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在大殿上眾人的驚呼聲中,只見一頂金燦燦的王冠被內(nèi)侍捧了進來。
就在內(nèi)侍想要送上去的時候,魏叔玉擋了過來。
“且慢!”
說著,魏叔玉看向李承乾使了一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地接過那個裝著王冠的盤子,來到了劼力可汗的面前。
“下面,有請突厥大可汗劼力,為大唐皇帝獻禮!”
送禮是一門學問,倒不是魏叔玉真的想要貪掉這頂王冠,而是想要發(fā)揮出這頂王冠最大的價值。
如果只是為了證明劼力可汗的身份,就急著把這東西端上來,實在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可如果能當著全天下的人,來上一場令人終生難忘的獻俘禮,那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
“這……”
看著面前這個跟隨了他許多年的王冠,劼力可汗的臉上一時間神情復雜。
有懷戀,有不舍,也有不甘和悔恨……
不過當他看到魏叔玉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腰間時,劼力可汗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澈起來。
他認清了現(xiàn)實,接受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也知道現(xiàn)在能否讓李世民高興,才是自己最大的保障,于是乎,他端著王冠,毫無心理負擔地跪了下去,大聲說道:
“尊敬的大唐皇帝陛下,雄鷹或許能飛越高山,卻只能折服于太陽的光芒……外臣今日跪在您的面前,是為了洗刷當年渭水河畔,自己的無知魯莽……此時此刻,我才明白,您才是這片穹頂之下,真正的主宰,劼力愿跪倒在您的腳邊,為您擦去塵土,成為您最忠實的奴仆……”
說著,劼力可汗將王冠雙手舉于頭頂上方,深深吸了口氣,道:
“現(xiàn)在,請您這位真正的王者,收回本該屬于您的配飾,從今往后,陰山腳下的牧人將永遠明白,誰才是他們真正的主人……”
劼力可汗說完話,便將腦袋死死抵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可是龍椅那邊,卻是一片安靜。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劼力的表演,臉上無悲無喜。
他曾經(jīng)想象過無數(shù)種兩人再次交鋒的畫面,卻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景象。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美好,好的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眼看著李世民沒有說話,李承乾不禁有些著急起來,他看向魏叔玉,意思是師弟,你快想想辦法啊!
魏叔玉想了想,忽然大喊一聲:
“接下來,請突厥大可汗劼力,為大唐皇帝陛下上尊號!”
既然之前上尊號的時候,被盧玉山給攪了局,那么現(xiàn)在就再來一次正式的吧。
也好將這份功勞給落實了。
聽到這話,劼力可汗微微一愣,然后認命般地嘆了口氣。
他原本以為可以躲過去的,卻不想終究還是來了。
沒辦法,成王敗寇,誰叫自己技不如人呢。
想到這里,劼力可汗不再扭捏,大聲高呼道:
“長生天作證!我劼力以九姓鐵勒共主的身份懇請:尊大唐天子陛下為天可汗!愿永世臣服,絕無二心,若違此誓,天誅之!”
劼力可汗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上,眾人聽到此話,精神全都為之一振,旋即也紛紛跪了下來。
“恭喜陛下!恭喜天可汗!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天可汗萬歲萬歲萬萬歲,大唐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大臣們山呼之后,李世民這才微微點頭,輕笑道:
“既然劼力可汗誠心供奉,朕自是不好拒絕爾等好意,也罷,今后漠北草原,亦是我大唐國土,草原之人,亦是我大唐子民,朕定當厚愛之……”
“謝天可汗垂憐!”
看到李世民接受了“天可汗”的封號,劼力連忙磕頭謝恩,同時心里也是松了口氣。
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李世民從內(nèi)侍手中接過王冠,只是把玩了一下,便隨手丟到了案桌上。
既然他是天下的共主,自然不會對一頂小小的王冠癡迷。
李世民看向群臣,以及下面的太子還有劼力可汗,說道:
“今日得此喜訊,當與我大唐子民同慶才是!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今日先且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三日后,咱們君臣再一同赴宴,到時,再給相關將士一起議功論賞!”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躬身道:
“微臣謹遵陛下旨意!”
說罷,便三三兩兩地朝殿外走去。
然后,李世民看向了李承乾。
“這一次……你做的很好,長了大唐的士氣,沒有讓朕失望,不過下一次若是遇到事情,你……”
李世民目光有些復雜,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句。
“罷了,你先回宮洗漱一番,再去皇后和太上皇那邊走一趟吧,也好讓他們安心?!?/p>
“是!兒臣告退!”李承乾點了點頭。
到了這個地步,有些話其實已經(jīng)不用多說。
當初李世民讓太子禁足,到底是什么原因,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因為此戰(zhàn)之后,李世民便已經(jīng)知道,大唐只能有一個太子,那便是李承乾!
“莫非這便是太上皇看到朕羽翼豐滿時的感受嗎?還真是復雜啊……”
看著李承乾離開的背影,李世民自嘲地笑了起來。
作為一個帝皇,既怕自己的繼承人,軟弱無能,可要是太強的話,又怕他過早的染指自己的權(quán)力。
當初李淵對他是這樣,如今,自己對這位太子爺,似乎也有點類似的感覺。
不過很快,李世民便從這種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怕什么!朕還年輕,與太上皇自然是不同的,朕還要用有用之身,替自己后輩兒孫,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這才哪到哪呢,豈可服老?”
一時間,李世民仿佛又恢復了種俾睨天下的氣概。
拿起看著桌子上的那頂王冠,不由笑了起來。
漠北的心腹大患已除,接下來,就可以將目光放在西面了。
看著案桌上的地圖,李世民目光死死盯在了某個地方,上面寫著一個名字——吐蕃。
忽然,李世民若有所覺,不禁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臺階下面,還站著一個人,正一臉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嗯?你為何還不走?”李世民詫異道。
魏叔玉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啥,恩師,您……還沒有把國子監(jiān)的匾額給弟子呢,弟子豈能離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