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中年謝頂大叔一聽這話,自知有求于人還需求迫切,也就沒再多說什么。
索性就拿出了說正事的姿態(tài),推了推鼻梁骨上的厚實圓片眼鏡,緊接緩緩開口。
“馬里的局勢錯綜復雜,從殖民時代開始起這里就一直戰(zhàn)亂不息,后來名義上雖然是擺脫殖民、迎來獨立了,但分離主義和各派系恐怖勢力依然十分猖獗,在馬里為禍四方?!?/p>
“這其中的詳細情況,不知您是否清楚?謝里寧代表?!?/p>
得說不用俄語了,改用自己的母語上談判桌平等對話,這感覺還真是挺舒服。
來之前已經做足了功課的周正,當然是知曉此方面詳情的,索性也就未作猶豫地徑直點頭回道。
“當然,據我所知,當?shù)刈顬椴钡目植绖萘χ饕莾晒桑粋€是ISGS,ISIS的分支,那幫‘黑狗’的變種。”
“另一個就是基地,JNIM組織,自稱效忠于基地。當然,也只是名頭叫‘基地’罷了。自打‘海神之矛’行動后,一切就都變了,現(xiàn)在的‘基地’,呵,也就只剩個名頭還和原來一樣了。”
“是這樣沒錯,謝里寧代表,但這不代表那些恐怖分子就不夠兇狠殘暴?!?/p>
“......”
聞言的周正下意識的一聳肩,看來那幫基地和IS貴物,給面前這位中年謝頂大叔留下了“非常不祥的印象”。
隨即直奔主題著繼續(xù)開口。
“當然,沒人說這幫垃圾渣滓是善男信女,事實上它們永遠都不可能是,只能算‘類人’?!?/p>
“那么,說說看吧,這幫垃圾渣滓到底怎么著你們了?它們使了什么手段,如何欺負的你們?!?/p>
“哎——”
一提起這事,本就年過五旬的陳世華是感覺愁得不行,仿佛自己頭上本就沒幾根毛的謝頂即將徹底禿頭一樣。
被那幫恐怖分子可是欺負慘了,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心有余悸的陳世華隨即無力說道。
“截至目前,這些恐怖分子倒是還沒實際傷害我們,但是他們已經派人來放出了狠話?!?/p>
“他們的信使主動找到我們的項目部所在地,要求開門見山地談談?!?/p>
“然后他們開出了條件,要我們每個月給他們支付10萬到30萬美元不等的‘保護費’,姑且就算這么形容吧,無論怎么說都是這個實際意思?!?/p>
“這些恐怖分子長期扎根在馬里當?shù)兀瑒萘︻H大、人脈也很多。他們甚至詳細掌握了我們每家公司、每處項目的投資額度,用‘撤資就等于已投入的錢會血本無歸’的‘沉沒成本’要挾我們?!?/p>
“然后根據我們每家公司,在當?shù)氐耐顿Y額和大致財務情況,來對等索取保護費,”
“但這不用我說您也知道是不可能的,謝里寧代表?!?/p>
“且不說對恐怖分子妥協(xié)意味著什么,單是他們開出的這價格,已經足夠我們當中的大多數(shù)人在當?shù)匾环皱X賺不著,甚至還要給他們倒貼了。即便能同他們拉扯議價,但長遠來看這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誰知道他們的胃口會不會到此為止?”
“嗯......”
聽完了基本情況描述的周正,倒是沒急于表態(tài)、強調些什么,反而針對陳世華所言的關鍵點開口問道。
“那么,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這些恐怖分子確實有令你們害怕恐懼之處,也就是說他們確實地拿捏到了你們的軟肋,這是事實?!?/p>
“所以,這軟肋究竟是什么?在非洲那種地方,你們不可能一點安保防務都不雇傭,不可能直到被找上門來勒索保護費才想起來找瓦格納,是吧?”
“這也正是我要向您專門說明的——”
接過一旁的助手遞過來的文件夾,抽出其中一張紙質文件親手交到了周正面前后,輔以解說的陳世華這才繼續(xù)開口。
“我們是雇傭了一些安保力量,部分是從東南亞華人圈子里找來的,還有些是從國內帶過去的?!?/p>
“他們的詳細情況就在那文件里,您可以過目,謝里寧代表?!?/p>
“如您所見,我們的安保力量實際上相當有限。遠不足以對付那些窮兇極惡,人數(shù)可以多達成百上千,還持有重型武器的有組織恐怖分子?!?/p>
“而且,上門來找我們勒索保護費的恐怖分子信使相當張狂?!?/p>
“他們揚言說,就算你們躲在俄國人和政府軍的保護區(qū)范圍內,自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但我們始終有的是辦法收拾你們?!?/p>
“我們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場合下,對你們發(fā)起任何形式的恐怖襲擊。”
“那些俄國人和政府軍可以保護你們幾次、十幾次、甚至幾十次,但只要我們成功一次。就可以對你們造成‘永生難忘’,也遠超這保護費的損失。”
“除此以外,那信使甚至還強調,我們這些商人和務工團隊,不可能永遠待在保護區(qū)范圍內,始終會有出了保護區(qū)范圍的時候。”
話已至此,本就有些情緒波動的陳世華,更加顫音著說道。
“而到那時候,就是他們對我們的‘清算之日’。那信使恐嚇說他會砍下我們的腦袋、剁了我們的手指,在攝像機前直播割喉,再把視頻發(fā)布到網絡上公開讓我們的家人好好看看。”
“而阻止這一切的唯一辦法,就只有滿足他們的金錢要求?!?/p>
“......那是他們所認為的,我倒是有別的辦法,殺光他們。如果那幫渣滓還能、還敢、還在說出這樣的批話,那就只能說明一點,殺它們殺的還不夠多?!?/p>
對待恐怖分子怎么辦?
不怎么辦,只有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唯有在對待恐怖分子的態(tài)度問題上,周正是最堅決執(zhí)行“大西王信條”的一個,也堅定地認為毛子在這方面絕對是“真理的踐行者”,就像那句“毛子名言”所說的。
“我們會到處追殺恐怖分子,在機場逮到就地槍斃,在廁所里逮到就溺死在馬桶里。原諒他們是上帝的事,我們只負責送他們去見上帝,所有問題最終都將得以解決?!?/p>
態(tài)度是明確擺在這里的,而落到現(xiàn)實層面,再說說眼前這些中國商人所面對的當下問題。
某種程度上來講,那恐怖分子派上門來索取保護費的信使,說得倒也“確實沒錯”。
來經商的人不可能永遠都待在保護區(qū)的大后方,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去往保護區(qū)的邊緣地帶甚至直接走出去。
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啊,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一窩恐怖分子天天日思夜想惦記著你,全天候24小時不間斷在線等機會。
這種情況下,一旦來到保護區(qū)邊緣或者出了保護區(qū),會發(fā)生什么事自然不消多說。
退一步講,就算真的從始至終不出保護區(qū),一直躲在最安全的大后方小心謹慎,但這樣真的就高枕無憂了嗎?
顯然不是的。
恐怖分子之所以“恐怖”,就是因為其流竄作案的特性,四處偷襲搞無差別的恐怖襲擊、制造各種血腥事件。
馬里當?shù)氐亩韲撕驼?,可以防住幾次、十幾次、幾十次的恐襲,但誰能保證次次都能百分之百防???
毛子在自己的本土地盤上都不敢說這話,甚至于全世界沒人敢夸下此等???,只能說時刻警惕、盡力而為。
換言之,只要那幫恐怖分子變著法地想針對你。
只要不間斷地發(fā)起恐怖襲擊,理論上就總會有成功的時候。
那時候到底是傷亡損失大,還是掏保護費的成本大,這就確實有點不太好說。
也由此可見,馬里當?shù)氐倪@幫恐怖分子,確實是熟知自身優(yōu)勢何在的“行家里手”,已經是勒索經驗非常嫻熟的恐怖分子老油條了。
要說面前的這些中國商人,對付此等直戳軟肋的上門勒索,確實也沒啥太好的應對辦法,難怪會瞅成這樣。
從另一個方面來講,要說徹底解決這種“狂妄上門勒索”的辦法,那也不是沒有,甚至于很簡單。
直接把馬里當?shù)厮械目植婪肿尤珦P了,徹底殺光屠干凈、一個不剩,全部送去聆聽大西王的教誨。
如此一來,問題自然得以根治,會得到徹底解決。
但這不是瓦格納也極為罕見地翻車了嗎?
聯(lián)合政府軍一起出征去反恐,結果這“恐”還沒反了,直接被“恐”給反了。
瓦格納骨干主力再加馬里政府軍上百號人,全都折在了那鳥不拉屎的沙漠里,連突擊隊長都給搭進去了,可見當?shù)乜植绖萘Φ母畹俟毯头峭话恪?/p>
對周正而言,要處理好此事還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更不可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周正還有自己的“主要戰(zhàn)場”得打得面對,馬里這邊頂多就算“支線任務”,不能太過分兵。
說短期內徹底清繳恐怖分子斬殺殆盡,周正目前確實是做不到,抽不出此等實力的主力部隊去干這事。
既然上策不行就只能想別的辦法。
而下策的單純被動防守、只顧保護目標,這同樣不是周正想要的。
整天“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還長期占用自己的寶貴兵力,周正哪能保護得過來?
思來想去,一個初步的計劃已然成竹在胸,既不是下策、也并非上策,而是“折中之策”的周正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面朝一臉焦慮又期待樣的陳世華正色說道。
“首先,我想先告訴在座的諸位一個好消息?!?/p>
“原則上,瓦格納集團愿意派出足夠的安保力量,前去保護你們的安全。”
“而且考慮到我們雙方之間的傳統(tǒng)友誼,正處在歷史最高點上,以及過往的多次合作經歷。此次的安保服務將會以貼近市場均價的價位提供,大可不必擔心會坐地起價、漫天要價?!?/p>
“這???真的嗎?這是真的嗎?謝里寧代表。”
“天哪!老王,老王你聽見沒???同意了,老毛子同意了!咱們這下有救了,哈哈!”
“你瘋了???這是什么場合,你怎么能叫‘老毛子’呢???快把你那張臭嘴給我閉上!別壞了好事!”
“......”
眼見自己話音未落剛說完,對面的這群商人就如同一瓢冷水潑進了沸騰油鍋,霎時間“噼里啪啦”地迸裂起來、好不激動。
深知瓦格納在非洲大地“赫赫兇名”的周正,對此當然是見怪不怪。
能得到全球最強PMC的安保承諾,再怎么激動那也是正常且應當?shù)摹?/p>
畢竟那區(qū)區(qū)一次的小失敗,可不代表瓦格納在非洲會就此一蹶不振,但凡懂得什么叫“大勢所趨”的人都能認清此理。
對于這些商人們的七嘴八舌、你言我語,周正也沒有過多地表示與評價什么,而是當場話鋒一轉、另起話題說道。
“不過,我還有一些具體細則與后續(xù)情況需要做補充?!?/p>
“目前可以明確的是,這種被動的安保防務是完全的治標不治本,可以應付得了一時但必定不是長久之計?!?/p>
“對目前現(xiàn)狀的根本解決對策在于,要徹底鏟除當?shù)馗畹俟痰目植绖萘?,無論那些勢力背后站著是誰、是什么、目的為何,只需明確一點?!?/p>
“如果有人不想體面,那我們就幫他們體面;如果有人不想自己滾蛋,那我們就用刺刀戳著他們的屁股把他們掃地出門?!?/p>
“如果有人背后支持恐怖勢力當做‘黑手套’,達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撈取血腥利益。那我們就將他們的黑手斬斷,膽敢出手阻攔,就一律當做恐怖分子一視同仁。”
“這是自始至終不變的首要原則,過去在非洲、現(xiàn)在在非洲、將來在非洲,都會永遠保持一致?!?/p>
“所以——”
“在為你們提供安保防務的同時,對恐怖勢力進一步的根除清剿行動,還會加大力度展開。直到把這幫非人垃圾打到徹底爬不起來,再也無法發(fā)起恐怖襲擊、不敢發(fā)起恐怖襲擊的時候,那時我們的行動才算是取得了初步成功?!?/p>
周正此言一出,對在場的商人們不可不謂之“勁兒大”。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商人們最終期待的是什么?
是徹底安全無憂的營商環(huán)境,甚至于是連高昂的安保服務費都不必再掏,又或者是盡可能少掏、減少些開支。
很顯然,商人們的最終目的,再一次與周正所言不謀而合。
周正話語中會實現(xiàn)的最終目標,正是這些商人們夢寐以求的。
有鑒于此,在與周圍的同僚們簡單商議一番,并達成基本一致過后。
深吸一口氣的陳世華為表誠意以及感謝之情,當即神色鄭重地看向周正、再次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