盩厔,礦場學(xué)堂。
在學(xué)堂外的廣場上,聚集著許多身穿儒服的年輕人。
為首的一個,正是一襲白衣,羽扇綸巾的王仲德。
自那日與魏叔玉告別之后,王仲德便一心謀劃著這件事情。
作為一個世家子弟,又是現(xiàn)任王家家主收的“義子”,王仲德自然明白那貨是個什么德性。
玩下三濫嘛,靠的就是一個心狠手快。
這不,那邊王家家主還在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搞出來一個所謂的計謀的時候,這邊王仲德卻已經(jīng)帶著選擇跟隨著他另投明主的世家子弟朝盩厔這邊沖了過來。
他們這一次過來,就是為了徹底挑起國子監(jiān),弘文館與礦場學(xué)堂之間的矛盾。
當(dāng)然,他們并不是真正想要為國子監(jiān)盧玉山他們出頭,恰恰相反,他們是在反串一波,要把嫉賢妒能的這個屎盆子,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扣在盧玉山還有謝恒他們的頭上罷了。
“德哥,我剛才砸了三間茅草屋,又弄壞了幾扇門窗,不過我聽你的話,沒有去砸那些黑板,也沒有撕爛他們的課本,只是出門的時候,有一個小子硬是拉著我,不讓我走,說是讓我賠東西,我只好給了他一拳頭,把鼻子打出血了……”
王仲德身邊,一個小個子少年有些忐忑地說道。
聽到這話,王仲德眉頭一皺,呵斥道:
“不是說好不準(zhǔn)傷人的嗎?誰讓你動的手?”
“那啥……那小子實在是太倔了,抱著我的大腿,差點把我褲子都給扒下來了,我實在是沒法子,要是不打他,我可就要光著屁股被他們活捉了,我……我這也是沒辦法啊……”小個子少年沮喪道。
王仲德?lián)u頭嘆了口氣。
“罷了,既如此,等事情了結(jié)之后,我?guī)阌H自去給人家賠禮道歉便是了,還有,不是什么他們的課本,他們的黑板,那以后也會是我們的課本以及教室,咱們這一次過來,是來給魏山主幫忙的,懂了嗎?”
雖說這個學(xué)堂起初是為了礦場那些務(wù)工子弟所辦的,魏叔玉不過是出了些財力和人力罷了。
可在科舉的事情出來之后,礦場上,不管男女老幼私下里都把魏叔玉稱呼為“山主”。
實際上,就是把礦場當(dāng)成了一個家族,而魏叔玉則是這個家族學(xué)院的院長。
那小個子少年見王仲德這么說,心里不由松了口氣,開始觀察著四周,臉上盡是好奇的神色。
“德哥,你說魏山主他真的愿意教咱們嗎?要是他到最后來一個死不認(rèn)賬,那咱們這一次可就要死定了啊!還有,我聽說礦場這邊只要愿意干活,不但可以包吃住,做的好的話,還有錢拿呢,是不是真的???”
雖然同屬于五姓七望的子弟,也不是所有人都衣食無憂的。
尤其是那些庶出的,或者是支脈弟子,在家族里的地位實際上比奴仆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基本上個個都是節(jié)衣縮食在過日子,即便有幸入了國子監(jiān),也得向族里借錢才行。
那借錢的字據(jù),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像他們這樣子弟頭上的枷鎖,意味著,要給家族賣一輩子命的。
“你以為魏山主是你們家族里面那群偽君子嗎?你要是后悔了,現(xiàn)在滾蛋還來得及!別怪我沒提醒你,魏山主的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他能答應(yīng)接受你們,那可是老子費了好大的力氣,你要是不識好歹,還是趁早走人,省得給老子丟臉!”
王仲德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后者連連討好道:
“咋會后悔呢!來了這邊,便是打定了投奔魏山主的主意,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見少年這么說,王仲德臉色才緩和了幾分。
“行了,好好跟著魏山主,吃喝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至于說勤工儉學(xué)的事情,那也是考試評優(yōu)之后,才能擁有的資格,想賺錢,且先好好讀書吧!”
“?。窟@是為什么??!考試不行,居然連打工也不行了?”
聽到這個消息,小個子少年嘴巴里驚訝得能塞下一個鵝蛋了。
王仲德輕輕一笑,解釋道:
“本該如此啊!你想啊,你來這學(xué)堂是為了學(xué)本事,還是為了賺錢?倘若是為了區(qū)區(qū)錢財,就耽誤了讀書,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魏山主定下如此規(guī)矩,端的是用心良苦?。》凑@里的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相信那時你絕對不會后悔自己現(xiàn)在的選擇的。”
回想起這兩天自己打探的消息,王仲德越是了解的越多,越是對魏叔玉這個人感到敬佩。
都說什么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沒想到魏叔玉在一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卻對礦場上這些孩子注入了如此多的心血。
關(guān)鍵是,這些事情,魏叔玉從來都沒有對外張揚過,要不是他為了策劃此次行動,親自過來踩點,怕也是依舊蒙在鼓里。
在這之前,他認(rèn)為這一次科舉方面,礦場學(xué)堂如此出風(fēng)頭,不過是魏叔玉有一些特別的方法和技巧罷了。
可是在來過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邊的學(xué)風(fēng)學(xué)氣,可要比國子監(jiān)和弘文館那邊醇厚多了。
有了這些底蘊(yùn)做基礎(chǔ),哪怕不用魏叔玉出什么力,這里的讀書人不會走上彎道。
出成績,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原來如此,德哥,聽你這么一說,我真的恨不得馬上就來這里讀書啊!你不知道,我們那邊許多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里面,他們其實都想過來的,又擔(dān)心被家族發(fā)現(xiàn),受到重罰,所以……”
小個子少年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王仲德卻是淡淡一笑,表情有些玩味。
他當(dāng)然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既想來這邊沾魏叔玉的光,又不愿意承擔(dān)任務(wù)失敗,家族那邊的責(zé)罰。
完全是屬于既要又要的那種人。
可惜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既然選擇了冷眼旁觀,那就不要怪別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
他們這一上午,本著不上人,只砸門的原則,打砸了十幾間屋子。
眼看著差不多,也要到了離開時候了。
看著自己一上午的戰(zhàn)利品,王仲德終于開心的笑了起來。
相信這一次,他終于在魏叔玉面前露臉了一次。
有了這些把柄,嘿嘿,五姓七望該是要難辦嘍!
王仲德一臉得意地笑著,卻見就在這時,角落里突然涌出了一大群人。
為首的一個年輕人,一身勁裝,身邊跟著七八個同樣穿著打扮的人,直接朝王仲德這邊逼了過來。
看到那人,王仲德眼中的笑意更是盛了幾分。
來人他認(rèn)識,正是那日在考場外,高中探花的裴家子弟,裴行儉。
眼看著裴行儉越來越近,王仲德不停地在一旁擠眉弄眼,朝那邊使著眼色。
意思是,老裴,咋樣,老王我這一次演得棒不棒?
然而,還沒等王仲德表演完畢,就見裴行儉一拳砸了過來,一拳就把他打趴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道冷喝聲響了起來。
“弟兄們,抄家伙,咱們給這群國子監(jiān)的狗腿子們拼了!”
隨著這道聲音,就看到裴行儉隨手抄起一個板凳,就朝這邊儒生們沖了過來。
望著這一幕,王仲德如遭雷擊地傻在了那里,目瞪口呆。
“不是,咱們是友軍?。∮衍娔阍趺匆泊虬。窟€是哪里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