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沒有糊弄過去,魏叔玉尷尬地撓了撓頭。
“其實這事并不難猜,那邊原本就是一個草臺班子,當(dāng)初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投靠突厥,自然會在被朝廷圍困之后,為了保住榮華富貴,自相殘殺……”
魏叔玉看著李世民,笑道:
“反正對于那些手下人來說,跟誰不是跟,為了幾個破錢,玩啥命?。 ?/p>
聞言,李世民點了點頭,沒有再深究下去的意思。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且這次過來,他還有著更為重要的事情。
“小子,還是說說那制鹽的事情吧,你究竟怎么想的?”
李世民神色罕見地認真起來。
說到底,鹽這個東西,歷朝歷代都是一個稀罕物。
大唐同樣處于一個缺鹽的狀態(tài)。
如果能拿到制鹽的法子,那么便能解決朝廷的燃眉之急。
看著李世民那熱切的眼神,魏叔玉不由嘆了口氣。
“老秦,不是我小氣,只不過這件事情,牽扯得東西太多了,真要是給了你,只會害了你!”
“再說了,你一個看宮門的,要這東西干啥,要不然,我再送你幾件剛設(shè)計出來的內(nèi)衣吧,沒準(zhǔn)你還能送給哪個相好的宮女呢……”
“你……你放他娘的屁!誰敢特么敢惹老子!”
李世民破口大罵,平生第一次竟然被人瞧不起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都想自爆身份了。
“不裝了,朕攤牌了,朕就是當(dāng)今天子,李世民!”
看到時候,這小子會不會嚇出尿來!
可是話到嘴邊,李世民卻忍住了。
只見李世民甕聲甕氣地說道:
“瞧不起誰呢!真要出了事,我找翼國公幫忙就是了!”
這下子,倒是讓魏叔玉吃驚不小。
“翼國公?秦叔寶?”
“你知道他?”李世民微微一愣。
“這咋能不知道呢,大唐門神嘛……”
魏叔玉笑了起來。
他看著李世民,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就說嘛,一個看守皇宮大門的人,怎么會有如此見識,原來你和秦叔寶是本家??!若是這樣的話,這鹽方倒是可以交給你……”
原本李世民還有些不爽,可是聽到鹽方的事情有戲,立馬笑了起來。
“你先別急著高興,我有話說在前面,這鹽方呢,就算我賣你的,至于你拿到手之后,想怎么用,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反正就當(dāng)沒我這個人就行了?!蔽菏逵裾J真地說道。
在這之前,他也已經(jīng)想清楚了。
鹽方的事情,瞞是瞞不住了,與其拿著這個燙手的山芋,還不如直接賣出去。
畢竟他現(xiàn)在很缺錢。
而且這件事情,與開礦不同。
那邊是和氣生財?shù)馁I賣,有錢一起賺,沒啥后顧之憂。
制鹽這事情可不一樣,要知道,現(xiàn)如今長安大街上,各個鹽行的背后,都有大家族的影子。
弄出新的鹽方,其實就像是一場革命,注定是會得罪各方勢力。
如此一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眼見魏叔玉如此痛快,反倒把李世民弄得措手不及了。
“你就這么痛快把這東西賣給我了?你要知道,如此利國利民的事情,要是獻給朝廷,你小子說不定官職都比我大呢……”李世民打趣道。
魏叔玉搖了搖頭。
“這也就是遇到你老秦了,要是換做別人,我寧可讓這鹽方爛在肚子里,也不會讓他現(xiàn)世。”
“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講義氣的,好,我秦二郎認你這個小兄弟了!”李世民虎目微紅,有些感動。
想當(dāng)初,他們在秦王府謀事時,也就比眼前這小子,略長幾歲而已。
那叫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春風(fēng)得意。
可自從當(dāng)上皇帝后,身邊的那些老兄弟們,明顯疏遠了許多。
不知道為何,反正每次和這小子聊天的時候,總是會覺得莫名的輕松。
大概,是因為兩人不知彼此身份,心無所求,關(guān)系便越發(fā)純粹吧。
所以,這也是為何李世民不愿意派人去調(diào)查魏叔玉身份的原因。
他不想破壞這種氛圍。
魏叔玉當(dāng)下要來紙筆,將好幾種提煉精鹽的法子寫了下來。
趁著筆墨未干,魏叔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道:
“老秦,這法子你可以用,但切記萬不可泄露出去,而且賣的時候,一定要懂得饑餓營銷?!?/p>
“嗯?饑餓營銷?啥意思???”李世民聽著名字,只覺得挺新鮮的。
魏叔玉道:“其實這就和人吃飯一樣,如果天天山珍海味的,就不覺得怎么樣,可要是把一個人餓上幾天。就算是給他吃屎,他都會覺得香!”
“這種精鹽,注定是要往奢侈品上去搞的,這樣一來,價格就上去了,那老百姓吃的鹽,價格自然就下來了。
同時,如果老秦你還認識突厥那邊的人,完全可以把這鹽高十幾倍地賣給他們,如此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對啊!”
李世民聽完,狠狠地一砸桌子,興奮地站了起來。
自從打敗梁師都后,這兩天突厥一下子消停了下來,一直想要重談邊境貿(mào)易的事情。
現(xiàn)在有了這精鹽,那么大唐就可以用極低的成本,把突厥那邊的鐵器,好馬全弄過來。
長此以往,國力此消彼長。
那時,突厥也就不足為患了。
“其實吧,經(jīng)濟學(xué)是一門極深的學(xué)問,要是玩好了,就完全可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魏叔玉說嗨了,也就顧不得滿嘴跑火車。
“老秦,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這個世上所有國家的貿(mào)易只用咱大唐的貨幣結(jié)算,將會是怎么樣一幅場景?”
“一怒而天下懼,安居而天下熄……全天下都得看我大唐臉色……嘿嘿……到那時……”
看著魏叔玉那侃侃而談的模樣,李世民久久不語,良久,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
“這些……也都是你師父教的?”
“算是吧……”魏叔玉語氣顯得蕭索起來。
那時他天天泡在網(wǎng)上,沒少和人爭論這些。
只是如今,一切如過往云煙,隨風(fēng)飄散了。
聽到這個,李世民再也按捺不住了。
之前,他只以為那陳近南是個閑云野鶴般的人物,或許有些經(jīng)世濟民的學(xué)問,也不過是坐而論道的程度罷了。
可當(dāng)聽魏叔玉說完,他才明白,這哪里是什么隱士,分明是管仲蕭何再生??!
要是大唐有了這樣的人物,何愁不興呢!
“你師父到底在哪?”李世民眼睛發(fā)紅道。
“啊……”
魏叔玉微微一愣,旋即隨意道:
“他啊,早沒了?!?/p>
“沒了?咋就沒了!”李世民臉色一變,急切道。
“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沒了!”
“沒了就是沒了唄……”魏叔玉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那……那他的本事,你學(xué)到了幾成?”李世民連忙道。
魏叔玉一副思索的模樣。
“大概也就兩三成吧!”
“額賊他娘滴腿!你……你這個逆徒!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都對不起你死去的師父!”
說罷,李世民脫下靴子,追著魏叔玉就打了過來。
院子里頓時一陣雞飛狗跳,滿是哀嚎與叫罵的聲音。
一炷香后,魏叔玉和李世民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李世民朝著這邊,丟了一份東西過來。
“我秦二郎從不占小輩便宜,今天出來沒帶錢,就先把這宅子抵給你吧,后續(xù)少不了你小子的好處!”
“哎呀呀,咱倆誰跟誰呀,用得著這么客氣!”
魏叔玉嘴上客氣,卻拿到房契的第一時間,就裝到了懷里。
李世民嘆了口氣,坐在臺階上,神情有些落寞。
顯然是陳近南“仙逝”的消息,對他產(chǎn)生了不小的打擊。
“想我大唐,啥時候才能出一個你師父那樣的人??!可惜,真是可惜了!”
魏叔玉不以為然地笑道:
“這天下的大才多了去了,不過都是明珠蒙塵罷了。不是有那句話嘛,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你可莫要小瞧這天下英雄……”
聽到這話,李世民沒好氣地啐了一口道:
“哼!你少他娘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給我推薦一個??!”
魏叔玉沉思了一下,忽然笑道:
“有一個叫馬周的,就挺厲害的,不過現(xiàn)在可能正在長安街頭流浪呢……”
“馬周……”李世民點了點頭,記住了這個名字。
此間事了,李世民靠在石凳上,整個人也輕松了起來。
他看著魏叔玉,悠悠道:
“小子,過幾日是拙荊的生辰,你嫂子聽我說你,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一直嚷嚷著想見見你呢,你……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