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魏叔玉沒事,在場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程咬金顧不得禮儀,快步朝程處默那邊走了過去。
“爹,你來啦?你看我們牛不牛?那么大的一只野豬,被我們干死了!”
看著兒子對著自己嘿嘿傻笑,程處默沒好氣地踢了程處默一腳。
“牛?牛個屁!差點小命都沒了,還在這吹牛,你咋不上天呢?”
程咬金一腳,收著力度,但也把程處默疼得齜牙咧嘴。
不過疼歸疼,程處默的精神頭卻顯得極好,明顯還在劫后余生的亢奮之中。
“咦!爹,你咋知道我們要上天?我給你說,阿祖他發(fā)明了一個好東西,說是能帶人到天上去呢,爹,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上天???可有意思了!”
“啥……一起上天?好一個父慈子孝啊……”
聞言,程咬金嘴角一陣抽搐,心想說我謝謝你!
這小子該不會是被野豬王撞傻了吧?
等到他仔細檢查一番過后,發(fā)現(xiàn)只是胳膊骨折了幾處,受了點外傷,說起來,這還沒有他家法從事嚴重呢。
眼見程處默沒事,程咬金又來到了一旁尉遲寶林的身邊。
“程……程將軍……”
因為尉遲恭與程咬金之間的復雜關(guān)系,尉遲寶林的神色有些尷尬。
“啪!”
又是一掌,程咬金拍在了尉遲寶林的頭上。
“叫什么將軍,要叫叔!明白嗎!”
尉遲寶林眼底微微有些觸動,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道了一聲:
“程……程叔……”
“這才對嘛!俺給你說,這大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小孩子都少摻和,別看處墨這小子傻不拉嘰的,他在家里倒是常夸你呢,說這年輕一輩里,也只有你尉遲寶林能和他過上幾手……”
程咬金一邊替尉遲寶林揉搓著筋骨,一邊笑道:
“要俺說,簡直放屁!別的不說,就說眼下,那小子胳膊都快斷了,你小子雖說灰頭土臉的,卻頂多有些擦傷,誰的武功高強,一目了然!”
“不……不是這樣的……是處墨他為了救我,替我挨了一下,所以才……”尉遲寶林急忙說道。
“喔……原來如此啊……那這小子倒還有點意思……”
程處默語氣說得云淡風輕,可嘴角已然快翹上了天。
“你說你們也真是的,年紀小小的逞什么英雄嘛,以后沒事多來轉(zhuǎn)轉(zhuǎn),你爹馬上就要去前線了,總得有人管著你們這群小王八蛋才行!”
聽到這話,尉遲寶林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您……您說什么,我爹他去前線了?他……又能帶兵了?”
無怪乎尉遲寶林聽到這話情難自禁,實在是尉遲家沉寂的太久了。
尤其當看到自己父親每日唉聲嘆氣,把大好歲月蹉跎時,他心里也是有些難受。
美人遲暮將軍老,最是紅塵兩不堪。
原本他以為尉遲家就要這樣消沉下去,可誰能想到,程咬金卻帶來了令人意外的好消息。
“帶兵倒不至于,不過是負責押運兵器,負責糧草調(diào)度什么的……”程咬金安慰道。
這些年,他自然是明白尉遲家是怎么過的。
也替自己這位老伙計與同袍感到高興。
他原本以為尉遲寶林聽到消息會感到失望,卻見對方一臉滿足地說道:
“已經(jīng)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帶不帶兵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居然又能上戰(zhàn)場了。
這是一個極為明顯的訊號,代表著皇帝對自己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了轉(zhuǎn)變。
不過這是為什么呢?
尉遲寶林看著遠處樹樁上的那個“血人”,思量道:
“莫非是因為他的緣故嗎……魏叔玉,你這家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
魏叔玉還坐在樹樁那里,看到薛仁貴還是一直保持著防御姿勢,不由笑罵道:
“行了,援兵來了,已經(jīng)安全了?!?/p>
聞言,薛仁貴這才點頭,“哦”了一聲,收刀回鞘,又跑去附近,將射出的箭矢撿了回來,放進箭囊里。
做完這一切之后,少年才回到魏叔玉的身邊坐下,從懷里取出一塊窩窩頭,就那么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仿佛吃下的是人間最美味的東西。
看著少年那副吃相,魏叔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一次,多虧了有薛仁貴的護佑,才讓他險而又險地避開了幾次危難時刻。
不愧是一代猛人啊!
心想要是自己這一回也把王玄策帶來,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局面呢?
見李世民等人過來,魏叔玉掙扎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脫力了,不由苦笑了一聲:
“陛下!請恕臣無禮之罪……”
“你也會講‘禮’?”
看到魏叔玉懶懶散散,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李世民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
“一場圍獵而已,你看看給朕弄出了多大的動靜,就連朕的百騎和玄甲軍都給你調(diào)動起來了,額賊他娘滴腿!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娘的被野豬王追殺的是朕呢!
魏縣男,你好大的臉面??!”
“哎呀呀,陛下錯怪微臣了呢……”
眼看李世民發(fā)怒,魏叔玉連忙說道:
“本來微臣是想放過那畜生一碼的,靜聽說他自己竟然敢封自己是野豬王,還要霸占這片林子,這怎么能行!”
“在弟子眼中,恩師您才是這個地方主人,弟子決不許這地方有這么牛逼的存在!于是,只好將其擊殺,以儆效尤了……”
作為一個有修養(yǎng)的演技派,魏叔玉一番話說得快把自己都給感動哭了。
那邊原本還在感傷之中的長孫沖與房遺愛,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拿出小本本,把魏叔玉方才的話,記了下來。
“你們這是做什么?”長樂公主一臉疑惑道。
“大哥說的這些話,很厲害的,要是以后惹了陛下,要被殺頭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用上……”長孫沖認真道。
“對對對!劃重點,以后要考的!”房遺愛點頭附和道。
“啊?你們……好吧……打擾了……”長樂公主張了張嘴,愣在了那里。
魏叔玉這番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直接把李世民也給聽呆了,宛如吃了一個蒼蠅般,發(fā)火也不是,不發(fā)火也不是,干脆換了個話題。
“你說……你們已經(jīng)殺死了它?”
“應該差不多了吧,反正好一會沒動靜了?!蔽菏逵翊鸬?。
李世民點了點頭,就要過去看看。
老何又攔了下來,抱住了李世民大腿道:
“陛下!那邊危險……您還是……”
“放屁!都已經(jīng)躺在那里了,還有什么危險的,難道朕還不如幾個孩子?還不趕快滾開!”
李世民掙脫開老何的束縛,直接朝野豬那邊走了過去。
見狀程咬金連忙抄起家伙,跟在了后面,以防不測。
方才他們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野豬的背面,等到幾人來到正面時,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人目光所及之處,鮮血滿地,只見眼前這頭野豬王腦袋上已經(jīng)面目全非,隱約中還能看到其極為不甘的神態(tài)。
想來死前極為掙扎。
令人覺得恐怖的是,
在野豬眼睛的位置上,有著兩個三指寬的大洞,上面插著分別插著一支利箭。
在野豬周身,這樣的洞口深淺不一,但每一個洞坑外面全都皮肉外翻,一副燒焦的模樣。
李世民用手輕輕撫摸著野豬身上的洞坑,眼神一動,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知節(jié),若是給你弓箭,你能在它身上留下這樣的傷口嗎?”
程咬金盯著那些傷口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回稟陛下,俺曾聽村里的老獵戶說過,這野豬身上天然會分泌一種油脂,與泥土結(jié)合后,會形成一層護甲穿在身上,尋常刀劍都傷不得其分毫……想要弄出這樣的動靜,至少得用重弩了!”
而且有些話,程咬金沒有說完。
重弩雖然厲害,可是每一次發(fā)射,工序極為繁瑣,而且還需要幾個人的配合。
可眼下與野豬的這場戰(zhàn)斗,可是追逐戰(zhàn),一來野豬自然不會站在那里,讓你白射。
二來,更不會給你更換弩箭的時間。
眼前這野豬身上,少說也有十幾個洞孔了。
即便是重弩,恐怕也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是??!要不是朕親眼看見,誰能想到,堂堂的野豬王,竟然被幾個娃娃給制服了。”
李世民深深吸了口氣,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與李靖一起圍獵多年,自然明白野豬王的厲害。
可此刻,從野豬王身上的傷口,李世民卻想到了別的東西。
要是連銅墻鐵壁的野豬王都能對付,那遇上突厥騎兵又會如何?
如果能增加人手,達到一定程度,那些重甲騎兵豈不是……會如同這野豬王般,血流成河?
想到這里,李世民的目光瞬間炙熱了起來!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想象,便很難再停下來。
短短片刻之內(nèi),李世民就已經(jīng)想到了十幾種戰(zhàn)法。
再配合上之前做出來的陌刀,兩相結(jié)合,大唐便會擁有這世上最強大的戰(zhàn)力!
到時候,不管是北面,還是西面的那些威脅,還有何懼!
一時間,李世民頓時覺得豪情萬丈 ,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程咬金眼神中也是帶著炙熱。
他擅長近戰(zhàn),對抗鐵騎不是他的強項。
可要有了這東西,他未必沒有再上戰(zhàn)場的機會。
“咦!這是什么?”
忽然,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野豬王身前的一些彈丸前。
他拿起一顆圓球,臉上若有所思。
“便是因為這些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