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邊軍行轅。
“咔嚓!”
隨著一聲脆響,只見一根手臂粗細(xì)的木樁應(yīng)聲而斷,暴露出來整整齊齊的橫截面。
一道寒光閃過,就看到一個膚色黝黑的漢子將長刀收了回來,咧著一嘴白牙笑道:
“怎么樣,藥師,俺這樸刀霸道不霸道???”
尉遲敬德在空中玩了個刀花,然后將兵器丟給了一旁的男子。
那男子神色平靜,但眼神中的激蕩之色卻也是掩藏不住的。
作為大唐軍方的統(tǒng)帥,李靖自然看得出來樸刀在克制突厥騎兵方面能起到怎么樣的效果,不由也是由衷地點了點頭。
只是當(dāng)他開口時,提及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敬德兄,這些樸刀真是你自己搗鼓出來的?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手藝,而是若是你早些年間能拿出這樣的寶貝,咱們得少死多少兄弟啊……說實話吧,這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怪李靖多心,事實上,當(dāng)看到圣旨上寫明,是讓尉遲恭押運(yùn)著這批武器過來,并且還擔(dān)任運(yùn)糧官此等重要的差事之后,李靖就已經(jīng)嚇了一跳。
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朝廷那邊怕是出了大事!
畢竟,雖然尉遲敬德已經(jīng)被“賦閑”在家,可是無論什么時候,在朝堂上面的影響力都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能讓李世民再度啟用,并且不遠(yuǎn)萬里派到這邊來,無非只有兩個原因。
要么,李世民“良心發(fā)現(xiàn)”,覺得自己對待當(dāng)年的首功之臣有些苛刻,所以回心轉(zhuǎn)意,將尉遲敬德放出來,以示補(bǔ)償。
要么便是尉遲敬德參與到了奪嫡的事情里面,李世民念及對方的功勞,不忍心將事情做的太絕,便找個由頭,將尉遲敬德打發(fā)出去。
只等著朝廷的局勢明朗之后,再將這個老東西給弄回來。
然而,當(dāng)看到尉遲恭真的拿出此等神兵利器之后,李靖一下子恍惚起來。
難道說,這老東西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竟然被他找到了這個神奇的秘方,所以才讓陛下回心轉(zhuǎn)意?
可是看著尉遲敬德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李靖在心中便暗暗搖頭。
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畢竟以尉遲恭這種性子,若是有了這等東西,怕是早就交到了朝廷手里,換取功勞爵位了。
哪有什么耐心捂到現(xiàn)在啊!
聽到李靖的話,尉遲恭嘿嘿一笑,也沒打算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不愧是咱大唐的軍神啊,這眼光就是毒!實話告訴你吧,這東西確實不是俺弄出來的,說起來這還是托了叔寶的福啊,要不是他這個師父開口,魏叔玉那小子也不會把這東西給拿出來,當(dāng)然啦,光有設(shè)計圖紙還不行,放眼整個大唐,在鍛造兵器這方面,誰又有俺尉遲恭的本事大呢!
所以啊,兜來轉(zhuǎn)去,魏叔玉便將這設(shè)計圖紙連同鍛造之法全都送給俺了,不得不說,這小子真他娘地對俺的胃口??!
要不是看他年紀(jì)太小,俺跟他拜個把兄弟也不是不行……”
李靖聞言,嘴角不由一抽。
看著頭發(fā)花白的尉遲恭,心想說這老小子這么多年過去了,怎么還是這么不著調(diào)??!
“不就是結(jié)拜嘛,你想結(jié)就結(jié)唄,我聽說某個老東西不是還讓自己兒子,認(rèn)人家當(dāng)阿祖嘛,比起這個,你這又算什么……”李靖語氣中滿是嘲諷。
“我呸!他程咬金可以不要臉,俺尉遲恭還要呢,你竟然拿俺和他比?
你要再這樣,可別怪俺不講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了!”
尉遲恭氣得暴跳如雷,仿佛李靖將他與程咬金相提并論,便是一種極大的侮辱一樣。
李靖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對于尉遲恭的說法卻是嗤之以鼻。
整個長安都知道,尉遲恭與程咬金自陛下登基之后,關(guān)系便極度惡化。
有人說是兩邊互相嫉妒,也有人說是兩人都在背后里捅刀子,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只有李靖這種老人知道,這不過是兩家共同維持的一份默契罷了。
擁有著絕世的戰(zhàn)功,又有著不俗的武力,這兩家若是走得太近,你讓皇帝怎么想?
那簡直是取死之道了。
所以,別看這兩家吵吵歸吵吵,私底下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
李靖也懶得和尉遲恭在這里扯閑的,直接開門見山道:
“敬德,既然此次是你負(fù)責(zé)后方糧倉兵器,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這一次陛下讓我?guī)П?,就是為了尋機(jī)徹底將突厥連根拔起,現(xiàn)在有了你帶過來的樸刀,我又多了三分的勝算……”
說到這里,李靖停了下來,突然不吭聲了。
“你說呀,你咋不說了,我的軍神大人?”
尉遲敬德靠在座位上,端起一杯酒水,就那么放在鼻子下面,一直聞啊聞,卻不肯喝下一口。
他這個人帶兵打仗時有個規(guī)矩,那便是滴酒不沾,可一日不聞酒氣,卻又覺得心里憋得慌,便只能以此辦法緩解了。
聞了一會,尉遲敬德將酒杯放下,輕笑道:
“你是不是想說,若是正面進(jìn)攻,對于大唐來說損失太大,想要速戰(zhàn)速決,只能靠大軍奇襲?”
“嗯?”李靖瞳孔大震,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黑賊,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這還是在草原上,人家突厥的地盤里面。
若是明目張膽地大軍壓境,除去損失不說,關(guān)鍵的是,誰能保證那劼力可汗不會趁機(jī)溜走。
若是不能抓住此人,即便這一次剿滅了對方也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這些家伙,就要那些野草一樣,雖不起眼,卻有著極強(qiáng)的生命力。
怕是過不了幾年,草原上又能看到突厥人的身影,再想抓住對方,可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只是這奇襲雖好,卻并不是萬無一失,眼下李靖便有一個最為頭疼的問題沒有解決。
想到這里,李靖嘆了口氣,看向尉遲敬德說道:
“不瞞你說,這確實是我想到最好的辦法,只是……哎……”
見狀,尉遲敬德莞爾一笑,意有所指道:
“你是不是想說,只是因為咱們大唐使團(tuán)還在那邊,若是發(fā)動奇襲,那么使團(tuán)那邊便是生死難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