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走向,魏征或許到了晚年的時候,才會真正進入大唐的政治中心。
那個時候,李世民將太子托付給了魏征,甚至在魏征病重的時候,還拿自己的小女兒去指給魏叔玉,替魏征沖喜。
這樣的局面,對于長孫無忌以及房玄齡來說,雖然未必是樂意見到的,卻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眼下一切卻都有了變化。
當(dāng)魏征被賜予太子少師這個職位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位昔日里前太子的舊臣,或許真的要進入朝廷中樞了。
只等著出使突厥歸來,身份徹底洗白之后,在大唐的政治舞臺上,又會出現(xiàn)一個新的儲相。
只等著房玄齡等一輩人落幕之后,就該魏家粉墨登場了。
到了這個地步,對于政治嗅覺極為敏感的長孫無忌便坐不住了。
這位在大唐前期立下汗馬功勞的權(quán)相,借口為了妹妹,以進為退,辭去了宰相的位置,實際上卻是收獲了更多的政治資源。
成了大唐帝國實際上的隱相。
現(xiàn)在的魏家,雖說還沒有長成氣候,可那宛如妖孽般的魏家長子魏叔玉,卻讓這位大唐智弧有了一絲危機感。
幾個少年一開始的時候,打打鬧鬧,他還不以為意。
可等到魏征出使突厥之后,他有一日細心復(fù)盤起來,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在長安之中,“兇名赫赫”,整日花天酒地的紈绔子弟,在其浮夸的外表之下,卻讓長孫無忌看到了另外一番風(fēng)景。
比如那化腐朽為神器的盩厔礦業(yè)……
再比如那不動聲色,在所有人都未察覺的情況下,成為了大唐兩位圣人的弟子門生。
再比如憑著一己之力,讓魏征的政治地位,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順帶連著一眾清流成為了整個大唐真正的清貴階層。
最讓長孫無忌震驚的是,這小子不但治好了秦叔寶的病,甚至還和尉遲家的那塊黑炭關(guān)系打的火熱。
這些事情里面,若是單拎出來任何一件,說是運氣,那他長孫無忌也就認了。
可眼下這一樁樁,一件件同時發(fā)生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就由不得長孫無忌不關(guān)注了。
以至于不得不讓長孫沖過來試探一下,魏叔玉有沒有其他方面的意思,甚至于長孫無忌已經(jīng)替魏叔玉物色好了一位族中少女,若是論起輩分,正好是長孫皇后的侄女,算是長孫沖的堂姐。
若是美色不行,那還有兄弟情分在這邊等著,非常之時,長孫無忌不介意用長孫沖的關(guān)系來影響這個少年。
可誰能想到,這些事情,還沒等長孫沖開口,便被魏叔玉一口化解了。
借著尉遲寶林與兩邊斗氣的關(guān)頭,魏叔玉說出了自己對于這些事情的看法。
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幾人追上魏叔玉之后,并又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圍成一圈,拼命地在往嘴巴里塞東西。
眼看著馬上圍獵就要開始,這些人即便賊膽包天,也不敢在軍中飲酒。
眼瞅著最后一條臘肉被幾人分食干凈,最后全都聚在一起,傻笑了起來。
之前的各種猜疑,不快,也都隨著笑聲,煙消云散了。
“阿爺,你真的不打算娶個公主回家嗎?”
良久之后,程處默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聽到這話,其他幾個少年也都湊過來了腦袋。
魏叔玉笑著搖了搖頭。
歷朝歷代,公主與駙馬都是聯(lián)姻下的產(chǎn)物,根本談不上兩情相悅,更遑論幸福。
“這等好事,還是留給你們吧,此等艷福,怕是我無福消受了……”
聽到魏叔玉這么說,長孫沖幾人心中不由松了口氣。
別的朝代他不知道,但是在眼下,若是想要晉升頂級家族,那與皇族聯(lián)姻就是一個必然選項。
所以在他們看來,魏叔玉拒絕娶公主,便是一個明顯的訊號,至少在這個層面上,魏家不會與他們來競爭了。
在慶幸之后,他們又不禁捫心自問,若是魏叔玉真的站出來與他們一起競爭,是否自己可以贏下這場勝利呢?
一想到這個,幾個人不免心虛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嬌笑聲在一旁響起。
“好啊!系兄!你居然敢藐視皇家女子……哼!偶這就告訴戶黃去!”
隨著這道聲音,就看到李麗質(zhì)一蹦一跳地走了出來。
今與往常不同,今天的李麗質(zhì)一身皮質(zhì)軟甲,眉宇之間,更是多了幾分英氣。
看到長樂公主現(xiàn)身,長孫沖,程處默幾人連忙見禮。
作為當(dāng)今陛下的掌上明珠,即便連長孫沖這種名義上的表哥,也不敢有任何失禮的地方。
然而,李麗質(zhì)卻對這幾個人沒有一絲好臉色。
尤其在看到這些少年一個個全副武裝,一臉崢嶸的模樣,更是忍不住有些惱火。
心里嘀咕道:
“哼!這幾個人,沒有一個安著好心,全都是抱著把我的姐妹搶走的心思,還在這邊惺惺作態(tài),惡心死啦……”
李麗質(zhì)撇頭看向魏叔玉,見對方輕車簡從,就帶著一個少年隨從,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不由眨了眨眼睛,眼底帶著一抹笑意?/p>
如此看來,倒是魏叔玉這個家伙還算有意思。
居然膽大包天,敢當(dāng)眾拒絕迎娶公主?
咋了,難道是本公主不夠動人嗎?
李麗質(zhì)雙手叉腰,看著魏叔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去告狀的架勢。
魏叔玉云淡風(fēng)輕道:
“我說師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可從來沒有輕視過皇家女子,再說了,皇后娘娘還是我的師母呢,你哪只眼看到我,怠慢長輩了?”
“可是……可是你……”
李麗質(zhì)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魏叔玉從懷里拿出了一個東西,直接丟了過去。
“吶,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給你帶了棒棒糖,再廢話,我可就拿去喂狗了哦……”
“這怎么行!系兄你人最好了!哪個沒良心的要是敢在背后說你壞話,我一定替你打斷他的狗腿!”
說著,只見長樂公主一把搶過魏叔玉手中的棒棒糖,毫無形象可言地砸吧著嘴,吃了起來。
望著眼前的一幕,之前懸在幾個人心中的疑惑似乎此刻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單論忽悠公主這一塊,他們幾人怕是拍馬都趕不上對方的境界??!
開局就是天胡,這還怎么玩?
就在幾人打打鬧鬧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說是有事找魏叔玉。
那人將魏叔玉拉到一邊,眼見四下無人,這才整理衣冠,然后結(jié)結(jié)實實地行了一個大禮。
“在下馬周,拜謝魏縣男知遇之恩!”
“額……馬周?”
魏叔玉愣在原地,一臉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