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這才開口道：“陳平安，我不是說不讓你負責。
你捫心自問，你在幫襯你兄弟姐妹的時候，我是不是一直在幫忙？”
“你一開始說，等你大姐找到工作了，咱就輕松了。
我信了，結果大姐找到工作了，你又說三妹上大學，你不能不管，等三妹畢業(yè)了咱就不用管了。
我又信了，繼續(xù)勞心勞力，幫你操持著一大家子。
因為我心疼你，怕你一個人壓力大！”
“結果后來，老四找工作，你要管，老四結婚，你又要管。
你那個便宜老爹回來了，你還要接回家養(yǎng)著！
還把家里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給他！?。 ?/p>
“好！這些我全部都忍了！??！因為我相信，馬上就不用再勞心勞力的操持一大家子人，當個老媽子了！
馬上我們就能有自己的小家庭，能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我相信，我跟你能有一個好的未來?！?/p>
“可是……陳平安啊，你讓我失望了！”
陳蓁蓁一口氣吐出了多年的怨氣。
陳平安既愧疚，又郁悶。
他也委屈?。。?！
老爹失蹤，老媽又有精神病。
他是家里的頂梁柱！
難道真讓他對這兄弟姐妹不管不顧，任他們自生自滅去？
“老婆，我知道你委屈，我也知道這些年，我很對不起你。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大姐去死?。?/p>
她是我親大姐啊！
從小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她都讓給我。
有一年我得了很嚴重的病發(fā)發(fā)燒快40度了。
老媽不在家，大雪天，零下20多度，是大姐硬生生背著我跑了20多公里看的病。
從那以后，她身體就不太好了?！?/p>
“我知道，那幾百萬的醫(yī)療費，我肯定是承擔不起的。
但我想著，最起碼，在大姐去世之前，我得讓她別那么痛苦。
最起碼我得讓她疼的時候能有止疼片吃，有食欲的時候，能吃她想吃的東西。
我窮，我治不起她，我沒用，但我想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她走的不那么痛苦，我有錯嗎？”
“如果我真是那種能為了自己，狠下心，拋棄家人都貨色，你當初能愿意嫁給我嗎？”
陳平安眼圈也紅了。
他也才20出頭啊！??！
很多人，這個年紀也還是大學沒畢業(yè)的孩子啊?。?！
如果可以，他何嘗不想過得舒舒服服的？
可他是個爺們！
做爺們的就要有擔當，懂感恩！
要是連對自己好的親大姐都能冷血無情的放棄，那還算什么男人？
“可現(xiàn)在不是沒辦法嗎？
你要是個富二代，我一千個一萬個支持你！
你怎么管，我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可你是嗎？陳平安，你睜開眼看看現(xiàn)實吧，你只是個窮鬼啊?。。?/p>
而且是個車房都買不起，連工作都丟了的窮鬼?。。。 ?/p>
“你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二選一，要么好好跟我過日子，把孩子養(yǎng)好，把這個小家撐起來。
要么，咱們只能離婚，我?guī)е⒆踊啬锛?，你可以無憂無慮的，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你的大姐，管你的便宜老爹！”
“你沒有能力，兩頭都顧的，這樣下去，只會讓咱倆的矛盾越來越深?！?/p>
柳燕眼含晶瑩，痛苦的說道。
她何嘗想做這種冷血無情的女人？
但她也沒辦法??！
不狠心逼陳平安一把，這個家就得散了！
為了兩個孩子，她只能當一回惡人！
眼看著陳平安陷入了沉默。
柳燕嘆了口氣道：“平安，你要想明白一件事。
陳蓁蓁有爸，也有媽！
她也有別的弟弟妹妹！
憑什么她病了，就非得你去管？
她爸呢？她媽呢？還有其他弟弟妹妹呢？
憑什么就不能他們管？”
“你管了她這么多年，難道還不夠盡責嗎？”
“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我爸媽就說早晚因為你這一大家子，我會跟你鬧矛盾，我還不信。
現(xiàn)在，我只能說還是老人家深謀遠慮，見多識廣?。 ?/p>
陳平安囁嚅了幾下嘴唇，勉強道：“燕子，你是知道的，媽有精神病。
我那個便宜老爹，又那么不靠譜。
老四現(xiàn)在要結婚，也沒幾個錢，三妹又還沒畢業(yè)，更沒錢。
如果真讓我不管大姐，她就可能連個住都地方都沒有，不知道得躺在哪里等死！”
柳燕冷笑道：“咱媽只是雙向情感障礙，又不是精神分裂瘋了，有自主能力，甚至還有工作能力。
你那個便宜老爹確實指望不上了，亂花錢沒點數(shù)，還跟社會脫節(jié)那么久了，給他安排工作他還挑三揀四的。
至于老四，結婚跟救大姐不沖突，大不了不結婚。
三妹也是，畢業(yè)和救大姐也不沖突，兼職打工就是了，大四清閑的很，又沒什么課程。
說到底，你還是舍不得你們陳家人吃苦，只舍得讓我受累。
陳平安，你真的很自私你知道嗎？”
“燕子，我……”
“好了！打住別說了?。?！”
柳燕冷冷道：“為了你們陳家的破事，連我爸媽和我弟弟都要牽連進來了。
陳平安，我給你們陳家當牛做馬可以，但我們柳家可不欠你的！
你也不是不能管你大姐，但你起碼先把孩子們的事情安排妥當了，再去管，這總可以吧？”
“我還是那句話，要么離婚，你去管你大姐，管你便宜老爹，管你們陳家的破事去。
要么，先把孩子管好，讓你的爸媽，讓你的弟弟妹妹先管你大姐，等這邊管好了，你再去管。”
頓了頓，柳燕面色稍緩道：“陳平安，我已經(jīng)是做了最大的退讓了。
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陳平安攥緊了拳頭，面色糾結，猶豫。
這讓他怎么選？
選陳家放棄老婆孩子？
還是選老婆孩子放棄陳家？
怎么選，都是錯的，怎么選，陳平安都會后悔?。?！
兩邊他都對不住，兩邊他也都沒法選?。?/p>
兩人相對無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老舊的出租屋內，彌漫著尷尬、痛苦和糾結的氣息。
柳燕此時心跳加倍了。
她也很緊張！
如果不是在乎陳平安，喜歡他，愛他，她怎么可能逼陳平安？
她根本不想跟陳平安離婚啊！
但是現(xiàn)在家里困難成這樣，總得做出選擇啊！
良久，陳平安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他抬起頭痛苦的看向了柳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