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隊員們爽朗的笑聲,張北行迎著海風(fēng)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胸腔里的沉悶似乎消散了些許。他緩緩抬起手,感受著海風(fēng)從指縫間流過,低聲自言自語:“這世上啊,從來就沒有什么真正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fù)重前行罷了……”
“張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將張北行從沉思中驚醒。正在打鬧的紅細胞隊員們也連忙停下動作,紛紛轉(zhuǎn)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張北行從欄桿上直起身,轉(zhuǎn)過身來,只見蛟龍突擊隊的隊長楊銳,正帶著狙擊手羅星朝著這邊走來。兩人很快來到張北行面前,羅星二話不說,“唰”地一下立正站好,對著張北行敬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張北行愣了一下——之前羅星對他一直帶著幾分不服氣,怎么今天突然這么客氣?難不成是吃錯藥了?
羅星放下手臂,臉上帶著幾分誠懇,語氣鄭重地說道:“張隊長,之前是我太沖動,對您態(tài)度不好,還說了不少不該說的話,今天我特意來跟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諒我?!?/p>
張北行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語氣輕松:“嗨,多大點事兒啊。之前你不是已經(jīng)做了一千個俯臥撐認(rèn)罰了嗎?那咱們倆之間的事兒就一筆勾銷了,沒必要再提這個?!?/p>
一旁的楊銳笑著解釋道:“是這么回事,羅星之前提交了去首都軍校深造的申請,昨天剛批下來,過兩天就要離開蛟龍了。他這人心眼直,不好意思單獨過來跟你道別,就拉著我一起過來,跟你還有紅細胞的兄弟們說聲再見。”
張北行這才恍然大悟,看向羅星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許:“哦?原來你真要去考軍校?。坎诲e不錯,有志向,我挺看好你的。好好學(xué),將來肯定能有出息?!?/p>
羅星被他這“長輩式”的語氣說得牙酸,忍不住小聲嘀咕:“我靠,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年紀(jì)明明比你大兩歲,怎么聽著跟你是我叔似的。”
嘀咕完,他又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盯著張北行,語氣帶著幾分不服輸:“軍校我肯定能考上,等我從軍校畢業(yè),拿到軍官軍銜,到時候你就得給我敬禮了!”
張北行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語氣里帶著幾分調(diào)侃:“等你畢業(yè)?那得好幾年吧?說不定到時候我都已經(jīng)是少將了,到時候誰給誰敬禮,還不一定呢?!?/p>
“你以為少將是路邊的大白菜,隨便就能當(dāng)上???”羅星嗤之以鼻,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話雖這么說,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抬起手,在空中輕輕對了一拳——那拳頭上沒有較勁的力道,反倒帶著幾分惺惺相惜的默契。
“一路順風(fēng)?!睆埍毙锌粗?,語氣真誠。
“謝謝?!绷_星的聲音也軟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鋒芒。
沒過多久,一架艦載直升機緩緩從甲板上起飛,螺旋槳卷起的氣流吹得人頭發(fā)亂飛。羅星站在機艙門口,朝著甲板上的眾人揮了揮手,隨后直升機便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首都的方向飛去,很快就變成了遠處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
宋凱飛望著直升機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嘆氣:“唉,我也想早點飛回去啊,聯(lián)誼會還等著我呢!要是能早點見到那些姑娘就好了?!?/p>
張北行鄙視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威脅:“你再在我耳邊嘰嘰歪歪,小心我讓隊員們把你當(dāng)‘飛機’扔海里,讓你自己‘飛’回去。”
宋凱飛頓時覺得胯下一涼,連忙捂住嘴,像只受驚的鵪鶉似的縮到一邊,再也不敢說話了——他可是見識過張北行的手段,說得出就做得到,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看著宋凱飛那副慫樣,隊員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北行則轉(zhuǎn)頭看向楊銳,問道:“楊隊,羅星走了,蛟龍二隊的狙擊手位置,打算讓誰來補?”
楊銳瞇著眼睛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試探:“要是你肯留在蛟龍,別說狙擊手的位置,我讓徐宏把副隊長的位置讓給你,怎么樣?”
張北行翻了個白眼:“我腦子又沒進水,放著紅細胞的隊長不當(dāng),跑到你們蛟龍當(dāng)副隊長?你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p>
楊銳早就知道他不會答應(yīng),也就是開個玩笑,見狀也不再糾纏,正色道:“羅星走后,我打算把顧順調(diào)過來,讓他頂替狙擊手的位置。不過顧順這小子性子傲得很,說話也直,我有點擔(dān)心他跟隊里其他人合不來,到時候影響團隊配合。”
張北行聞言,眼睛微微一亮,笑著說:“我就喜歡拽的。性子傲沒關(guān)系,只要本事夠硬,慢慢磨合總能合得來?!?/p>
楊銳也跟著笑了:“話是這么說,可全隊里,狙擊水平能跟羅星不相上下的,也就只有顧順了。只能先把他調(diào)過來試試,看看能不能跟大家磨合好?!?/p>
“別擔(dān)心?!睆埍毙信牧伺乃募绨?,語氣帶著幾分自信,“到時候要是你真管不住他,不是還有我嘛?我有的是辦法治他?!?/p>
兩人相視一笑,之前因為任務(wù)產(chǎn)生的陌生感,早已在這幾次的相處中消散,多了幾分戰(zhàn)友間的信任。
甲板上的風(fēng)漸漸大了起來,帶著幾分夜晚的涼意。沉默了片刻,張北行忽然開口,語氣帶著幾分隨意:“返航的路線都確定好了嗎?會不會有什么意外情況?”
楊銳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路線早就定好了,咱們馬上就要駛離紅海,進入我國南海海域。南海那邊都是咱們的地盤,有海軍巡邏艦護航,能有什么意外?你就放心吧?!?/p>
張北行沒有再多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彼睦锲鋵嵾€惦記著之前伊維亞的事情,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可又沒有證據(jù),只能暫時壓下這份擔(dān)憂——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楊銳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忽然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說:“晚上沒事的話,來我宿舍小酌一杯?我那兒藏了兩瓶好酒,就咱們倆,聊聊家常?!?/p>
張北行有些猶豫:“這不太好吧?軍艦上不是規(guī)定不能隨便喝酒嗎?要是被紀(jì)檢的人查到,可就麻煩了?!?/p>
“嗨,就喝一點點,助助興,不礙事?!睏钿J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慫恿,“放心,我那宿舍隱蔽,沒人會查到的?!?/p>
張北行想了想,最終還是笑著答應(yīng)了:“行吧,那我晚上過去。不過可說好了,就喝一點,可別喝醉了。”
“沒問題!”楊銳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隨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甲板,去安排返航的后續(xù)事宜了。
目送著楊銳離去的背影,張北行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跟隊員們說些什么,右眼的眼皮卻突然“突突”地跳了起來——那跳動的頻率很快,帶著一種莫名的不安,讓他原本放松的心情,瞬間又緊繃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右眼,心里暗道:希望這只是巧合,別真的出什么事才好。
話音剛落沒多久,那艘通體雪白的導(dǎo)彈驅(qū)逐艦便劃破湛藍的海面,在身后留下一道巨大的浪痕,朝著華夏南海海域緩緩駛?cè)?。甲板上的?zhàn)士們還在興奮地討論著返航后的計劃——有人想回家看看父母,有人惦記著軍區(qū)食堂的紅燒肉,還有人盼著軍地聯(lián)誼會的熱鬧場面,沒人察覺到,一場突如其來的緊急任務(wù)正悄然逼近。
當(dāng)天下午一點整,原本稍顯清閑的主艦指揮室,驟然間重新陷入了如火如荼的忙碌之中。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不斷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在指揮室里來回穿梭,每一名工作人員都緊盯著面前的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有條不紊地處理著突然涌來的緊急信息。
就在這時,艦長高云沉穩(wěn)的聲音通過艦體廣播傳遍了整個護航編隊,清晰地傳到每一名戰(zhàn)士耳中:“全體注意!今天凌晨三點四十三分,我艦接到外交部緊急通報——五天前,伊維亞共和國突發(fā)軍事政變!”
廣播里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不容置疑的嚴(yán)肅:“根據(jù)華夏軍政命令,海軍總部指示我艦立即改變航向,前往阿拉伯半島的伊維亞海域,協(xié)助撤離我國在當(dāng)?shù)氐膬S民及駐伊維亞大使館工作人員!”
高云說完,示意身旁的政委打開一則剛從伊維亞傳回的新聞視頻。指揮室前方的大屏幕瞬間亮起,無數(shù)戰(zhàn)火紛飛的畫面映入眼簾——倒塌的建筑、燃燒的車輛、四處奔逃的平民,每一幕都讓人揪心。
張北行、楊銳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屏幕。畫面中,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新聞主持人正神情凝重地介紹局勢:“自伊維亞軍事政變爆發(fā)至今,已過去五天時間。由沙拉夫?qū)④娐暑I(lǐng)的叛軍,因行事極端被外界稱為‘瘋子部隊’,目前已攻占多座主要城市,伊維亞總統(tǒng)下落不明,政府事務(wù)暫由秘書長莫哈迪代理?!?/p>
“戰(zhàn)爭已造成大量平民傷亡,許多外國僑民被困,部分政府官員更是遭到恐怖組織綁架。”主持人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據(jù)可靠消息,這一恐怖組織名為‘扎卡’,多年來一直要求伊維亞政府承認(rèn)其合法性,卻始終未獲許可。此次軍事政變,極有可能得到了‘扎卡’組織的暗中支持?!?/p>
屏幕上的畫面隨之切換——城市街道上,手持武器的政府軍與叛軍、恐怖分子混雜在一起,肆無忌憚地在街頭巡邏。一輛坦克突然朝著市中心的商業(yè)大廈開火,巨大的爆炸聲中,大廈外墻瞬間坍塌,街上的行人尖叫著四處逃竄,場面混亂不堪。
高云按下暫停鍵,轉(zhuǎn)身面朝指揮室里的眾人,語氣堅定地說道:“海軍總部給我們的明確指令是:協(xié)同伊維亞政府軍,將我國滯留在當(dāng)?shù)氐乃袃S民安全撤離!”
說完,他的目光轉(zhuǎn)向張北行,繼續(xù)道:“我們在海上的作戰(zhàn)力量有限,此次撤僑行動需要地面部隊配合,希望張隊長能帶領(lǐng)紅細胞特別行動組,與蛟龍突擊隊一同執(zhí)行任務(wù)?!?/p>
“原本大家都盼著返航,如今突發(fā)此事,確實超出了我們的預(yù)料?!备咴频恼Z氣稍緩,“后續(xù)兩艘護航艦將繼續(xù)按原計劃返航,若有同志不愿參與此次撤僑行動,可跟隨護航艦返回祖國,我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p>
聽完高云艦長的話,張北行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果然,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比誰都清楚,伊維亞局勢錯綜復(fù)雜,叛軍與恐怖組織交織,撤僑行動絕不會輕松,甚至可能會有戰(zhàn)士為此付出生命代價。
一旦踏上伊維亞的土地,他們面對的就是真正的戰(zhàn)場,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暗藏危機,和平與安全將暫時離他們遠去。即便以張北行的實力,也不敢保證所有人都能安全歸來,所以他不愿替隊員們做決定。但他也深知,作為特種部隊?wèi)?zhàn)士,面對戰(zhàn)爭的洗禮本就是宿命,守護同胞更是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最終,他決定將選擇權(quán)交給紅細胞的每一名隊員——這世上,沒有人有資格替別人決定命運。
張北行神色平靜地看向高云和楊銳,緩緩開口:“我會帶領(lǐng)紅細胞與蛟龍突擊隊一同行動,至于其他隊員,我希望能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p>
高云艦長立刻點頭:“沒問題,我們本就打算讓戰(zhàn)士們自主決定,絕不強迫?!?/p>
作戰(zhàn)會議結(jié)束后,楊銳和張北行并肩走出指揮室。海風(fēng)迎面吹來,帶著幾分咸澀,楊銳看著遠處的海面,惋惜地說:“看來咱們晚上的那頓酒,得等下次再喝了?!?/p>
張北行輕輕點頭,語氣堅定:“任務(wù)要緊,喝酒的事不急?!?/p>
“那我先去給蛟龍的隊員們傳達指令,順便問問他們的想法。”楊銳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可剛走沒幾步,他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張北行,疑惑地問:“看你剛才神色有些惆悵,是擔(dān)心隊員們會臨陣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