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未來科技的防務(wù)部長萊文斯先生,還有公司董事會里那幫大佬們到最后,究竟是經(jīng)過了怎樣的一番討論、做出了啥決定。
但總之,這次的亂子起碼在表面上就這么過去了。
阿爾西姆順利執(zhí)行了任務(wù),完好無損地將頭號目標麥迪遜帶回了中非。
剛一下直升機就看見了從俄羅斯國內(nèi)直飛而來,已經(jīng)停穩(wěn)在跑道上等待接機返程的伊爾-76運輸機,順帶還有同機增援趕到的另一隊奧摩特種部隊。
如此重視的場面,就連阿爾西姆在自己的軍旅生涯中也極其罕見。不由得薅住剛被押解下機的麥迪遜,在分別之前再做一番最后的戲耍。
“你看,我們俄國人的禮節(jié)就是這樣,對于‘貴客’從來不吝嗇經(jīng)費和排場,單是為了把你弄回去的成本就已經(jīng)足夠載入俄聯(lián)邦司法記錄了?!?/p>
這一路而來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被俄國人當猴耍,耍了究竟有多少次。
連羞恥感都已經(jīng)被逐漸磨光的麥迪遜,望著眼前這幅大軍戒嚴、遍地都是俄軍小綠人的場景,自知插翅難逃。
最終回應(yīng)給阿爾西姆的,也不過簡單而自嘲的一語。
“我們都會有迎接末日的那一天,只不過是我先走一步,可別高興得太早!”
“呵,是嗎?那無所謂,只要在那之前能看你這個狗賤種的笑話就行!北極監(jiān)獄旅途愉快,千萬要好好享受?!?/p>
啪——
說完,話音未落的阿爾西姆便以響指下令,一旁聞令的特戰(zhàn)隊員們立刻動手將人押走,直奔已經(jīng)艙門大開、預熱引擎的伊爾-76運輸機而去。
一旁等待命令的副官見此情景也是心生感慨,不由主動開口道。
“太久了,過去這么長時間,我們終于能給那些頓巴斯民眾們一個交代了?!?/p>
麥迪遜自14年之后在頓巴斯犯下的累累罪行早已是罄竹難書,其所進行的以特定種族滅絕為目的的基因武器研究,在人類歷史上更是堪稱空前的。
就這么一號人,弄死他千百萬回都償還不了其所犯下的反人類罪行。
但偏偏也就是這么一號人,卻無法對其施以“殺人償命”式的懲戒。
雖然通曉其中的道理,但這也多少讓恨透了這類人品種的阿爾西姆有些唏噓。
“留給他的,只有后悔來到這世界上的無休止痛苦和折磨,相信北極監(jiān)獄的專業(yè)水平就好?!?/p>
“有閑工夫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的問題吧,接下來我們可有的是活兒要干?!?/p>
“——是指敘利亞的衍生問題嗎?”
邊走邊說的阿爾西姆隨意一攤手回道。
“不然呢?還能是什么?!?/p>
“局勢變化太快以至于我們只能被動接招,事先幾乎一點準備都沒有。駐敘集群的大部分兵力現(xiàn)在都在往非洲轉(zhuǎn)移,‘非洲軍團’整體實力上的增強當然是好事,但這也意味著我們接下來會有更艱巨的任務(wù),做好準備?!?/p>
如阿爾西姆所言,近幾日的中東剛剛發(fā)生了一場堪稱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敘利亞的局勢變化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幾乎所有人的預期。政府軍那一瀉千里的兵敗速度,更是刷新了21世紀的戰(zhàn)爭史記錄。
甚至就連法國人當年也是扛了6周才投降呢,結(jié)果到敘利亞這邊連法國人都還不如,屬實是讓人大呼意外沒想到。
也不禁讓人懷疑,那支從11年戰(zhàn)斗至今的歷戰(zhàn)強軍,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問題有很多,但總之,駐敘俄軍接下來的命運則是已經(jīng)確定了的。
局勢的巨大變化,意味著俄軍再保留大規(guī)模的兵力駐扎已無意義,原本需要空地聯(lián)動配合的友軍已經(jīng)不復存在。
理所應(yīng)當?shù)?,俄軍當然要撤?/p>
只不過不是撤回國投入特別軍事行動,而是直奔非洲再作部署,字面意思上的實現(xiàn)“駐敘俄軍與非洲軍團的合二為一”。
當然,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俄國人如此操作,搞出這么大的會師動靜,那肯定不會是來非洲搞集體義務(wù)勞動做慈善的。
在中東丟了利益不要緊,丟了就丟了再去計較那些也拉不回來。
倒是擱非洲對著已經(jīng)被沖得七零八落的高盧雞出重拳,把在中東丟的利益加速從法雞身上榨出來做平衡找補,你看這就是一個很有建設(shè)性的補救方法。
什么?你問法國人啥感受?
那關(guān)我鳥事。
實在不行就投了吧,反正敘利亞那邊都開這個頭了,你跟風再來一波投降也沒人會怪你,只當歷史活動復刻了就行,畢竟這可是光榮傳統(tǒng)。
阿爾西姆現(xiàn)在跟自己副官絮叨的就是這事,中非這邊的基地接下來,也會可以預見到地接收一部分分流出來的原駐敘部隊。
這可不是簡單的“接好兄弟住進來”就行。
其中還涉及到基地改擴建,和部隊編制、指揮整合等一系列問題,可有的是各種各樣的事等著讓身為“基地一把手”的阿爾西姆忙活。
與此同時,因為這件事而心事重重的,并不只有阿爾西姆一人。
在馬里境內(nèi)某處靠近三國交界地的行動基地中,剛剛離開潛艇上岸后不久,經(jīng)由陸路轉(zhuǎn)運至此的蘇洛維琴科一行人,也正因發(fā)生在敘利亞的突變而爆發(fā)爭吵。
“為什么???這算什么不列?。烤瓦@么結(jié)束了嗎???”
“安瓦爾、曼蘇爾、阿瓦尼、弗洛申科和舍普諾琴科!那么多好人,那么多拋頭顱灑熱血的人!我們的戰(zhàn)友,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同志,他們都白死了嗎?。俊?/p>
“海軍步兵、VDV、SSO、空天軍、瓦格納,還有我們格魯烏!我們到頭來都做了什么,這還有意義嗎???”
“我15年,15年就被部署到敘利亞!期間輪換8次,整整8次!過去9年里,我把一大半的時間都留在那里烙印下永不磨滅的記憶了,結(jié)果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嗎!?這他媽算什么不列???”
嘭——
營房的大門被人自外向內(nèi)一腳踹開,背向太陽屹立在陰影中的身影不是其他,正是同樣把青春和熱血留在了敘利亞的蘇洛維琴科。
“桑維克,你發(fā)什么瘋?。恳灰野衍娽t(yī)喊來給你治一治?”
被喚做桑維克的格魯烏上士猛然回過頭來,眼見是自家指揮員那熟悉的身影,竟一時間沒忍住、淚水直落而下。
“你聽到了嗎?指揮員同志,白死了,他們都白白犧牲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p>
“我們一起在敘利亞并肩奮戰(zhàn),一起救出了那么多的婦女和孩子,可如今,一切都完了。我們?yōu)榱四瞧恋厮鲞^的一切都沒了,什么都沒了,那么多好人——全都,全都白死了?!?/p>
若非有親身經(jīng)歷,尋常人很難體會到這種即便不是為了自己的祖國而戰(zhàn),但卻依然有切身之痛的情感。
但蘇洛維琴科明白。
曾經(jīng)奮戰(zhàn)在那片土地上的無數(shù)個日夜,至今依舊記憶猶新。
同陌生的戰(zhàn)友并肩守護炮火下的陣地,直到每一次的勝利。
如今卻只換來了這樣的結(jié)果,說心里好受根本是不可能的。
只是蘇洛維琴科身為團隊的主心骨,最不能情緒失控而牽連同志們的那個人,就算有再大的情緒也只能在心里憋著、無言承受,只是走上前去攬住了情緒崩潰、呆愣在原地的戰(zhàn)士肩頭。
“每個人的心里都不好受,所有曾經(jīng)在那片土地上戰(zhàn)斗過、守護過的人,心里的滋味都是一樣的?!?/p>
“短短幾個月前,我們還曾深入伊德利卜,執(zhí)行了可能是在敘利亞作戰(zhàn)期間所執(zhí)行過的最高難度敵后任務(wù)。我們完成了它,還有戰(zhàn)友犧牲在了那里,那時的我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幾個月后竟會變成這樣。”
“但那不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自暴自棄的理由,如果這樣,只會讓敵人稱心如意,他們會狂笑著說只用這一次小小的失敗就擊垮了格魯烏的硬漢?!?/p>
“不,絕不會!”
“所謂的失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格魯烏早已熟悉那種感覺,更不會擊垮我們!只因我們早已無數(shù)次將之跨越,再通往勝利!”
“振作起來,我的同志們!這是我作為你們的領(lǐng)導者、指揮員,與你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至今的戰(zhàn)友,所唯一希望和請求的?!?/p>
“擺在我們面前的道路且阻且長,前方等待著我們的戰(zhàn)斗還有很多。失敗只不過是通往勝利的必經(jīng)一環(huán),這次也仍是一樣,若不將之跨越又怎能贏得最終的勝利?”
蘇洛維琴科不是一個特別擅長演講的人,少說多做的實干派風格并不適用于當下的境況。
但方才這些話,確確實實也說進了在座三十多位特戰(zhàn)隊員的心里。
這些人當中有許多都是追隨蘇洛維琴科一路征戰(zhàn)至今的人,像情緒最為激動失控的桑維克上士這樣,從15年就開始被部署到敘利亞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占了一小半。
也正是因為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才能對蘇洛維琴科所言的這些話感同身受,理解其中真正要表達的含義。
片刻后,一位就坐在蘇洛維琴科手邊不遠,會議桌角的格魯烏中尉,最先打破了沉寂回憶著說道。
“那大概是18年的事了,沒記錯的話?!?/p>
“那天我老婆帶著我六歲大的兒子來基地探親,本來我是休假要回國的,可是戰(zhàn)備值班有變只能再堅持堅持,我拗不過我老婆就讓她帶著兒子坐順路飛機來敘利亞了。”
“那天晚上,在赫梅米姆基地里,我拉著我兒子的小手在跑道邊上遛娃陪他散步?!?/p>
“他問我說‘爸爸,這里不是俄羅斯,你為什么要戰(zhàn)斗在這片土地上’?!?/p>
“我想了想,想了挺久一會兒,最后告訴他‘因為有很多你這樣的孩子在這片土地上吃不飽、穿不暖、沒書讀,甚至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爸爸在這里的任務(wù)之一就是盡可能多救一些、再救一個,讓那些可能已經(jīng)失去父母的孩子,能有機會和你一樣長大成人,去自己親眼看一看這個世界、建設(shè)祖國’?!?/p>
“現(xiàn)在,我兒子12歲了。我從不后悔對他說出那時的話,現(xiàn)在他以他的父親為榮,他知曉了是非對錯和什么才是自己該為之奮斗的。他無時無刻不在熱愛著自己的祖國,并夢想著有朝一日也能穿上軍裝為國而戰(zhàn),甚至犧牲?!?/p>
“這就是意義,同志們??v使有流血犧牲,縱使有失敗坎坷,但精神和勇氣得以傳承。明天的戰(zhàn)士會從我們的手中接過旗幟和鋼槍,繼續(xù)戰(zhàn)斗在每一個需要他們?yōu)橹畱?zhàn)斗的地方,無論何時?!?/p>
“至少我們已經(jīng)守護了那片土地上的一代人了,同志們。我們讓一代的孩子有機會長大成人,得以去捍衛(wèi)自己所認為的真理與正義?!?/p>
“一切并沒有白費,我們的流血犧牲依然有意義。將來的歷史和心懷信仰的人們,不會忘記我們在那片土地上所做的一切。”
“......”
又是寂靜無聲,會場內(nèi)的每一個人都在思考、感悟,回憶曾經(jīng)的一切。
就連方才還情緒失控、幾近崩潰的桑維克上士,也在蘇洛維琴科手搭肩頭的無聲安慰下緩過勁來,自己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拭干淚水。
“也許——我們能不能幫幫他們?隨便那種形式,如果有可能的話?!?/p>
也不知是誰最先提議,話音未落便立刻引來了無數(shù)贊同的神色。
就坐在蘇洛維琴科身邊副手位置上的少校卻面色凝重,亦如語氣這般。
“很難,那里的局勢已經(jīng)完全失控了。全敘利亞現(xiàn)在就是一個巨大化的伊德利卜,恐怖已經(jīng)擴散到幾乎無所不至、無處不在。那些盤踞在伊德利卜的該死人渣臭蟲,就像發(fā)生了沼氣爆炸的化糞池一樣被拋灑地到處都是?!?/p>
“我們幾乎做不了什么,我們的身份也限制了我們幾乎無能為力,格魯烏必須要遵命行事。同志們的心情我理解,沒人愿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守護戰(zhàn)斗過的地方變成人間煉獄,但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
“還不算晚,還是有力所能及的事的,或者說——我知道有人可以做得到這些。”
與會的所有格魯烏人員聞言紛紛投來目光,競相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家指揮員,等來的依舊是蘇洛維琴科不茍言笑的堅定如初。
“做好準備,可能我們很快就要再次前往敘利亞了,那需要我們每個人拿出全部的本事去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