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雖然是自己談成的,但周正很清楚有些事不能吃獨食。
老牙在推進生意促成的過程中發(fā)揮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沒有老牙在其中的牽線搭橋和積極引薦、相互聯(lián)系,周正也難以把事情做到今天這一步。
這是共同努力協(xié)作的成果,到頭來自然也少不了老牙的一份分成。
再者,無論是周正還是老牙,二人本質(zhì)上都是背靠組織的成員,背后若沒有大樹撐腰、誰都難以成事。
如此一來,這一份錢起碼得分成三份,組織先拿、其后才是周正跟老牙各該拿多少的問題。
但考慮到柳葉刀這筆生意的長遠收入,必定會來到一個很高的量級。故而那兩成半的分成,即便周正和老牙只能拿到小頭,最終實際落在手里的錢也會是個天文數(shù)字。
畢竟,這可是除了搶和戰(zhàn)場繳獲之外來錢最快的生意門路,做軍火買賣只要找對了買家,那就等著躺錢堆里數(shù)錢吧。
“嗯,干得漂亮。猜到卡拉什尼科夫集團那幫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只是沒想到動作能這么快?!?/p>
一手舉著電話,另一手劃拉著面前平板電腦的老牙,已經(jīng)開始給周正盤算起下一步的差事和行動計劃。
大概看了兩眼手頭的電子檔文件后緊跟著說道。
“下一站是烏拉爾廠,不用我說你也聽說過這地方的大名,對吧?”
“你上次從阿爾及利亞帶回來的T-90M主戰(zhàn)坦克,和BMPT坦克支援戰(zhàn)車的意向訂單,老板那邊一通運作處理后,已經(jīng)讓烏拉爾廠獲悉了消息?!?/p>
“廠家那邊的人高興的都能跳上房頂去,阿爾及利亞算是俄軍工客戶名單上利潤比最高、付錢最爽快,最樂意采購高新武器裝備的頭號客戶,沒有人不喜歡跟他們做生意?!?/p>
“我會安排一趟就近的國內(nèi)航班把你送過去,廠家那邊已經(jīng)做好接待準備了。之后幾天會來大人物視察,比謝里寧同志的身份還要大,所以接待時間表上會有些排不開,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p>
“嗯,知道,意思是我現(xiàn)在就得立刻出發(fā)。你是真打算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我留,這就算“帶薪休假”嗎?”
聽到電話那頭的周正似是而非的抱怨聲,確實也有點不大好意思的老牙隨即一笑。
“抱歉,確實辛苦你了?!?/p>
“先忙要緊事吧,兄弟。正事忙完你有的是時間好好休息,到時候你盡管睡到太陽曬屁股自然醒都沒問題,除非安德羅的老窩被博納特端了,否則我絕不會打電話打擾你,怎樣?”
“那還能怎樣?我能說不愿意不成?安排行程吧,我這就動身過去。”
結(jié)束了和老牙的簡短通話,余下的詳細安排會以文字信息的形式發(fā)送過來,周正只管等著接收再按其行事即可。
看著老牙發(fā)來的文字版詳細安排,周正忽然間意識到老牙這廝好像沒給自己配輛專車。
來酒店是阿爾西姆順路把自己送來的,現(xiàn)在人家送完自己都回家了,那哥們現(xiàn)在上哪兒找車坐去?難不成打出租車嗎?這堂堂俄國人的大官連個專車都不給配,也太沒牌面了點吧?
“媽的,你就不能說這貨辦事靠譜,你剛想夸他、他就準得給你來點操蛋事兒......”
暗自吐槽著老牙這廝總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掉點小鏈子。
望著面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圣彼得堡繁華街頭,對這座曾經(jīng)名為列寧格勒的城市也有一種特殊情感在,但卻沒時間好好游覽的周正,剛打算打輛出租車出發(fā)。
卻沒想到有人先自己一步,已經(jīng)專程開車而來,正向著自己揮手示意。
“嘿!謝里寧同志,在這里,這兒!”
“嗯?”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放眼望去,赫然映入周正眼中的身影,正是剛剛分別不久的阿爾西姆家專職司機索科洛夫。
雖不知為何,但既然能有人來接送自己,那終歸是好事,有退役空降軍老兵當司機總比打出租車要強。
“請上車吧,謝里寧同志。無論你要去哪兒,我都會把你送到,只要不超出圣彼得堡就行?!?/p>
已經(jīng)來到了車前的周正聞言也不含糊,隨即笑著點頭致謝,一把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位,待到索科洛夫發(fā)車之后這才開口問道。
“是阿爾西姆讓你來的嗎?”
“嗯,沒錯。阿爾西姆跟我說,你是第一次來圣彼得堡,對這地方不太熟悉。正好家里那邊閑著沒事也用不上車,就讓我來當導(dǎo)游兼職司機?!?/p>
與自己猜測的情況一樣,聞言點頭的周正不禁有些感嘆。
起碼在這件事上,盡到了地主之誼的阿爾西姆要比老牙靠譜得多。
“所以,你這是要去哪兒?謝里寧同志,告訴我目的地吧,我?guī)氵^去?!?/p>
意識到自己上車后忘了說這事,不假思索的周正趕忙開口。
“去機場,我有飛機要趕,麻煩你了。”
“機場嗎?好的,這就去?!?/p>
“不過......”
欲言又止的索科洛夫一笑,倒是引起了周正的興趣、報以好奇的目光,未做太多猶豫的索科洛夫也是繼續(xù)笑著開口。
“沒什么,只是阿爾西姆本來想請你去家里做客,將軍聽說了你的故事也想見見你??磥頃r間不湊巧,得等下次了?!?/p>
“將軍?”
聞言一愣的周正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阿爾西姆他爹,俄空降軍現(xiàn)役中將,響當當?shù)囊惶柸宋铩?/p>
就是不知道這老頭子想見自己,是單純因為好奇還是有什么別的目的,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壞事便是。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機會的周正緊跟笑著答道。
“等我回來吧,要不了多久,大概去個一兩天左右就會回來。你轉(zhuǎn)告阿爾西姆等著我就好,到時候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訪。”
“是這樣嗎?那太好了,謝里寧同志。不過,您這是打算要去哪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該問的,要是不合適您就只當我沒說?!?/p>
知道這位索科洛夫必定會給阿爾西姆傳話的周正,倒也不藏著掖著。
單純的出差行程而已,沒什么好隱瞞的,隨即便開口答道。
“去下塔吉爾到烏拉爾廠看看,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談,就這么跟阿爾西姆說吧,他會知道的?!?/p>
“下塔吉爾?好的,我知道了。”
“我有幾個老戰(zhàn)友退役后去了烏拉爾廠工作,那里現(xiàn)在可是真正的“坦克之城”?!?/p>
“聽他們說都快忙壞了,全廠上下三班倒,人停機器不停,生產(chǎn)線開足馬力全負荷運轉(zhuǎn)。但即便是這樣還是產(chǎn)能不達標,上面天天催,幾乎都快把機器干冒煙了,哈?!?/p>
說起了閑暇趣事的周正就這樣和索科洛夫聊了一路。
直到被索科洛夫揮手致意著送進了候機大廳,才告別了這位熱情的阿爾西姆家專職司機。
自己又是打印機票又是檢票登機、好一陣忙活,不過也算側(cè)面證明了一件事。
老牙那廝說的是沒錯,之前拿“謝里寧”的身份辦下來的全套俄聯(lián)邦公民證件和手續(xù),全都如假包換、好使得很,就仿佛自己真是個毛子一樣全程暢通無阻、沒遇到一丁點問題。
甚至在檢票登機時,負責檢票的毛妹一看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身份信息,在把機票給周正遞還回來的時候,還不忘說了句“感謝您為祖國做出的貢獻”,甜美的笑容那叫個對老爺們極具殺傷力。
第一次親手感受到“謝里寧”這層身份,在俄國內(nèi)四處走動是啥感覺,周正還不免有些感慨。
要不是自己一開始就沒打算“假毛子變真毛子”,可能還真得被謝里寧這層身份給套進去,老牙的“拉人入籍”計劃也想必早都如愿以償了。
“現(xiàn)在你可以考慮,但總得想清楚以后怎么辦,遲早會有那么一天到來的。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做好準備,提前考慮清楚,免得到時候猶豫不決耽誤了大事?!?/p>
上了等待起飛的客機,背靠在座椅上回想著老牙以前跟自己說過的這些話,至今都記憶猶新。
跟俄國人的合作越搞越大,安德羅那邊的戰(zhàn)事眼看也在順利推進。
老牙說的沒錯,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自己是得想好接下來的去處和打算,哪怕打算就此退休、隱退江湖也得提前考慮清楚。
“靠,當初跑到非洲來就是想掙點錢回家弄套新房,現(xiàn)在買一座小區(qū)的錢都有了,反而抽不出身了,什么事啊這叫。”
遙想當初剛來非洲時的情況、景象、和目標,至今歷歷在目的周正依然能做到“不忘初心”,只不過現(xiàn)在所走的路已經(jīng)不是“不忘初心”所能決定得了的了。
人啊,有時候不是人走路,是路牽著人走。
你可以選擇什么時候踏上這條路,但一旦踏上去,在這條路上什么時候能停下來,那可就不由你說了算了。
憑借自身經(jīng)歷已經(jīng)把這道理感悟透徹了的周正有些悵然若失,隨著飛機的呼嘯起飛、離開圣彼得堡的近郊上空,周正的思緒也隨著機窗外引擎的呼嘯而飛回了遠方的祖國。
“有段時間沒給家里打電話了,不知道老爹老媽過得咋樣?!?/p>
“也還好他老兩口是在國內(nèi),安全上沒啥可操心的,要不然遲早得成那幫雜碎的下手對象?!?/p>
此行前去下塔吉爾,周正的身邊并未有任何隨行人員陪同,這也是極少有的連安保人員都沒給配備的一次,起碼是表面上沒有。
與此同時的千里之外,正在天上飛著的周正所不知道的是。
身在非洲的老牙,正在跟國內(nèi)的同事打著加密通訊的跨洋電話,聊著眼下最新發(fā)生的情況,言辭之間難免提及的關(guān)鍵詞正是“謝里寧”。
“我們核對了與謝里寧同行登機的所有乘客和機組人員信息,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身份背景和近期行程,以及近幾個月來所接觸過的人,甚至包含通訊記錄,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疑點?!?/p>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肯定答復(fù),心頭一塊石頭也順勢落了地的老牙隨即回道。
“明白了,也辛苦你們了。離開俄聯(lián)邦安全局這么些年了,還得麻煩你們這些老同事,回頭等我回去請你們喝酒。”
男人之間的答謝方式無非就那幾樣,請你喝酒是最能體現(xiàn)關(guān)系情誼的方式之一,這可不分國境,尤其是對喝酒如喝白開水的斯拉夫爺們來講。
“好,這可是你說的,給你記下了?;仡^你要是敢不請,那我就把你請到我們這兒來喝茶。”
電話那頭的人報以笑語答復(fù),隨之而來的問題也一并脫口而出。
“可能問不出什么結(jié)果,但我還是想提一嘴,這個謝里寧對你而言好像很重要?!?/p>
“而且我查不到這個人的過往詳細信息,所有的情況描述都只存在于文字、平淡如水,細節(jié)上都是一筆帶過。倒也不是沒見過,只是很少見這樣的,就好像這人......是被刻意描繪出來的一樣?!?/p>
電話那頭之人明顯察覺到了什么,不過這也不算超出老牙的預(yù)料之內(nèi)。
畢竟自己的老東家——俄聯(lián)邦安全局是什么水平,出身于此的老牙是再清楚不過的。
換做別人挖底細不一定挖的出來,但這幫人卻有能力辦到。
跟多年的老伙計、老同志、老同事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完全信得過電話那頭之人的老牙緊接回道,同時也不忘報以提醒。
“不要再查了,好奇心到此為止吧。再查下去的話會有人來查你,你大概能猜到是誰?!?/p>
“......”
電話那頭的語氣明顯一愣,連隱約可聞的呼吸聲都在片刻間戛然而止。
倒也并未持續(xù)太久,很快便開口答道。
“知道了,多謝提醒?!?/p>
“那接下來呢?要我保護好你的VIP目標嗎?他要去的下一站,我在那地方可以調(diào)集些人手幫忙?!?/p>
正好有此方面需求的老牙兀自點頭,就算對方不說自己也會開口提要求。
“可以,記得加強些防范?!?/p>
“那地方本身就是敵人緊盯,拼了命想滲透搞破壞的地方,難免會有些間諜蟲子之類的玩意兒混跡其中。尤其是現(xiàn)在大量招工擴大生產(chǎn)隊伍,你得幫我盯緊一點?!?/p>
“嗯,是這樣沒錯。上周我們還揪出來幾只通敵叛國的臭蟲,半個月前還抓了幾個在邊上轉(zhuǎn)悠的SBU間諜?!?/p>
“SBU?都摸到那兒去了?你們這怎么搞的?都被摸過去了才察覺到嗎?”
電話那頭的語氣波瀾不驚,好像說什么日常瑣事一般。
但聞言的老牙卻顯得頗有驚訝,甚至有點難以置信,不過得到的卻是自己老同事的寬心回答。
“放心,我們故意的,人一直盯著呢?!?/p>
“SBU這幫雜碎很多都是化整為零、分散滲透,不怕折損人手,不把人命當回事,就跟他們在戰(zhàn)場上的德行一樣。十個人里能滲進來一個就算成功,剩下的就算被亂槍打死也不在乎?!?/p>
“等到需要行動的時候,他們才會把零零散散的人集結(jié)起來搞事,平時都是互不聯(lián)系的單獨個體狀態(tài)。”
“一個個挨個去抓太費事了,有再多人手都盯不過來?,F(xiàn)在是發(fā)現(xiàn)一個、盯控一個,不到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一般不會打草驚蛇,盡量一口氣多抓幾個。”
“你之前也干過這種事,別跟我說你都忘了。老套路依然有效,貓鼠游戲還在持續(xù)進行,情況就這么簡單?!?/p>
“......那你們最好盯緊點,別讓SBU的雜碎碰我的人。真要出了事,你和我都得完蛋。這個VIP已經(jīng)不光是我要保的人了,你知道我在說什么?!?/p>
不想被這種“放長線釣大魚”的破事影響到自己的計劃,老牙這話說得著實有些難聽有些狠,但也切實的講清楚了問題的嚴重性。
聽出來情況非比尋常的電話那頭之人,也明白老牙這語氣不是跟自己開玩笑的。
轉(zhuǎn)而擺出一幅認真嚴肅的架勢開口答道,給出了承諾。
“知道了,我再多派些人手。發(fā)現(xiàn)一個就槍斃一個,安全系數(shù)百分之百有保證,這樣總行了吧?”
只能指望自己老伙計的老牙知道,話說到這份上那就已經(jīng)算頂格了,余下的只需對方盡力就好。
隨著飛機一起正緩緩落地的周正,并不知道這些與自己密切相關(guān)的剛剛發(fā)生之事。
與之前在圣彼得堡可能是被老牙忘了的“冷遇”不同,抵達傳說中“坦克之城”的周正剛一落地,立刻就在機場撞見了前來熱情相迎的廠方團隊。
“歡迎來到下塔吉爾,謝里寧同志。我是烏拉爾機車車輛廠商務(wù)辦主任沃洛巴耶夫,感謝您的來訪,請隨我來。”
卡拉什尼科夫集團派來了個商務(wù)合作代表,這烏拉爾機車車輛廠又派來了個商務(wù)辦主任。
要說有什么共同點,那肯定都是“錢”字當頭。
看來俄軍工的廠家們意向非常明確且清晰啊。
笑著與沃洛巴耶夫主任握手問候的周正算看明白了這點,隨即便在這位面相外觀像是個賣繩索的資本家,多過像一位商務(wù)辦主任的沃洛巴耶夫同志主動邀請下上了車。
直奔期待已久的“俄軍鋼鐵心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