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震驚之后,房遺愛和程處默率先反應過來,就要給李承乾見禮,卻被對方用眼神制止了。
“在這里,咱們只敘家常,不必拘禮。”
李承乾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優(yōu)雅的氣質(zhì),一副貴公子的做派。
眼見他這么說了,其他幾人也就紛紛點頭,繼續(xù)坐了下來。
幾個少年,圍著桌子坐在一起。
只不過到底是君臣有別,一時間,場面顯得有些急促。
就在這時,一道親熱的聲音響了起來。
“原來是師兄,不知師兄今日過來,有何公干啊,師父他老人家好著沒?”
“師……師兄?”
李承乾面色一僵,看著眼前的少年,一頭霧水。
此人自己并不識得,怎么一上來,就胡亂攀關(guān)系呢?
“師兄不要誤會,我魏叔玉可不是那種攀龍附鳳之人,實在是陛下學究天人,受世人敬仰,實乃是我輩之楷模,當為萬世師表!”
魏叔玉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李承乾。
把這位太子的經(jīng)歷快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歷史上,李承乾的遭遇大致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的他,仍是深受太宗皇帝喜愛的嫡子,不但帶在身邊親自調(diào)教,還給他派了最好的老師,那是真心想把李承乾往繼承人方向培養(yǎng)的。
那時的李承乾,正如歷史上的記載一般,風姿綽約,仁孝純深。
第二個階段,則是在他摔斷腿之后,因為自卑的原因性情大變,進而惹得父皇不喜,一下子變得暴虐無常起來。
再加上長孫皇后的病逝,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乎,李承乾徹底擺爛了,不但荒廢了學業(yè),最后還居然玩起了男寵。
后來,又在和弟弟李泰的較量中,輸?shù)靡粩⊥康?,最終走上了謀逆的不歸路。
魏叔玉偷偷看了一眼,見李承乾剛才進來的時候,龍行虎步,不像受傷的樣子,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氣。
他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聽得李承乾也是微微點頭。
他從小在李世民身邊長大,耳濡目染下,自然將父親當作唯一的偶像。
魏叔玉的名字,他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卻大為感慨。
此人真是魏公之子嗎?
魏公剛正不阿,直言善諫,可這魏叔玉卻……
“魏……魏師弟能有這份心思,實在難得。”
旋即,李承乾看向眾人,道:
“方才聽你們說是要做大事,不知是何事?”
“這……”
長孫沖不由一陣語塞。
他這個表兄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過一本正經(jīng),不懂變通。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哥幾個投資的事情,一定會告訴姑姑,那個時候,等待自己的可就不是家法伺候了。
他這位姑姑對待起自家子侄,那手段可比長孫無忌還狠!
被爹打了,頂多在床上躺幾天,可要是被姑姑抓住了,那可是送掉小半條命的。
這邊長孫沖支支吾吾,那邊房遺愛卻早已按捺不住,脫口而出道:
“我們說的大事,當然是發(fā)財嘍!”
“哎呀!”長孫沖心叫一聲不好。
果然,就看到李承乾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冷了下來。
“發(fā)財?發(fā)什么財?都說無奸不商,你們該不會要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李承乾目光快速在幾人臉上掃過,追問道:
“還有,你們幾個哪里來的做生意的本錢,該不會是瞞著幾位叔父吧?”
“啊……”
隨著李承乾連珠炮似的發(fā)問,房遺愛嘴巴張開,大得像個蛤蟆一樣,傻在了那里。
程處默腦門上冷汗直流,不由看向了魏叔玉這邊,發(fā)出求救的信號。
魏叔玉一看眼下這形勢,自知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頓時干咳一聲道:
“發(fā)財?誰說我們要發(fā)財了!”
說著,他指著李承乾的腿,義正詞嚴道:
“我等不過是看殿下的腿斷了,想辦法給殿下接腿而已!”
“啊?你……你說啥?”
聞言,李承乾一臉懵逼,他看了眼自己的腿,又看著魏叔玉那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一下子愣住了。
這時,房遺愛和程處默反應過來,連連應聲道:
“啊對對對,殿下腿斷了!我們在幫殿下接腿而已!”
“孤的腿沒斷啊……”李承乾越發(fā)疑惑了。
“明明就是斷了!我大哥的話,還會有錯?”房遺愛信誓旦旦道。
“沒斷啊,不信你們看,孤還能蹦起來呢!”
李承乾站起身來,兩腳向前蹦了出去,像只小白兔一樣。
“就是斷了!”程處默在一邊幫腔道。
看著幾人一副著了魔的樣子,李承乾甚至產(chǎn)生了一絲幻覺。
難道說自己的腿真的斷了?
可這腿明明好著呢?。?/p>
他看向始作俑者,有些生氣地說道:
“師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看話題完全被帶到了另一個方向,魏叔玉心中一陣暗笑,臉上卻是義正詞嚴道:
“我說的腿,并非此腿,而是殿下俠骨柔腸之大腿!”
“有道是世上本無路,有了腿,便有了路!現(xiàn)如今,盩厔縣上萬百姓嗷嗷待哺,全都等著殿下振臂高呼,救災民于水火呢,莫非殿下打算無動于衷?”
“原來如此!”
李承乾聞言,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
長安周圍幾個縣遭災的消息,他也略有耳聞。
“那這和孤的腿……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李承乾疑惑道。
“當然有關(guān)系了?!?/p>
魏叔玉笑道:
“你是這天下的儲君,這百姓自然便是你的子民,這為人父母的,豈可眼睜睜看著子女受苦受累,而袖手旁觀?
如若放之任之,到時候可不就只是斷腿那么簡單了……”
看著李承乾那懵懂的神情,魏叔玉心中一動,開口道:
“須知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載之覆之,慎之又慎啊!”
“嘶!”
聽到這句話,李承乾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直接被鎮(zhèn)住了。
下一刻,就見李承乾離開座位,恭恭敬敬地朝魏叔玉行了一禮。
“師弟今日之言,承乾謹受教!”
望著眼前的一幕,長孫沖與房遺愛,程處默全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啥叫口若懸河,啥叫嘴炮無敵!
不愧是長安第一噴子,魏征之子啊!
居然三言兩語,就把太子給忽悠住了!
還俠骨柔情之大腿……
上一次去教坊司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你說自己來這邊,只是為了欣賞人家姑娘俠骨柔腸之玉腿。
還絕無褻瀆之意。
這男人的嘴,果然是騙人的鬼啊!
李承乾行完一禮,又回到了座位上。
此時,看向其他幾個少年,臉上不禁露出欽佩的笑容。
“承乾久處深宮,反倒不如幾位世兄弟了,如此義舉,不知孤能做些什么呢?”
聽到李承乾這么說,魏叔玉簡直要笑嘻了。
他鋪墊了這么久,就等著這句話呢。
開礦的事情,風險極大,而且又極為敏感。
可要是能把太子拉進來,那就相當于有了皇家背書。
如此一來,也就妥了。
想到這里,魏叔玉深深看了李承乾一眼,道:
“臣想問殿下,借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