就像癮君子一樣依賴自我判斷,而不是身邊之人?!?/p>
“類似的故事已經無數(shù)次在人類歷史中上演了,以前的博納特是什么樣不重要,但現(xiàn)在,他是越來越往小胡子的老路上走了。”
“至于博納特生性多疑,靠直覺指揮戰(zhàn)斗,不利于我們擴大戰(zhàn)果這件事,我看倒也不算什么難事。”
“哦?”
從這語氣里聽出周正是有了思路,還沒等好奇是怎么個辦法的李正劍開口,周正便已繼續(xù)道。
“無論博納特讓他的部隊怎么跑,怎么見勢不對先撤再說,千方百計地不想讓我們乘勝追擊擴大戰(zhàn)果,但這總歸是需要戰(zhàn)略空間的。”
“教員有句話說得好啊,要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待問題,我看這句話現(xiàn)在就適合咱們。”
“從長遠發(fā)展的角度看,博納特的戰(zhàn)略空間已經被我們極大的壓縮了,他手頭已經不剩下多少土地,可供他的部隊逃跑回旋了?!?/p>
“是,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是很重要,但這是要滿足客觀條件的。你不能在手頭就剩下三五座城池的時候,還說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那就是教條主義的二百五了?!?/p>
“博納特現(xiàn)在就面對著這種情況,只要我們繼續(xù)穩(wěn)扎穩(wěn)打、不斷壓縮他的戰(zhàn)略空間,他很快就要面對退無可退的處境。到那時候,就連他的直覺也救不了他。”
與周正這邊策劃著下一步的戰(zhàn)略同時,剛剛聽完努諾卡的分析并獲得了啟發(fā)的博納特,則是已經怒氣沖沖地來到了未來科技駐非洲分部的大樓,正在接待室內沖著斯蒂文的秘書發(fā)火。
“我不想聽你的搪塞敷衍,我現(xiàn)在需要的也不是理由。”
“我只說一件事,我有要事需要見斯蒂文,立刻!趕緊把斯蒂文給我找來,馬上!”
“......請您稍安勿躁,將軍,我已將您的到來告知上校了,應當很快就會有進一步的消息。”
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透過眼前顯示器中的監(jiān)控畫面,實時“觀賞”著正在接待室內發(fā)生的一幕。
并不著急去見博納特的斯蒂文,繼續(xù)慢悠悠地閱覽著手邊的電子檔報告,主打一個“你急你隨便,我急算我輸”。
“上校,如果沒必要見,我可以代您去回絕博納特,理由可以有很多?!?/p>
忠心耿耿的柯林斯少校見狀,及時站了出來為上司分憂,卻見斯蒂文先搖頭又緩緩開口。
“不是不見,我只是在思考,見他之前我有必要整理出一些思路?!?/p>
“喏,我手里這是剛剛送來的情報。博納特動用他的王牌親軍第一特別空勤旅,在尼特里亞打了一場陣仗很大的空突作戰(zhàn),目標是要徹底鏟除一個前政府叛軍余孽建立的黑幫組織?!?/p>
“排場倒是不小,只可惜最后的失敗同樣不小?!?/p>
將閱覽完畢的平板電腦向桌上隨手一扔,向來看不起博納特軍事才能的斯蒂文,現(xiàn)在依舊觀點不變,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充滿了不屑。
“安德羅的部隊組織了一場漂亮的空中伏擊戰(zhàn),用察打一體無人機占據(jù)了更高空的有利陣位,發(fā)射空對地精確制導彈藥,像打鳥一樣把博軍的直升機接二連三擊落。我估計博納特在此之前甚至都不會想到,無人機居然還有這種用法?!?/p>
“呵,那黑幫組織明顯就是個魚餌,偏偏博納特還硬要去咬鉤,不惜動用自己最精銳的部隊去搞什么‘反黑行動’,這他媽是什么愚人節(jié)笑話???跟拿海豹去收拾芝加哥黑幫有什么區(qū)別?”
作為斯蒂文最信賴的左膀右臂“工具人”,柯林斯少校也對當前局勢和尼特里亞戰(zhàn)況比較了解,有著自己的判斷分析。
眼下聽斯蒂文這么說,若有所思的柯林斯旋即回道。
“博納特的行動邏輯倒是不難理解,他大概是想在戰(zhàn)役全面打響前,先除掉后顧之憂,有一個安穩(wěn)的后方,可以專注于應對戰(zhàn)局?!?/p>
“只可惜,他玩砸了。安德羅那邊判斷出了博納特的意圖,并采取了針對性行動,而且還首次采用了前所未見的作戰(zhàn)方式?!?/p>
“我還在簡報里看到,紅外預警衛(wèi)星監(jiān)測到了安德羅控制區(qū)內有彈道導彈發(fā)射活動,最終落點正是尼特里亞城內?!?/p>
“大批的察打一體無人機還有空對地精確制導彈藥,再算上彈道導彈?!?/p>
“敵人投入了如此多的行動資源,博納特的失敗幾乎是可以預料到的,長官?!?/p>
“哎——”
聽完柯林斯這一席話,斯蒂文報以的只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實事求是地說,他斯蒂文何嘗不想聽到博納特打了勝仗的消息。
雖然看博納特不爽吧,但對人不對事,博軍打勝仗有利于穩(wěn)住大局、方便自己撈取利益的道理,斯蒂文還是再清楚不過的。
只可惜博納特這個臭棋簍子就不爭氣。
嘴上總是贏的,戰(zhàn)場上總是輸?shù)?;宣傳里是?yōu)勢在我的,戰(zhàn)線上是不斷后退的。
而且也不知是該夸安德羅那邊打仗鬼點子多、奇招頻出,還是該怪博納特不知變通太過死板。
總之博納特每次都能給你輸出新花樣來,次次不重樣,真就是打敗仗都打出了“戰(zhàn)敗的藝術”。
“那猜猜看吧,我知道博納特剛吃了敗仗就來上門找我,必然沒什么好事?!?/p>
“但他是為什么而來呢?是要求我派援兵給他,還是盤算著別的什么?!?/p>
“這——”
一聽頂頭上司尋思的是這事,完全沒往這方面想的柯林斯也一時語噻。
眼看從柯林斯這兒得不到什么有用建議與分析,手扶額頭的斯蒂文又稍事思索片刻,依舊是沒什么頭緒。
“算了,無所謂的事,繼續(xù)讓他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我去會會他,柯林斯,你這邊去敦促一下礦產的開采報告,還有護礦隊近一周的日志匯總,準備好了就放我桌上,盡快。”
“是,長官?!?/p>
最終,在喝完一杯接待咖啡再續(xù)一杯又給喝完后,博納特總算是等來了一身西裝筆挺的斯蒂文,乍一看還頗有些詫異。
“你似乎有些意外,將軍。”
沒想到更好的開場白,索性就用這句了。
面對笑語而來的斯蒂文,雖有意外但也只是短暫一瞬的博納特當即回道。
“軍人在戰(zhàn)時不穿軍裝而是西裝,這難道不讓人意外嗎?”
“哦,抱歉,將軍。我倒不覺得自己還是純粹的軍人了,從我辦理退役手續(xù)入職公司的那一天起,事情就已經起了變化了,這與我現(xiàn)在擔任的職務無關。”
“不過呢——”
坐在博納特對面的沙發(fā)上兩手一攤,一副輕松愜意狀的斯蒂文依舊保持微笑。
“恐怕將軍此行而來,不是為了討論‘令人惱火的西裝與軍裝’問題的,我想我們不如談談正事。”
斯蒂文想開門見山,那博納特自然客隨主便,況且本就是打算單刀直入的。
“如果你有什么軍機大事至今還瞞著我,明明該共享,但事實卻截然相反,現(xiàn)在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斯蒂文。”
“什么?”
博納特這話說得就讓人很摸不著頭緒。
什么叫有軍機大事瞞著你?你博納特自己心里難道沒點逼數(shù)嗎?蠢不至此吧應該。
未來科技是掌握有許多的高價值軍事情報,但總不能給你開放最高級權限,讓你跟逛自家菜園子一樣在情報庫里來去自如、隨心所欲吧?你都不具體去問我怎么跟你說呢對不對。
斯蒂文是覺得這問題有些荒唐可笑。
但在博納特眼里,這就屬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了。
“看來你是不打算直接跟我說了,或者說有些健忘?!?/p>
“無妨,斯蒂文,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看看這張照片再決定回答我什么?!?/p>
說罷,從外套里抽出一張照片的博納特,徑直將之甩到茶幾之上。
默不作聲的斯蒂文不置可否,伸手將照片拿起先看看再說。
只見照片上是一塊扭曲變形的美軍制式狗牌,看樣子是遭遇到了某種強大的破壞沖擊,已經被炸得扭曲變形缺失一角,但依舊可以看清狗牌上記載的簡單信息。
“我在美國也有一些朋友,愿意幫我做做調查。”
“這塊狗牌的主人可并不簡單,斯蒂文。他是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前第一偵察營的技術軍士,科納克·漢森,服役經歷顯示他的足跡幾乎遍布全球,從東亞到歐洲再到中東。”
“我還知道,科納克·漢森在5年前被認定戰(zhàn)場失蹤,服役經歷突然中斷。有趣的是,3年前他又莫名其妙地同時登上了CIA和FBI的通緝榜,腦袋上的零,比某些婦女小孩都不放過的在逃變態(tài)殺手多得多,‘價值’可是相當不菲?!?/p>
“現(xiàn)在,這個被認定戰(zhàn)場失蹤的雙重頂級通緝犯,出現(xiàn)在了我的部隊面前,和一伙戰(zhàn)斗力不亞于他、甚至更強的人一起,聽命于安德羅不斷給我的部隊制造麻煩,最后用一場轟轟烈烈的自爆殺死了我的士兵,毀掉了自己的尸體?!?/p>
“我倒是想問問你了,斯蒂文。你敢說自己對我剛才所言全部毫不知情,不知道他和他的同伙都是些什么人嗎???”
“......”
博納特年輕時作為貴族子弟、家族內定的候任族長,前往美國的頂級軍校留學,期間必定能結識一些權貴人物和未來的大佬。
即便是拿錢開道,也能打通很多人脈關系。
所以要說博納特在美國有自己的信息情報網,并不完全依賴于未來科技的扶持撐腰。這并不奇怪,斯蒂文也早就知道。
倒是博納特能查到這種程度,從一個被炸變形的狗牌入手,查到這么多雖然不那么機密但確實很有價值的關鍵信息,而且還查得這么快,這就讓斯蒂文有那么點小小的驚訝了。
看來,之前對博納特的私人信息情報網,還是有些低估了。
現(xiàn)在被博納特找上門來、拿著確鑿證據(jù)當面質問,斯蒂文估計博納特手里八成還掌握著其它一些東西,可不止是一張狗牌照片那么簡單。
現(xiàn)在只出示這一張照片,并不意味著只有這一張照片。
這就好比是打撲克牌,沒人會一開始就把最厲害的牌憑空打出去。
只是短暫思考便打消了糊弄博納特念頭的斯蒂文,這就實話實說。
“你既然在FBI和CIA的通緝榜上查到了科納克·漢森的名字,想必同一份榜單上,還有另一個名字名列前茅,將軍,叫做杜克·奧爾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