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書呆子設計的玩意兒還行,嗯?”
笑著朝身邊剛剛跟自己一起爬上炮塔的克勞澤開口,順手敲了敲這炮塔頂上的自動武器站。
不待回話的周正已經轉身而過,來到了用于車組成員進出戰(zhàn)斗室的炮塔頂蓋邊上。
因為棄車而逃的緣故,周正腳下這輛艾布拉姆斯的炮塔艙蓋已然大開。
剛一來到蓋子邊上還沒等進去的周正,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強烈血腥味,感覺就像屠宰場里活宰了豬牛一類的大型牲口沒啥兩樣。
“媽的,這味兒都打鼻子,真沖!”
僅僅只是皺了皺眉而沒有捂住口鼻,在下屬面前還得注意注意影響,不能顯得太窩囊廢的周正隨即順著開啟的頂蓋下到車里。
就和剛才在車頂向車內望去的情況一樣,只是場面更加血腥殘暴。
以下腹部為分界線,被打成了上下兩截的坦克兵尸體就在周正腳下,腸子內臟各種紅白之物稀里嘩啦灑了一地板,稍有不注意就可能把人滑倒在這血泊之中。
抬了抬自己黏糊糊的腳底板,流出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大量血液開始逐漸凝固,反倒讓腳踩在血泊中的周正感到更加不舒服。
人肯定是已經死透了,估計這會兒都在上帝跟前簽到做每日任務著呢,不過這尸體對周正而言仍有探索一番的價值。
“吉姆.奧瑞克,上士,37歲,嗯......看來是這車的車長了。愿天堂里沒有艾布拉姆斯,老兄,一路走好。”
撂下從上半截尸體上隨手翻出來的裝甲兵證件,回身朝四周一看的周正即刻發(fā)現了不止一具尸體。
倒斃在車長身后的裝填手懷里,還抱著一枚定裝120毫米炮彈,看彈頭前端的樣子顯然是穿甲彈無疑。
來了興趣的周正隨即轉身,走到這裝填任務尚未完成就已斃命,此刻已滿臉是血的裝填手身旁,仔細瞅了瞅其懷里的這枚帶血炮彈,緊接著為之一震。
“M829A4?龜龜,未來科技真能弄到這玩意兒啊,我以為A3就頂破天了來著。”
望著這枚穿甲彈的可燃藥筒彈身上清楚寫著的英文加數字標識,再看了看這枚炮彈前端突出的超長穿甲桿。
拿手比劃了一下,發(fā)現還真符合印象里M829A4的穿甲體長度,無疑是撿到了大寶貝的周正只叫個一臉震撼。
盡管貧鈾穿甲彈并非美國人專屬,但美軍卻是在研發(fā)和使用此類彈藥上,走在全世界最前列的那個,沒有之一。
作為美軍120毫米炮用尾翼穩(wěn)定脫殼穿甲彈的現役版本,M829系列貧鈾穿甲彈發(fā)展至今已經歷經了多代衍生型號。
最新的子型號就是M829A4,雖然已經被美軍研發(fā)測試多年,并不算特別新。但真正的定型投產、列裝部隊,是這兩年才剛剛開始沒多久的事情。
具體來說的話,美國陸軍的那一票重型裝甲旅級戰(zhàn)斗隊,現如今還有很多車都沒配發(fā)上M829A4,用的仍然是上一代的M829A3。
這種先進的強力穿甲彈目前正處在產能爬坡階段,以美國當下嚴重垮塌的軍工業(yè)而言,暫且還做不到大量投產,起碼還得再磨蹭個兩三年才能實現對美軍的大規(guī)模初步換裝。
至于威力和性能上,那倒確實是全球范圍內當之無愧的一線水平。
穿甲體在前代A3基礎上進一步拉長,并換裝了性能更好發(fā)射藥的M829A4,使用44倍徑120毫米滑膛炮發(fā)射時,基本上能夠突破700毫米90度的極限穿甲深度。
如果換上更長倍徑比的55倍徑120炮來打,對700毫米90度靶的擊穿期望會更高。
不過美國人過去沒有給自家坦克換55倍徑炮的打算,現在也沒有,將來嘛估計也不好說。
總而言之,這死去裝填手懷里摟著的炮彈,是當下全球范圍內穿甲能力最強的貧鈾穿甲彈,是美國陸軍才部分完成換裝的尖端玩意兒。
換言之,正因為這東西的強力性,國際軍售市場上想要得到它的買家只多不少。
不止是那些想買去用的,更有那些想要買去研究的。
具體來說的話,“甲彈對抗”這種事,本身就是一種“先有彈,后有甲”的“坦克學課題”。
意思是說在“甲彈對抗”這件事上,甲是跟著彈走的,敵人有什么樣的彈、我就針對性的研發(fā)什么樣的甲來主要防御這種彈。
現代坦克的復合裝甲結構都是可變可調可多樣性的,假設能拿到一種敵軍最新式的穿甲彈,在對其了解研究透徹后,便能有針對性地調整復合裝甲配方和結構,進而增強對此種彈藥的防護效果。
光講理論肯定不行,得轉到周正的個人利益層面上來說。
于周正而言,毛子那邊會對這M829A4極其感興趣是可以肯定的。
倘若毛子能拿到M829A4的實彈樣品,并對其研究透徹、完全掌握其性能后。以毛子搓坦克的逆天本事,未來的俄軍新批次坦克主裝甲將能夠完全免疫此種彈藥攻擊,這是可以預料到的。
令潛在假想敵尚未列裝完畢的最新型彈藥直接報廢失效,成了打上去聽個響的“敲門磚”,這種好事沒有人不喜歡。
沒想到除了這升級版艾布拉姆斯的本體,還能撿到“附贈寶貝”的周正,估摸著也快跟老牙那廝談談后續(xù)生意上的事兒了。
無論是升級版的艾布拉姆斯本體,亦或是這穿甲彈,兩種東西都不愁賣,都有立刻變現脫手的現成渠道。
就毛子那“蠻橫不講理”的一貫作風,在能拿到巨大利益的時候才不會管潛在假想敵怎么看、怎么咧咧,干就完事了,留著你的那些抗議跟我的核彈說去吧。
查看完了這穿甲彈,原地起身的周正又扒著炮塔尾艙的防爆門,向里面的內置彈藥架瞅了瞅。
發(fā)現這蜂窩狀的彈藥架里還有不少炮彈余量,看彈體顏色來區(qū)分彈種的話,穿甲彈最起碼還有十好幾枚。
如果戰(zhàn)場上每輛艾布拉姆斯的彈藥架里都是這情況,到手的穿甲彈總數將會是一個非常可觀的、能達到三位數的量。
尋思著毛子做研究也用不了這么多彈,應該可以拿去給別的客戶開辟一下市場,當成敲門磚打開市場渠道方便以后做大生意。
這么好的東西哪怕是流入武器黑市都會被瞬間一搶而空的,熾手可熱的寶貝根本不愁賣,看來還得好好尋思尋思到底是拿給哪家客戶去做這大買賣。
從尾艙彈藥架跟前再度轉身,來到炮手位置上的周正發(fā)現這位置還挺干凈,不像炮塔內其它地方一樣是“鮮血不限量供應”狀態(tài)。
看起來是唯一幸存的炮手在棄車逃生時打開了炮塔頂蓋,不過這對周正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的炮手終端還是完好無損狀態(tài)。
“媽的,全關機了,連應急備用電源都耗干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試了幾次按下終端的開機鍵都沒有反應,面前的炮手顯示器還是黑乎乎一片,也不知道這看似外表無損的儀器設備到底好沒好著。
再在戰(zhàn)斗室里轉了一圈的周正也沒發(fā)現啥其它有價值的東西,隨即離開了炮手座位轉身又爬出了炮塔外,一眼就看到了以“斯拉夫蹲”的姿勢蹲在炮塔頂上等自己出來的克勞澤。
“里面情況咋樣?”
“還能咋樣?跟進到絞肉機里一樣,到處都他媽是肉餡,簡直一團糟,不過......呃——”
倆手一撐頂蓋外沿,直接挺身爬出的周正拍了拍手上的灰,隨即向著身旁的克勞澤繼續(xù)說道。
“車倒是還能用,穿甲彈擊穿對車內設備的損毀很小,畢竟穿甲彈炸不了。這東西還有自主行動能力,咱有沒有人會開這玩意兒?得想個辦法把它弄走,越快越好,留在前沿戰(zhàn)區(qū)遲早得讓敵人炸了。”
“呃,這......”
周正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倒是把克勞澤給問住了。
要是說開俄式坦克的人才,那瓦格納里有的是。
甚至去找一堆瓦格納步兵問問,都能蹦出來兩個自告奮勇說“俺會開坦克”的,退役再就業(yè)的俄軍各兵種人才簡直不要太多,大家都是為了多掙倆錢而來。
但這美系坦克,還是這么重量級的“70噸貴物”艾布拉姆斯,倒是讓克勞澤頓感有些撓頭。
“好像是沒有,指揮員同志,沒聽說過還有人會開這種東西。不過......”
“不過什么?有其它辦法?”
看出了克勞澤這欲言又止的樣,估計是有啥主意,著急解決問題的周正立刻示意快說。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啥不可的克勞澤隨即應聲開口。
“咱們倒是抓到了幾個未來科技的坦克兵車組,零零散散的,有些車組還不齊全,被打死了人是缺編的。不過駕駛員應該能找出來三四個,讓他們多跑兩趟把這些車給開回去,我覺得這是目前最快最可行的辦法?!?/p>
“......這”
乍一聽確實有可行性,但也有問題的周正隨即開口追問。
“萬一他們搞小動作呢?比如給你來一手“基祖城戰(zhàn)車道大賽”當街飆車,我可不想看到70噸重的大家伙在鋪裝公路上飆到70公里每小時?!?/p>
周正的問題話音未落,自認為很好解決的克勞澤已經笑著開口。
“這簡單,指揮員同志。把駕駛員艙蓋開著,讓他們把腦袋露出來開車,旁邊隨車蹲個人拿槍指著腦袋就行,看看是他們踩油門的動作快還是瓦格納扣扳機的手速快,不怕他們不聽話?!?/p>
“嘶,別說,也是個轍嘿!那成,就這么辦了!”
仔細一琢磨還真能成的周正趕忙下令。
沒過多久,三個已經被扒光了全身裝具裝備,就剩下一身作戰(zhàn)服的坦克駕駛員,便被“拂曉雄獅”營的戰(zhàn)士們押了過來。
“三個?就三個?我以為會是四個?!?/p>
望著面前這依舊雙手抱頭,被周圍十好幾條槍加武裝大漢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哥仨,個個都是盎撒面相的白人男性。
對人數略有失望的周正剛準備下令,卻聽面前站中間那哥們一下子沒忍住,當即以“求爺爺告奶奶”的架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起來。
“求你們了,別殺我,不要殺我!我什么都會做的,什么都會說的,什么都聽你們的,求求你們別殺了我!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還有才三個月大的女兒和兩歲大的兒子,我就是想出來多掙點錢,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望著面前聲淚俱下、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俘虜,正打算說些什么的周正,卻又先聽到了身旁克勞澤的低聲耳語。
“雇傭兵不受國際公約保護,指揮員同志,他們不享有任何國際公認的戰(zhàn)俘待遇。從被俘虜以后就一直害怕被殺,見到人就哭喊賣慘先求一通,簡直怕到快嚇尿了褲子?!?/p>
也就克勞澤向周正解釋的這功夫,“賣慘老哥”身旁左右其他兩位俘虜,一瞅見這架勢也是生怕自己少做漏做了什么,顯得態(tài)度不端正導致被殺,趕忙有樣學樣的也接連跪倒在地、哭喊著求饒。
被這通異口同聲、大體上一致沒啥區(qū)別,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車轱轆話的求饒哭喊搞得心煩。
根本就沒打算屠人的周正揮了揮手示意安靜,緊接著不由分說便徑直開口。
“想活命?很簡單,給你們個活命的機會?!?/p>
“上到坦克里去,把車開起來一個人就夠,每人一輛車把坦克開到指定位置。完后你們就可以安享吃飽喝足的戰(zhàn)俘生活了,我保證,這交易如何?”
“啊這......”
還以為面前這黃皮黑發(fā)的亞裔男人,會讓自己做什么下不了手的事。
沒想到“這么簡單”就能換得活命機會的三名俘虜趕忙連聲道謝,那一個個態(tài)度誠懇的樣,不禁讓周正感覺這哥仨不去拍戲演電影都算辱沒了人才。
按照克勞澤現場給出的提議行動起來,兩輛距離最近,駕駛和動力系統(tǒng)也還完好的艾布拉姆斯,很快就被重新發(fā)動起來,噪音刺耳的燃氣輪機轟鳴聲再次響徹街道。
“蘇卡!這東西吵得人真想把它給炸了,就沒見過這么吵的坦克,T80U都沒這么大動靜?!?/p>
“功率更大、噪音更大,忍忍吧老弟,起碼這玩意兒現在是咱們的了?!?/p>
隨行在周正身后的兩位瓦格納老哥你一言、我一語,吐槽著開口。
站位靠前的周正則是目視著兩位“隨行押車”的瓦格納戰(zhàn)士,已經爬上坦克首上裝甲,左手摟著坦克炮根穩(wěn)住身形、右手握住手槍摸著扳機,徑直指向距離還不過一米,把整顆腦袋都露在車外的駕駛員后腦勺,一聲俄式英語緊接著開口。
“開車,立刻,按我說的走?!?/p>
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近在咫尺、指向腦袋的黑洞洞槍口,不敢有所怠慢的駕駛員在一聲“OK”之后緊跟著照做。
下一秒,燃氣輪機已經再度轟鳴的艾布拉姆斯隨即開動起來,碾著到處都是斑斑血跡的戰(zhàn)場路面,徑直向安德羅部隊的控制區(qū)縱深開去。
類似的情況并非個例,而是當下的隨處可見。
既然坦克駕駛員俘虜能被抓來開坦克,那么同理,步戰(zhàn)車的駕駛員俘虜也能被拉過來干同樣的事。
自打被俘之后,一個兩個都變得老實了許多的駕駛員們根本不敢說“NO”,生怕引起哪怕一丁點的誤會進而吃到顆花生米,步那些已經被打成碎肉尸體的戰(zhàn)友們后塵。
開坦克的駕駛員被手槍指著,開步戰(zhàn)車的駕駛員更倒霉,直接在空間更大的車里被押車的瓦格納老哥拿自動步槍指著。
所有能立刻發(fā)動起來的高價值裝甲戰(zhàn)斗車輛,眼下都在迅速地朝基祖城城南近郊的兩處前沿中轉地駛去。
至于那些駕駛系統(tǒng)或行走裝置受損,沒辦法立刻開動起來的,倒是有點讓人撓頭。
布雷德利還好說,畢竟那玩意兒沒多重,開輛T-72B過來就是硬拖也把這玩意兒拖回去了。
但艾布拉姆斯這70噸級的“裝甲肥宅”就惡心人了,太過重量級以至于T-72B都沒法拖,留在戰(zhàn)場上放置不管更是個巨大隱患。
別無選擇的周正只能冒了個險,趁著未來科技部隊的進攻剛剛被擊退、損失慘重沒緩過勁來,一時半會也顧不得再組織炮火轟炸的這功夫,趕忙把后勤保障部隊的坦克拖車給調了上來。
這本是用于在鋪裝公路上運輸坦克進行轉移,幫助坦克節(jié)約摩托化小時數的重型輪式卡車,其實就和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半掛重卡是一個性質,是純粹的運輸而非作戰(zhàn)裝備。
把這又長又重、機動困難的板車開進城里,還是靠近前沿戰(zhàn)區(qū)之地,確實得冒很大的風險。
但若是不把這些癱瘓在地的艾布拉姆斯弄走,那只會風險更大,就好比留了顆大號核輻射地雷在己方控制區(qū)一樣、無甚區(qū)別。
敵人哪怕是眼看無法奪回,索性用遠程火力把這玩意兒給炸了,都會對周正造成很大的麻煩,到那時只會更加棘手。
根本沒得選的周正只能趕緊想辦法把這70噸重的大塊頭給弄走,將這些沒有自身行動力的大家伙送上板車的過程更是要命。
得把己方最大馬力的MBT-2000坦克開過來,炮塔朝后、車體向前,頂著這艾布拉姆斯的車屁股硬生生往前推。油門轟到底才能一點點推動其緩緩前進,往放下軌道的板車上磨蹭。
被這又大又笨的鐵家伙整到無語的周正剛一搖頭,口袋里的手機忽然便在此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