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什么賬?”
魏叔玉看向裴淑華,皺著眉頭說道。
裴淑華搖了搖頭,制止了就要站起來的兒子,看向了裴承運那邊,強笑道:
“承運,叔玉他們幾個好不容易來一次,咱們的事情,能否明日再說?”
裴淑華話音剛落,就看到裴承運冷笑了起來。
“好一個母子團聚!姑姑您是團聚了,可是要不回賬的話,父親責(zé)罵的可是我!你再不能只管你家歡聲笑語,不管侄子皮開肉綻吧?”
“裴承運,你也太過分了吧!今天好歹是淑華姑姑的壽辰,你就算要賬也得看看日子吧?還是說,你是成心來給人添堵的!”
一旁的裴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跳了出來。
裴玄這不開口還好,開口后,裴承運臉上的笑容卻愈發(fā)嘲諷起來。
“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個沒有本事,整天在裴家混吃等死的賤種啊!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說起來,要不是你爹當(dāng)年做下的那等事情,用得著連累你們這支裴家人在這里受苦嗎?
我要是你,干脆找根繩子上吊算了,也算是早日和你那死去的爹娘團圓了……”
“你……”
裴承運的一番話,直接說得裴玄臉色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少年人喘著粗氣,指甲緊緊扣在肉里,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這時,一旁的魏書琬,悄悄對魏叔玉說道:
“這裴玄父親,乃是故太子李建成的部下,曾經(jīng)幾次出謀劃策,讓當(dāng)時還是秦王的陛下吃了好幾次暗虧。
陛下登基之后,也曾招攬過對方,誰料裴玄的父親誓死不降,而且還將當(dāng)年是如何算計陛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陛下那時已經(jīng)是九五之尊,對于過往的事情,早已既往不咎,再加上咱們父親又與母親這支有姻親,原本這件事情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誰想就在陛下下旨施恩的時候,裴玄的父親與母親卻雙雙自盡,這下子無疑等于在天下人面前讓陛下顏面掃盡。
原本裴家這一支便是要發(fā)配充軍的,后來因為咱們父親求情,才將裴家后人貶為了庶人,沒收了所有的田產(chǎn)。
沒了家族昭庇,又沒有生計,很快這支裴家子弟只能看著宗家救濟討生活。
然而,自從裴寂去世之后,裴承運的父親裴宣機執(zhí)掌裴家之后,原本的救濟就變成了借債。
這幾年下來,母親這邊族人光是欠下的債務(wù)就有數(shù)萬兩銀子,還不算利滾利生成的利息……”
魏書琬的聲音已經(jīng)很小了,卻還是傳到了裴淑華的耳中。
只見裴淑華紅著眼眶,在一旁默默哭泣起來。
“可是……咱們不是掙錢了嗎?我記得爹不是過來了好幾次,好生嘚瑟了一番呢?怎么還會這樣?”
魏叔玉一臉不解。
要知道自從礦場盈利之后,魏征在官場上便有了財神爺?shù)姆Q呼,所賺的錢財,雖說沒有很夸張,但至少還了母親這邊的債務(wù)應(yīng)該不成問題的。
這時,另一旁的魏書瑾湊過來說道:
“聽說除了銀子之外,這邊還欠下了許多田產(chǎn),這些東西原本都是抵押之物,后來實在是還不上利息了,便只好簽字畫押抵上了,銀子好還,看那些田產(chǎn)可不好辦呢?!?/p>
聽完魏書瑾的話,魏叔玉沉默了下來。
到了今天,他才終于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何久久不愿回家。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裴淑華是因為魏征的性格,負(fù)氣離家出走。
可現(xiàn)在一切都清楚了。
是啊,也只有同為故太子李建成舊部,魏征才會迎娶出身裴家這支的母親。
后來,魏征選擇投奔了李世民,可裴家的這一支子弟卻選擇了為李建成守節(jié)。
而后,母親這邊的族人被罷官奪爵,清除田產(chǎn),舉債過日。
裴淑華之所以不愿回家,不是因為負(fù)氣,而是因為不想連累魏家。
看著雙眼哭得通紅的母親,魏叔玉不由打量起眼前的那裴承運。
他發(fā)現(xiàn)之前裴承運在說話時,好幾次都看向自己。
只怕此人上門逼債是假,沖著他而來才是真正目的!
“你說吧,如何才能還得了你這筆賬?”魏叔玉冷聲道。
見魏叔玉開口,裴承運不禁笑了出來。
“怎么,魏縣子準(zhǔn)備替母分憂嗎?真是好孝順??!”
旋即,話鋒一轉(zhuǎn)道:
“只是這債,說出來嚇?biāo)滥?,怕是你即便有心,也不會愿意的?!?/p>
“嗯?”
聽到這話,魏叔玉眉頭一挑。
因為他從裴承運的話里面聽到了另外一層意思。
那就是能不能還債,不是取決于他能不能,而是愿不愿意?
這就有意思了。
想到這里,魏叔玉不由笑了起來。
什么上門逼債,什么專門選擇這個日子,全都是假的。
這裴承運果然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你笑什么?”
看到魏叔玉的神情,裴承運不由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他是很不喜歡裴淑華的這個大兒子的。
與其他兩個兒子相比,這個大兒子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好像所有人在其面前都是一個傻瓜似的。
你永遠(yuǎn)猜不到他會說什么,會做什么。
可卻永遠(yuǎn)都被對方出其不意的舉動給壓制的死死的。
“笑什么?我在笑你臉上的傷還疼不疼?還是當(dāng)初我賞你的那個耳光太輕了?”
魏叔玉嘴角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容,說道:
“給句痛快話吧,你到底想要啥,再給老子故弄玄虛,信不信老子再賞你一耳光?”
“你……竟敢……放肆!”
仿佛被人戳到了痛處,裴承運猶如炸毛的貓一般,跳了起來。
當(dāng)初耳光的事情,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裴家這邊更是被掩藏了起來。
然而今天,這魏叔玉卻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了出來。
裴承運猶如被人扒了個精光,頓時惱羞成怒。
“我去!竟然還有這事!”
聽到魏叔玉的話,魏家兄弟還罷了,那邊裴淑華與裴玄兩人不由愣在了那里,倒吸了一口涼氣。
裴承運是誰?
那可是裴寂宗家這支長子嫡孫,裴家地位極高的少主人。
平日里別說是同輩子弟了,就是裴淑華這種長輩對其也是客客氣氣的。
可今日,卻被魏叔玉罵了個狗血淋頭。
尤其在得知,裴承運曾經(jīng)居然被兒子扇過一個耳光之后,裴淑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魏叔玉,有些欲言又止。
而一旁的裴玄,則是眼神炙熱地看著自己這位表哥,兩眼放光。
面對著處處刁難羞辱的裴承運,裴玄心中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表哥會不會真的再給那個眼高于頂?shù)募一镆粋€耳光呢?
真是太緊張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