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一旁的長樂公主卻不樂意了。
“師兄是個壞人,說話不算話,大騙子!”
長樂公主嘟著嘴巴,一臉的委屈。
這一下倒是弄得魏叔玉一頭霧水,心想說自己沒有招惹這妮子?。?/p>
方才還好好的,怎么這會突然發(fā)飆了?
“師妹,你這是……”
魏叔玉直愣愣地看著長樂公主,有些疑惑道。
“哼!師兄方才還說要我拿皇家做招牌,還要給我好處呢,怎么,這會眼見父皇來了,就把這事情給拋到腦后了?”
眼見長樂公主一邊說著,一邊朝自己擠眉弄眼,魏叔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妮子不是在亂發(fā)脾氣,而是在幫自己?。?/p>
方才李世民來的突然,魏叔玉還沒反應過來,要不是長樂公主這會提醒,他才發(fā)現(xiàn),銀行的計劃已經(jīng)完全落到了李世民的手里。
要知道,他原本是打算和長樂公主一起以皇家的名義建立銀行當股東的。
這下子有李世民出手,銀行信譽的事情,倒是不用擔心了。
可他所關心的那點股份,怕是也難拿到了。
想到這里,魏叔玉將計就計,故作扭捏道:
“師妹啊,原本這里面是有你一半股份的,可是現(xiàn)在這銀行計劃落到了陛下手里,那怎么分股份可就由陛下說了算了,不過你放心,陛下一生光明磊落,賞罰分明,想來是不會讓有功之臣,白白奉先的,您說是吧,恩師?”
聽到這話,李世民揣著銀行計劃圖紙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看著眼前魏叔玉與自家閨女一唱一和,最后一臉不情愿地說道:
“這……是自然,朕豈是那種和弟子爭搶功勞的人,該有你們的,自然會有你們的,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p>
長樂公主聞言,這才露出了笑臉,看著魏叔玉,一副求夸獎的模樣。
好像在說,看我厲害吧,要不是我,險些被父皇黑吃黑了都不知道!
然而,魏叔玉卻是一臉玩味的神色。
小姑娘到底還是年輕?。?/p>
一看就是被領導畫餅的次數(shù)經(jīng)歷的太少,隨便糊弄幾句,就敷衍過去了。
在后世,他可是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無數(shù)次畫餅時刻,有的時候,還沒等領導餅畫完呢,魏叔玉已經(jīng)可以分別這是干餅,還是煎餅?
是虛空畫餅,還是給出的期貨?
于是乎,魏叔玉直接拿出了應對畫餅的終極絕招。
“既然恩師同意分股,那不如咱們現(xiàn)在就簽好契書吧,畢竟恩師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怎么能勞煩您記在心上呢,那個誰,還不快點拿來筆墨還有印泥!”
魏叔玉這邊一個招呼,薛仁貴便將東西全都拿了過來。
魏叔玉一邊替李世民研磨,另一邊,鮮紅色的印泥也擺在了對方面前。
“弟子覺得恩師一定是一個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對吧?”
面對著如此滾刀肉的弟子,李世民只覺得一陣頭大。
他接過毛筆,仿佛比平日里去批改奏折都要沉重。
眼見著李世民久久不能下筆,魏叔玉笑道:
“正所謂師父有其事,弟子老七星,要不,還是由我代恩師紙筆吧?!?/p>
“好……好……”
李世民點了點頭,將筆就這么遞了出去。
就在快要遞到魏叔玉手上的那一瞬間,卻見對方突然將毛筆丟在了地上,破口大罵道:
“好個屁!差點被你小子忽悠過去了,你還沒說銀行這東西,一年能賺多少錢呢,就光靠一個名頭,就想讓朕分錢給你?做你的春秋大頭夢去吧!”
李世民心里也是一陣可惜。
方才銀行那套計劃書他是看了的,雖說框架上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可是具體的執(zhí)行細節(jié),很多地方還值得商榷一番。
這里面,自然少不了“始作俑者”魏叔玉的參與。
與其為了一點股份鬧得不愉快,讓這小子出工不出力,還不如索性將事情講明。
只是這樣一來,這塊肥肉終將是要被別人咬去一塊,不甘心?。?/p>
看到李世民神情似有意動,魏叔玉心中頓時一喜,看來有戲!
既如此,那就好辦了。
魏叔玉快速拿起毛筆,在草紙上演算了起來。
就拿長安城里僅剩下的那一萬五千多胡商為例。
按照五三二的比例,分為小本商販,中等商人,大商人。
做生意的本金從五貫到五十貫,再到五百貫不等。
假使讓這些人只將本金的一半存在銀行里,那一年下來便會有將近九十萬貫的存款。
“當然,這些全都是理想狀態(tài)下的算法,實際情況和這個肯定還有出入,這個主要取決于胡商們對于銀行的信任程度,考慮到初期推廣,相應的人數(shù)肯定沒有那么多,不妨再砍去一半水份,如此算下來,朝廷一年大概可以獲得的收入是五十萬貫左右吧……不知道恩師可還滿意?”
魏叔玉算后之后,語氣中帶著些可惜。
畢竟世人對一個新生事物,總有一個接受的過程。
然而,當他看向李世民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一臉呆滯,眼睛竟是可見地變得越來越紅。
“你……你是說,這銀行每年能給朝廷帶來五十萬貫的收入?”李世民喘著粗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這只是剛剛開始吧,畢竟如果銀行的口碑建立起來之后,會吸引來更多的胡商,別的不說,只要胡商的人數(shù)達到去年的原始水準,那存款金額就直接能翻上一翻……”魏叔玉語氣篤定道。
“畢竟這還只是胡商,若是長安城里的本地商人也愿意加入進來,那朝廷收到的存款又會增長許多……那數(shù)字肯定會更加爆炸吧!”
“爆炸!何止是爆炸??!簡直是原地起飛好不!”
李世民沒好氣地瞪了魏叔玉一眼,呼吸越發(fā)急促起來。
那可是五十萬貫?。?/p>
要知道,在眼下這個時間,大唐施行的還是以租,庸,調(diào)為主體的賦稅體系。
租是指按田畝征收糧食,每畝田地納糧約兩升。
庸是指成年男子每年需服勞役二十天,可折算為絹布,每日三尺。
調(diào)則是指每戶征收紡織品,比如像絹,綿或者布,若干。
在這里面,租,庸主要針對的是農(nóng)業(yè)人口,而長安作為都城,其稅收則以商業(yè)活動為主。
包括了市稅,稅率約為交易額的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
關稅,對通關的貨物征收稅費,稅率約為百分之十。
對于這些胡商而言,還要額外收取一批外商稅。
所以總得算下來,長安兩市的市稅不過可憐的區(qū)區(qū)數(shù)萬貫。
再加上關稅與胡商稅,要是都加起來的話,也不過才近十萬貫罷了。
可光是銀行這一項,就讓長安的收入暴漲了五倍之多,這還是保守估計。
想到這里,李世民激動地緊握著拳頭,同時大腦在飛速運行著。
“不止如此??!試想一下,若是洛陽那邊的商人聽到長安這邊銀行的消息又會如何?若是將這銀行開遍大唐的每一座城池,那朝廷的收入又會如何?”
就拿去年來說,全國收上來的租粟大概有一千兩百萬石,換成銅幣將近六十萬貫。
絹布兩千萬匹,換成銅幣差不多是四百貫。
也就是說,只靠著長安一地的銀行存款,就可以抵得上朝廷十分之一的稅收。
若是真將銀行業(yè)務鋪開出去,那個數(shù)字……
“嘶!”李世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想到這里,他深深地看了對面的魏叔玉一眼,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在這之前,李世民對于銀行之說,只是當成了魏叔玉與兒子青雀互相打擂臺的游戲。
可現(xiàn)在來看,這銀行卻是利國利民的神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