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分流逝著,李世民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xiàn)。
盧玉山冥思苦想了一會,陡然間一個轉(zhuǎn)身,走到了謝恒的跟前。
“這么說來,你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選了?”
盧玉山壓低聲音,一臉嚴(yán)肅地審視著謝恒。
“自然是有的,那便是越王李泰……”
謝恒輕輕一笑,在說到李泰名字的時候,只是對了一個口型,并未發(fā)出聲音,畢竟這個時候確實有些敏感,若是讓其他人聽到,傳到李世民的耳朵里,反倒成了一件壞事了。
聽到名字,盧玉山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
見狀,謝恒臉上不由露出大喜之色。
“如此說來,盧大人這是答應(yīng)與我一起舉薦了?”
“哎,原本老朽自然是不愿意摻和到這種事情里面的,可當(dāng)此關(guān)鍵時刻,若是老夫不出面,那影響的可就是天下千千萬萬的讀書人了,事關(guān)重大,由不得老夫置身事外啊……”
盧玉山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謝恒卻是在一旁冷笑。
他知道,這是盧玉山在想清楚局勢之后,想來多分一杯羹而已,全都有自己的算盤,哪來的這么偉大。
不過這個時候,他確實需要盟友的支持,便也不揭破,只是隨聲附和道:
“學(xué)生才疏學(xué)淺,此等事情上,還是要以盧大人馬首是瞻才是,一會盧大人怎么說,學(xué)生怎么做便是,如何?”
聽到這話,盧玉山滿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謝恒的肩膀。
“孺子可教啊……以后這大唐的文壇,還不是你們年輕人天下,到時候謝館主可是要多多發(fā)光發(fā)熱??!”
頃刻之間,兩個人便完成了背后的交易,彼此心照不宣。
一個獲得了從龍首功的實惠,一個獲得了天下文宗宗主的頭銜,兩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說話間,便有內(nèi)侍從外面走了進來,喊了一聲“陛下駕到!”
群臣聽到此話,連忙分為兩列,躬身站好。
在大唐,皇帝和臣子之間是不用跪的,甚至連站著說話都沒有這個必要。
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坐在桌案后面。
也算是繼承了秦漢的風(fēng)骨。
直到了后來,皇帝嫌大臣們沒有了君臣之別,或者想要彰顯自己的無上地位,才從坐著變成了站著,進而最后到了跪著。
結(jié)果便一跪不起了。
李世民進店之后,陰沉著臉,環(huán)顧周圍,只淡淡地說了句“都來了?”,便指了指座位讓眾人坐下。
等一切就緒之后,李世民深深吸了口氣,緩聲道:
“這么晚叫你們過來,相信事情你們也差不多該聽說了,沒錯,太子李承乾,以及縣子魏叔玉兩人私自逃跑了……朕現(xiàn)在腦袋有些亂,你們先議一議吧……”
李世民開門見山,一上來就直接丟下來這顆重磅炸彈。
聽得此言后,在場眾人無一人臉上有意外之色,全都眼瞼低垂,沉默不言,顯然已經(jīng)通過各自的渠道知道了消息。
李世民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目光中閃過一抹嘲弄的神色。
之前他說的那句話里面,便有敲打這些大臣的意思。
皇宮里有多少這些大臣們的眼線,真當(dāng)朕不清楚嗎?
只是朕不愿意揭穿而已,若是再敢窺探后宮,那可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見眾人都不說話,李世民便將目光落在了長孫無忌這邊。
“無忌,你是朕的老臣了,又是太子的舅舅,不說你先說說?”
長孫無忌抬起頭來,迎著李世民的目光,看了一陣,開口道:
“不知道陛下是想要穩(wěn)定朝局呢,還是想要穩(wěn)固江山呢?”
“哦?這倒是奇了,難道穩(wěn)固朝局和穩(wěn)固江山還有什么不同嗎?朕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無忌,你快給大家伙說說……”
李世民眉頭一挑,一下子來了興致。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輕笑道:
“自然是不一樣的。穩(wěn)固朝局,是為了一時之效,就好比一個人得了風(fēng)寒,高熱不退,那么首先要做的,便是退燒,這便是穩(wěn)固朝局的意思。
可若是不找出病因,難保不齊很會再次發(fā)病,高燒再度襲來,所以想要治病,必須從根上下手,如此才能藥到病除!”
說到這里,長孫無忌微微停了一下,看向李世民,意有所指道:
“此所謂,穩(wěn)固江山……”
李世民臉上露出深思之色,沒有說話,既沒有贊同的意思,也沒有反駁的意思,就那么沉默著,一下子讓大殿上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空蕩的大殿上,只剩下人們的呼吸聲,以及蠟燭爆裂的聲音。
見狀,一旁的房玄齡卻是眉頭緊鎖了起來。
別人不明白長孫無忌的意思,他哪能聽不出來?
什么穩(wěn)固朝局,穩(wěn)固江山,這長孫無忌分明說的是保太子和廢太子的事情。
如果是為了穩(wěn)定當(dāng)前朝局,那自然是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高高拿起,再輕輕落下。
罰肯定是要罰的,姿態(tài)肯定是要有的,但于太子本身來說,并不會有多大實質(zhì)性的傷害。
可如果是為了江山穩(wěn)固,以后不會再次出現(xiàn)此類荒唐的事件,那直接換掉一個太子便是了。
雖說如此一來,短時間之內(nèi),朝局必有震蕩,但從長遠(yuǎn)來看,也比以后太子即位,再鬧出什么荒唐的事情要好得多。
長孫無忌這個建議,看似公允,實際上卻是在暗示李世民,若是覺得太子難當(dāng)大任,不如趁著現(xiàn)在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培養(yǎng)一位新的儲君。
真是好陰險??!
房玄齡偷偷看向其他幾人,見盧玉山與謝恒兩人全都是微微頷首,明顯已經(jīng)認(rèn)同了長孫無忌的想法。
而一旁的程咬金卻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樣,只在那邊哈氣連天,一副明顯還沒睡醒,昏昏沉沉的模樣。
只有在他對面位置的秦叔寶,臉色平靜,卻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在隱忍著什么。
望著這一幕,房玄齡暗暗點頭,心道:
“看來這一次,也只有翼國公能夠成為自己的援手了……”
以今天夜里這個形勢來看,這東宮太子之位,怕是難保??!
想到這里,房玄齡深深吸了口氣。
既然來了,那么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全力試他一試,哪怕觸怒龍顏,也在所不惜。
這是他給兒子的承諾,也是他想要的改變。
有的時候,想得太多,就會失去血性。
誰說我房玄齡會謀不會斷。
今日,便斷給你看!
說罷,只見房玄齡走上前道:
“陛下,臣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