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李世民帶著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坐在御花園里,曬著太陽。
左右閑來無事,李世民忽然招了招手,就有一個內(nèi)侍一路小跑過來,手里捧著一個小袋子。
“輔機,玄齡,來嘗嘗這個好東西!”李世民一臉熱情地推薦著。
自那日與魏叔玉在教坊司偶遇之后,李世民便將這袋炒豆子帶了回來,只是一直政務(wù)繁忙,還沒顧得上品嘗。
眼下缺糧的事情,告一段落,又是剛用過午飯,正合適拿這些炒豆子,當(dāng)作零嘴。
“多謝陛下!”
長孫無忌拿出幾顆,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頓時眼神一亮。
咦,好香?。?/p>
“陛下哪里來的方子,回頭給臣也抄錄一份吧,這東西看似不起眼,味道卻是回味無窮,讓人根本停不下來?!?/p>
長孫無忌一個接一個地吃著,看得房玄齡直咽口水。
要知道,長孫無忌在飲食方面極為講究,長安城大大小小好吃的館子,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能讓這個老饕都贊不絕口的東西,肯定非同尋常。
果然,房玄齡吃下幾顆之后,又喝了口酒,才發(fā)出一陣滿足的笑聲。
“陛下,此物用來下酒簡直天作之合,只是不知炒制起來,麻不麻煩,若是不麻煩的話,臣也想抄錄一份食譜呢。”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
李世民笑著擺了擺手。
“不過是用精鹽炒制一番而已……”
說著,話鋒一轉(zhuǎn)道:
“你們覺得,若是有個人,自稱能煉制精鹽,可信否?”
“嗯?”
聞言,長孫無忌與房玄齡臉上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樣。
怎么陛下好好的,突然扯到制鹽的事情呢?
“回稟陛下,制鹽之事,自古有之,無非是海鹽,井鹽幾種,說白了,就是靠天吃飯,哪有什么能夠精制的辦法,此人多半是個招搖撞騙之輩吧!”
長孫無忌思考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數(shù)百年來,無數(shù)前人的智慧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怎么可能嘴皮子一碰,就解決了。
這不是說笑嘛!
房玄齡想了想,開口道:
“陛下,造鹽之術(shù),流傳已久,或許真有能人巧匠,提升些許工藝,不過這樣一來,所需耗費的,必然不菲,無異于緣木求魚?!?/p>
房玄齡的意思很簡單,就算真有某種方法可以制出鹽來,那所消耗的成本肯定很高。
小批量玩玩可以,要是大面積推廣,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世民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內(nèi)心中的想法,與這二人都差不多。
既然連博學(xué)多識的長孫無忌與房玄齡都這么說了,那看來自己的那場打賭,是勝局已定了。
“倒立吃屎……嘿,這下有好戲看了?!?/p>
幾個人觥籌交錯,很快便把一袋子炒豆子,當(dāng)作下酒菜吃得精光。
不一會,就覺得異??诳?。
“來人,快去取涼水來!”
李世民看著兩人,輕笑道:
“兩位愛卿,有所不知,炒制此物那人說了,涼水與這炒豆子一起服下,口感絕佳,咱們不妨一試!”
聞言,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眉頭微皺,有些疑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
民間誰不知道,吃了豆子加涼水,保你躥稀找不到北!
可是迎著李世民那一臉期待的眼神,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倒也不好拒絕,只得硬著頭皮吃下去了。
“來來來,今日你我君臣一起,飲勝!”
李世民大喊一聲,然后端起水壺,“噸噸噸”地大口暢飲下去。
見狀,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嘴角一抽,互相對視一眼,便同為悲壯地拿起水壺往嘴里猛灌。
喝完之后,兩人不等李世民說什么,便齊齊告退。
接著便夾緊雙腿,極為狼狽地朝遠處跑去。
望著這一幕,李世民一臉懵逼。
這兩人搞什么嘛!
不就是多喝了點涼水嘛,至于這么嬌貴嘛!
就在這時,李世民突然覺得肚子傳來一陣刺痛,很快便如悶雷般,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李世民臉色劇變,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桌上的水壺還有那袋豆子上面,似乎瞬間明白了什么。
很快,李世民便學(xué)著先前兩位大臣的模樣,落荒而逃,直奔御花園深處而去。
一邊跑著,一邊咬牙切齒道:
“額賊他娘滴腿!韋小寶,你小子坑人?。≌嫣孛刺钡铝?!哎呀……”
一時間,御花園里宮女太監(jiān)亂作一團,人馬仰翻。
……
與此同時,魏府。
“啊欠!”
魏叔玉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自從那日將皇帝賞賜的三百兩拿走之后,他便買來一大堆實驗需要的東西,然后把自己關(guān)在了屋內(nèi)。
制鹽這種事情,并沒有那么復(fù)雜。
本質(zhì)上,就是將粗鹽中的雜質(zhì)分離出來,然后將鹽水燒干,生成結(jié)晶。
魏叔玉拿著一根鐵棍,在鍋里攪拌著。
隨著石鍋里的液體燒干,一層純潔如雪的白色顆粒物,便凝結(jié)在了那里。
“呼!終于成了!”
魏叔玉長長的舒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那一層精鹽,刮進了袋子里。
如此反復(fù)幾十次,已經(jīng)裝滿了足足一小袋子。
魏叔玉抖了抖袋子,發(fā)出一陣“沙沙”的聲音。
“老秦啊,老秦,你說你好好的,何苦要和我打賭呢……”
他臉上露出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接著一蹦一跳地從房間走了出去。
仔細算來,今天也該去教坊司問問內(nèi)衣的銷路情況了。
不過在去教坊司之前,魏叔玉還是打算先去一趟弘文館。
畢竟自他“閉關(guān)”以來,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都沒見過那幾個難兄難弟了。
沒過多久,魏叔玉便來到了弘文館這邊。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湊了過來。
“義兄!”
“大哥!”
長孫沖和房遺愛聯(lián)袂而至。
“咦!遺愛啊,你這眼睛是咋回事?”
看著房遺愛頂著一雙熊貓眼,魏叔玉不由好奇起來。
“沒……沒啥,出門沒小心,撞墻上了。”房遺愛支支吾吾地,神色有些尷尬。
長孫沖一臉好笑地站了出來。
“還能有啥,不就是拉著程處默拜把子,然后技不如人,被人家給揍了嗎……”
魏叔玉微微一愣,不敢置信道:
“你們該不會還在玩那個誰最勇敢的游戲吧?”
“啊……”房遺愛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本以為,這次我肯定能一雪前恥,至少撈個三哥當(dāng)當(dāng),誰料想程處默他不講武德,我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拳打了過來?!?/p>
房遺愛欲哭無淚。
“這下子,我只能做四弟了……”
魏叔玉聞言,心里不由一樂。
你說你房遺愛比啥不好,非要和人家比武技。
人家程處默正兒八經(jīng)的將門虎子,每日更是在程咬金的鐵拳下,千錘百煉。
你拿啥和人家剛?
就在這時,一道冷笑聲響了起來。
“哭啥哭,菜有多練!你要是不服氣,咱們找個地方,一對一單挑,大不了我讓你一個胳膊,再加上一條腿!”
說話間,就見程處默背著一個大包袱從遠處走了過來。
看得出來,包袱很重,累的他滿頭大汗,哼哧哼哧的。
見到程處默,房遺愛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你打起架了,跟瘋子一樣,傻子才和你比高低呢!
房遺愛顯然是被程處默揍出了心理陰影。
他看著程處默,又看了魏叔玉這邊一眼,忽然腦袋一歪,笑道:
“程處默,你這么厲害,咋不敢和大哥干一架呢?”
“我去!”
魏叔玉猝不及防地看著房遺愛,一臉蛋疼的表情。
這家伙真是個一肚子壞水。
“俺不和他打,俺還指望著大哥,帶俺翻盤呢!”
程處默一臉認(rèn)真地說著,然后把身后的包袱取了下來。
就看到里面各種金銀細軟,還有許多地契。
“臥槽!程處默,不是吧,你來真的?。∧氵@是拿了家里多少錢?。 ?/p>
“也沒啥,不過就是我家里的一半家產(chǎn)罷了?!?/p>
程處默看著魏叔玉,不好意思地?fù)现^。
“大哥,這點錢,夠不?不夠的話,俺再去弄!”
看到程處默拿出的東西,包括魏叔玉在內(nèi)的一眾人,全都驚呆住了。
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
就在離這幾個少年不遠處的假山后,正在出恭小便的褚遂良恰好將這一幕看在了眼里。
自那日崔浩堅被陛下“委以重任”后,作為弘文館的教習(xí),他過來原本是接替崔浩堅的位置,給這些少年上課的。
此刻,他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以至于鞋子被浸濕了,都毫無察覺。
待到那幾個少年遠去之后,他才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口氣。
半柱香之后。
看著遠處剛剛下值的魏征,躲在街角處的褚遂良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臨到對方身邊時,還在袍子上擦了擦手。
“魏公!出大事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