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能發(fā)展到這一步,以這樣的最終結(jié)果收場,可以說也是不在周正的起初預(yù)料之內(nèi)的。
一開始,周正托老牙查一查張?zhí)齑T的情況。
那也只不過是想了解一下張?zhí)齑T在俄搞什么業(yè)務(wù)、有什么能耐,有沒有什么事是可以拿來做一做文章,或者借題發(fā)揮下的。
這么做只是為了“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在真正跟張?zhí)齑T對上時能夠應(yīng)對自如。
周正習慣于事先搜集情報,盡可能做足一切能做的準備后再開始行動,無論談判桌上還是指揮室里都是如此。
但有些事吧,它就是不上稱三斤,上了稱千斤都打不住。
老牙那邊接受周正的委托隨便一查,結(jié)果居然查到了一些之前未曾被注意到,更未曾被專門查起過的,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東西。
原本就是FSB出身,之后才被跨部門調(diào)入SVR就職的老牙,對于張?zhí)齑T身上所涉及的這些破事,有著近乎于先天的高度敏感性。
如果查不到、不知情就罷了,可這要是一旦查到了,那就斷然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理所應(yīng)當?shù)模涎懒⒖叹蛯⒆约喊l(fā)現(xiàn)的情況,通報給了FSB那邊的前同事們,隨后又將相同的消息原封不動地發(fā)給了周正一份。
也就是說。
等周正知道張?zhí)齑T犯下的那點破事時,F(xiàn)SB那邊已經(jīng)“專家會診”完畢,給張?zhí)齑T定制好了“手術(shù)計劃”,正在前去“上門行醫(yī)”的路上了,由米哈伊爾同志擔任“主刀醫(yī)師”。
某種程度上,這事就頗有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味道。
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自以為事小不會被查起的張?zhí)齑T,最終還是以這樣一種戲劇性的方式給栽了。
而且,如果向上溯源的話,還是栽在他最想羞辱一通的周正手里,多么具有諷刺意味。
張?zhí)齑T之后會被送去專門品嘗怎樣的“俄式大餐”,周正不在乎也沒興趣知道。
反倒是剛才那事中的一個不起眼小細節(jié),倒是周正很想找老牙追問一番的,立刻就找了個安靜沒人的地方打去了電話。
“嗯~接你這電話前,我剛接完FSB那邊打來的電話。”
“據(jù)說這家伙在車上痛哭流涕,還沒等到地方,就已經(jīng)在車上的半途中,把自己干的那些破事一股腦全交待了個干凈。還求我們饒他一命,千萬不要槍斃他,這雜碎甚至都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廢除死刑很多年了。”
“我猜這些事應(yīng)該能讓你樂一樂,怎么樣?現(xiàn)在嘴角上揚的弧度有沒有到45度,還是說角度更大?”
聽著電話那頭的老牙,張口就來的不著邊樂子話。
高興歸高興,樂呵歸樂呵。
但該說正事還是得照常說的周正,隨即抓緊回道。
“先別說這些,我問你個正事?!?/p>
“你是不是事先知道張?zhí)齑T入了美籍?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或者忘了跟我說,敢說我現(xiàn)在立刻飛回非洲去干你!這到底是啥情況?你好好跟我說說?!?/p>
該來的事情總會來。
就知道周正會專門揪住這事問,早已盤算好怎么回答的老牙立刻應(yīng)聲回道。
“不錯,我是知道,而且我應(yīng)該是整件事流程里,除了張?zhí)齑T他自己,第一個知道這事的人?!?/p>
“知道?知道那你他媽不跟我講?害得我跟一根二百五‘香蕉人’耍那么長時間?看我陪傻子搞行為藝術(shù)表演很有意思是不是?”
聽著周正在電話那頭的佯怒,嘴里只剩個呵呵笑的老牙趕忙回道。
“著什么急???這不是為了有戲劇性嗎?”
“我且問你,你要是提前知道他是個‘香蕉人’,還會這么饒有興致地把他戲耍一通嗎?我恐怕你連搭理這種貨色都懶得搭理,你不就體驗不到這其中的樂趣了嗎?是不是?”
“......倒也是?!?/p>
相處時間一長,對周正還是頗為了解且拿捏得很準,又一次“賭對了”的老牙緊接笑道。
“好了,這事就算到此為止了?!?/p>
“等待這家伙的不會有多么好的下場,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他所涉及到的那些破事,基本足夠他把牢飯吃到看見女人都沒什么感覺的年紀了,班房里有的是人幫你好好招待他。”
“如果你有需要,我甚至可以幫你專門打個招呼,給他單獨‘加餐’也不是不可能,現(xiàn)在由你決定。”
冤家命運由自己掌控的大權(quán)在握感是很好。
但考慮到張?zhí)齑T那“年紀輕輕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弱不禁風程度。
真要是讓班房里,那些能讓瓦格納囚徒兵都“驚恐萬狀”的斯拉夫老哥們,專門給張?zhí)齑T加餐整硬菜。
周正估計張?zhí)齑T這小子撐不到服刑期滿,就得圓寂歸天、駕鶴西去。
指不定還有個“紹伊古!格拉西莫夫!”的男人在地獄門口等著他,不給點彈藥當過路費就不讓進門。
想到這里,還是沒打算把人往死里整的周正,索性搖了搖頭。
“這事我不摻和也懶得摻和,你們俄國人的家務(wù)事你們俄國人自己決定。”
“好吧,猜到你大概會這么說,不過——”
“你打算啥時候回來?剛剛電話里跟你說了,馬里這邊有大事發(fā)生,而且對你來說還是個難得的機會,我估計阿爾西姆那邊現(xiàn)在肯定敲著桌子等著見你共商大事,可以的話最好抓緊時間?!?/p>
“......”
老牙能催這么急,應(yīng)當說哪怕是對周正而言,那也是相當少見的。
至于這是什么原因?qū)е碌那闆r,周正當然也心里清楚,知道“發(fā)生在馬里的大事”究竟是何事。
簡單來說,就是有一群瓦格納擱當?shù)匾馔獾胤嚵恕?/p>
與馬里政府軍協(xié)同行動的一支瓦格納小隊,在半道上遭遇叛軍、部族武裝以及恐怖組織的大雜燴襲擊,最終力戰(zhàn)不支導(dǎo)致全軍覆沒。
陣亡的人數(shù)其實并不算多,因為瓦格納與當?shù)卣娛菂f(xié)同配合的關(guān)系,作為中堅骨干的瓦格納只占行動隊的少數(shù)、而當?shù)卣娮鳛橹髁t占據(jù)多數(shù)。
所以最終陣亡的瓦格納人數(shù),也不過只有寥寥十幾人,死的大多都是當?shù)卣姵蓡T。
然而陣亡者里卻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一名瓦格納突擊隊的隊長級指揮員。
雖說瓦格納的突擊隊長陣亡并不少見,一天24小時內(nèi)死好幾個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但那是在阿爾喬莫夫斯克戰(zhàn)役的最激烈階段。
你非洲大區(qū)啥水平?。扛貏e軍事行動戰(zhàn)區(qū)儼然不是一個概念。
突擊隊長級的瓦格納指揮員戰(zhàn)死沙場,這已經(jīng)是瓦格納非洲分部很久都沒有發(fā)生過的事了。
所以這事就屬于那種真要說損失大吧,它也不大,甚至稱得上損失輕微,但卻相當打臉丟面子的事。
而眾所周知,俄國人那天生就是屬彈簧的,你越給他壓力,他到時候反饋回來還擊你的力道就越大,尤其是在打仗這件事上。
丟了面子的俄國人肯定是要把場子找回來的,這點上毋庸置疑。
不過這事本身的性質(zhì)屬于“雇傭兵大戰(zhàn)叛軍恐怖分子”,身披官方性質(zhì)的俄軍非洲軍團,在考慮到多方面因素和掣肘影響的前提下不方便插手干預(yù)。
畢竟那幫叛軍恐怖分子的背后,也是站著“幕后老板”的。
俄軍這邊要是親自下場處理,對面的“幕后老板”那肯定不愿意,要在國際上跳出來嚷嚷說話。
到時候很可能會把事情搞得更加麻煩棘手,要是各家都不要代理人了,全部親自下場擼起袖子干仗過招,那豈不是就成“非洲大戰(zhàn)”了?
老牙那邊著急把周正召回的原因也就是出于此。
現(xiàn)在是該讓代理人登場處理問題的時候,周正既然屯了中非瓦格納遺產(chǎn)的好處,那該干活的時候就不能推辭拒絕,畢竟這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白吃白拿一說。
明白此理的周正,也是通過查閱這兩天的非洲新聞,把基本情況了解了個大概,細節(jié)部分等到回非洲以后再跟老牙當面去談也不遲。
想到這里,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劃的周正隨即回道。
“明天,就明天吧?!?/p>
“今天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我這邊還有點收尾的事沒處理完,還需要花點時間。”
“你給我安排一趟明早的航班,我今天處理完事明天一大早就往回飛,然后咱們再合計合計怎么解決問題?!?/p>
“可以,正好彼得堡那邊明早有一趟直飛中非的伊爾-76航班,空天軍要給中非送一趟貨。”
電話那頭的老牙回答的干脆利落,立刻就將已經(jīng)制定好的方案告知周正。
“我這邊聯(lián)系人幫你安排一下,明早你就近去機場搭飛機就行?!?/p>
“等到了中非,阿爾西姆會跟你當面說明情況,以及接下來需要做什么的。他現(xiàn)在是非洲軍團對你指定的聯(lián)絡(luò)人,跟阿爾西姆直接談比跟我談有用?!?/p>
“中非嗎?”
直接去中非是有點不在起初的預(yù)料之內(nèi),但想來也沒什么大礙便是。
抓緊時間跟阿爾西姆談完,把下一步的計劃盡快確定下來,再趕回安德羅那邊忙自己那攤事是來得及的。
“知道了,明天我起早點盡快去機場,不過有件事我還得再問問你?!?/p>
“什么事?”
“那些中國商人,他們不是要買瓦格納的安保服務(wù)嗎?我讓你幫我查查他們的情況,查得怎么樣了?有沒有我能插得上手的機會?”
“唔,你說這個啊——”
既然是周正叮囑過的事,那就自然不可能把這事忘了。
拿起辦公桌上撂在手邊的一份新鮮打印熱乎文件,翻開其中幾頁最后瞧了幾眼確認無誤后。
已經(jīng)把周正需要的信息查了個八九不離十的老牙隨即回道。
“巧了,他們還就是一群在馬里跟布基納法索做生意的中國商人,正好跟你這次要處理的馬里問題相重合?!?/p>
“要買瓦格納安保服務(wù)的原因自不必多說,全世界幾乎所有歪門邪道的渣滓都知道,從中國人身上爆出來的金幣要比其他人多得多,而且還沒什么海外駐軍,看上去挺好欺負。”
“更關(guān)鍵的問題在于,幕后有人專門出錢出槍,點名要搞這些中國商人,破壞他們在當?shù)氐臓I商環(huán)境,還有一些工程項目的推進?!?/p>
“非洲的局勢你知道,舊殖民者賊心不死,還想著染指這片土地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見不得這片土地上有任何發(fā)展,也看不慣任何比他們殖民時代做得更好的事發(fā)生?!?/p>
“現(xiàn)在讓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吃得起飯、坐得上便宜的公共汽車、住得上像樣的房子,能有份衣食無憂的工作,這在他們看來就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原罪。”
“跟你說這些的意思就是不要低估對手的決心,就像未來科技那樣,這些混賬不死到臨頭是絕不會放棄的?!?/p>
“所以呢?這些中國商人現(xiàn)在非常害怕。再加上馬里剛剛出了那樣的事,只會讓他們對強力安保的需求有增無減?!?/p>
“說句有點沒人性但符合事實的話,瓦格納這次在馬里栽個跟頭,顯示出當?shù)匕踩h(huán)境的惡劣不容樂觀,我想反倒是對你跟那些中國商人談生意更有好處?!?/p>
老牙這話是沒說錯,事實情況的確如此。
決心要把生意契機好好經(jīng)營一下的周正隨即回道。
“給我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和詳細地址,我這就去會會他們,正巧把馬里這兩件事給一塊辦了?!?/p>
“知道你會這么打算,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已經(jīng)打包發(fā)給你了,還是在你跟印度人談生意的那座酒店里,你知道的?!?/p>
收到老牙發(fā)過來的信息,在趕去辦正事之前,周正還有最后一點收尾的事情要解決。
張?zhí)齑T這廝雖然被請去吃俄式大餐了,但是其留下的這爛攤子還得周正來處理——同學聚會的爛攤子。
這王八蛋居然只給莊園老板付了定金而不是全款,而接過服務(wù)員遞來賬單的周正直接眼前一黑。
媽的這一頓飯居然整整吃掉了180萬盧布,折合人民幣14萬9千多塊,差一丟丟就到15萬。
刨去張?zhí)齑T預(yù)付的那倆臭錢訂金,余下要結(jié)算的錢款還有150萬盧布,折合人民幣12萬多。
這要擱過去,都頂?shù)蒙现苷蚬じ射N售大半年的收入了,還得在樓市行情好的旺季。
得說你們圣彼得堡不愧是“俄羅斯小上海”,收入水平跟上海還差著,但這消費水平已經(jīng)跟著上海一路狂奔了。
也多虧周正現(xiàn)在是真正的“腰纏萬貫闊佬”,700萬美元的“坦克玩具”都買得起一把清,區(qū)區(qū)12萬人民幣的餐費自然更不在話下。
“刷卡吧,錢我來付,不用找其他人了?!?/p>
“好的先生,請您稍等?!?/p>
親手打助攻把張?zhí)齑T送去“戴銀鐲包吃住”,結(jié)果現(xiàn)在卻要給張?zhí)齑T留下的爛攤子擦屁股。
這種感覺總讓周正覺得有些怪怪的。
兀自搖頭之際勸自己不再去想這些,接過收銀小姐遞回來銀行卡的周正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卻沒注意到身后前臺上那倆收銀小姐,已經(jīng)在對著自己的背影竊竊私語。
“你看到了嗎?他那張卡不一般,我這邊只能刷走賬單,卻一點付款人信息都顯示不出來,你看看?!?/p>
“嗯~你該不會覺得能一個電話叫來一輛坦克的男人是一般人,對吧安娜?而且你看那些陪著他來一起吃飯的男人,你覺得那像是正常人嗎?他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p>
“快別說了,我都有點心動了!年輕、有錢、有權(quán)勢,這樣的男人你就不心動嗎?”
“哦,快別了,我下半年就要結(jié)婚你不是不知道。倒是你,可以把你那下了班就摟著酒瓶子的廢物男朋友蹬了試一試,別說萬一失敗,你要是萬一成功了呢?”
阿嚏——
已經(jīng)走到莊園后院的周正,絲毫不知自己被倆小女人激動地絮叨了半天。
只納悶這太陽當空照又沒啥風的,自己為何突然打起了噴嚏。
想來也不是多大點的事也就沒去在意,來到后院的周正只見自己那幫高中老同學,眼下都圍著后院里的“唯一重量級主角”——那輛還沒來得及挪走的T-80BVM主戰(zhàn)坦克,跟過年逛廟會一樣擱那兒議論紛紛。
克勞澤帶著的那些人,則很臨機應(yīng)變地化身現(xiàn)場安保隊,負責維持秩序已經(jīng)不讓坦克被亂摸亂碰。
這畢竟是自家老板的“700萬美元超級跑車”,車里的各種設(shè)備也是一應(yīng)俱全、應(yīng)有盡有,和前線上炮轟四方、滿地亂創(chuàng)的真作戰(zhàn)坦克沒區(qū)別,除了那輪盤式裝彈機里沒彈藥。
臨時客串起保安隊長的克勞澤一看周正歸來,也很長眼色地指揮手下的人,從人群中分開一條路,好讓周正走到跟前。
“靠!老周!你他媽也太狠了,坦克!真坦克?。∵€是80BVM,你能耐是有多大,搞得來這東西給大伙開眼?”
“就是,這都‘震撼我媽一整年’了,太他媽勁爆了!我說你能不能讓我鉆進去體驗下,再拍上兩張照?給個機會唄?”
咳咳——
示意同學們可以停止議論先靜一靜,還不想無事生非,引發(fā)不必要輿情的周正,自然不可能讓人鉆進這最新改進型坦克里亂拍亂摸。
自己都是靠熟人托關(guān)系才搞到手的,反過頭來給人家添麻煩,那屬實是不好。
不過倒是有一則對所喲如恩而言的好消息,要在現(xiàn)場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