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喬以眠忽然感覺有些空空蕩蕩的。
她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fā)上,戳起盤子里最后一塊雪梨,感嘆:“阿姨今天買的梨好甜?。 ?/p>
黎曜恰好在廚房,沒聽清她說什么。
喬小姐只好拿著叉子跟了進去,像只樹袋熊一樣從背后將男人抱住,在他寬闊的后背上蹭了蹭。
“我說,今天的梨好甜~”
說完像是聯(lián)想起什么,抱著他嘿嘿笑著,“黎甜甜?!?/p>
黎曜低笑一聲,抬手捏了捏她環(huán)在腰間的手臂。
轉頭看向她得意的眉眼,又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口說無憑?!?/p>
喬小姐把手中這最后一個梨塊遞到男人嘴邊,他卻偏頭躲開。
“不要這個?!?/p>
喬小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湊上去親了一下。
“是不是很甜?”
“嗯,特別甜?!?/p>
黎曜攥著她手腕,將她手中叉子轉了個彎,放到她嘴邊。
“再給你再削一個?”
喬以眠點頭又搖頭,“我想喝梨汁,你給我榨汁好不好?”
“好?!?/p>
削掉的果皮沿著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一圈圈垂落,白嫩嫩的梨子呈現(xiàn)眼前。
喬小姐始終從背后抱著他,看著男人有條不紊地忙碌,心中竟是那么安穩(wěn)踏實。
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一直有這樣的感覺。
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黎曜,你覺得軒軒是不是很可愛?”
“嗯,很可愛?!?/p>
小姑娘歪著頭從下到上打量著男人輪廓極好的下頜線,又問:“那你很喜歡小男孩?”
黎曜認真削著梨,溫聲回道:“都喜歡?!?/p>
“好敷衍。”喬小姐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黎曜低聲笑笑,把梨核兒去掉,果肉放到榨汁機中,又洗凈了手。
“不是敷衍,男孩女孩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差別。不管是像軒軒這樣活潑的男孩,還是像你小時候那樣乖巧可愛的女孩,我覺得都很好。”
他啟動榨汁機,嗡嗡嗡的震動聲中,夾雜著一抹踏實的溫柔。
“都是我們的寶貝?!?/p>
喬以眠臉頰發(fā)熱,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榨汁機工作,心臟卻撲通撲通加速跳動。
片刻后,半杯雪白梨汁遞到她唇邊。
“就這么一點兒……”喬小姐小聲嘀咕,也沒接,就著他的手喝掉,唇齒間溢滿雪梨的清甜。
“太晚了,少喝點兒?!崩桕紫磧舯?,抽出紙巾擦著手,又回了客廳。
小姑娘就一直摟著他的腰,像個掛件一樣跟著他走來走去。
黎曜無聲笑笑:“今晚就打算一直這樣貼著我嗎?”
“嗯,就要這樣,一直抱到明天早上?!?/p>
男人低頭拍了拍她的胳膊,提出建議:“要不要從前面抱著?”
“為什么?”
黎曜偏頭看向她晶晶亮亮的眼睛,壓低聲音暗示:“換個姿勢,晚上比較方便?!?/p>
見小姑娘眼中浮出嬌羞不滿,男人若有所思的笑笑,繼續(xù)逗她,“或者,我從后面貼著你,一整晚,也可以。”
喬以眠明白他是在講有色故事,瞪了他一眼,直接松開手,噠噠噠地跑掉了。
黎曜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無聲地笑了笑。
轉眼間又瞧見沙發(fā)一角好像有什么東西。
拿起來一瞧,是一個小小的奧特曼玩具。
應該是軒軒落下的。
黎曜垂眸看了幾秒,彎了彎唇,將玩具擺在了茶幾上。
夜深人靜,被窩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小姑娘趴在男人身上,低著頭一點點親吻過他的眉眼,臉頰,在柔軟薄唇上糾纏一會兒,又一路慢慢吻到喉結,輕咬。
黎曜呼吸漸沉,抬手扣住她的毛茸茸的發(fā)頂,喉結滾動一遭。
大手按住那纖細脖頸,阻止搗蛋鬼繼續(xù)胡鬧。
低眸間,卻對上小姑娘狡黠黑亮的瞳仁。
“……我還想要梨汁。”
“現(xiàn)在嗎?”男人聲線本就低沉悅耳,再加上熱意熏烤,又染了一層灼燙。
“太晚了吧,明早再喝好不好?”
小姑娘抵著他的胸口,輕輕咬了一口,紅著臉回應:“我想要……你的梨汁?!?/p>
男人愣怔兩秒,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呼吸微微發(fā)燙。
喬以眠湊上去,重新吻住了他,纏纏綿綿的親吻中,黏糊糊的聲音傳來。
“黎曜……我們要個孩子吧。”
-
大領導這一個多月簡直過上了天堂般的幸福生活。
連執(zhí)政廳的人都看出他與之前的不同。
周恒趁著他心情好,笑問了句:“喬記者最近沒出差嗎?我看您這段時間每天都按時下班?!?/p>
黎曜唇角彎了彎,“嗯?!?/p>
即便只回答一個字,還是能肉眼可見地看出他心情非常好。
周恒笑著拉開車門,琢磨著這大領導每天心情愉悅,他們匯報工作也沒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
很好,非常好。
大領導按時到家,卻發(fā)現(xiàn)房間里卻空空蕩蕩的,沒人。
他開始習慣性地開啟找人模式。
最終在花園秋千上找到了小姑娘。
“這么冷怎么還在外面坐著?”黎曜脫掉外套蓋在小姑娘肩膀上,彎腰看她。
喬以眠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懵懵的,嘴唇翕動兩下,沒說話。
緊接著從衣袖中探出手,把手里的小東西遞給他。
黎曜接過,低頭一瞧,驗孕棒上清晰地顯示出兩根紅線。
大領導眼皮一跳,“這是……”
只愣怔兩秒,男人眸底便浮出一層柔軟笑意,摟住小姑娘的脖子,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一時間開心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喬以眠卻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反問:“懷孕這么容易的嗎?說有就有了?”
黎曜無奈笑道:“我們都做過體檢,身體健康,沒有任何問題,當然很容易就有了。”
喬以眠抿唇不語。
從意識到自己經期推遲,到去買驗孕棒,回來后又反復測試了好幾個,她一直覺得腦袋懵懵的,一顆心也始終飄飄蕩蕩。
抬手放在毫無感覺的小腹上,眉眼困惑,又透著一絲歡喜。
肚子里就這樣多了一顆小種子嗎?
她要當媽媽了嗎?
真的是好神奇啊……
黎曜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小姑娘微涼的指尖,攏到唇邊親了又親,聲音中滿是溫柔與喜悅。
“謝謝老婆……”
喬以眠臉頰有些熱,小聲嘀咕,“我只是覺得有點兒突然,有些擔憂……”
“別怕,還有我呢?!崩桕诇惿先ッ嗣拿骖a,“不管接下來遇到什么難題,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迎接這個小生命的到來?!?/p>
漂浮的心在他堅定溫暖的目光中,終于回歸原位。
喬以眠鼻子有些發(fā)酸,張開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軟聲說道:“我冷了?!?/p>
“那我抱你回去?!崩桕仔χ钟H了親她的臉,伸手勾住她腿彎,小心翼翼地將人抱了起來。
風確實有些涼了,可他的胸膛寬闊溫暖,并不覺得冷。
黎曜的步速比平時慢了許多,邊走邊輕聲詢問:
“有什么想吃的,今晚我給你做?!?/p>
喬以眠貼著他溫暖的脖頸,小貓一樣輕輕蹭了蹭,“我想吃蛋炒飯。”
男人輕聲笑笑,“好?!?/p>
“不要蔥花。”
“嗯?!?/p>
“還要喝梨汁?!?/p>
黎曜:“……”
見他沒回應,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小姑娘反應過來,又羞又惱地捶了他一下。
“我是要喝真的梨汁!”
黎曜悶聲笑笑,“我知道,又沒說別的?!?/p>
“不可能!你肯定是想到了別的!”
“真沒有?!彼Φ男厍欢荚谡饎?,“小喬記者說話要有憑證?!?/p>
喬以眠:“……”
討厭的家伙!
她懊惱地去咬他的脖子,他卻笑得更歡。
咬著咬著,她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所過之處,留下一串歡快愉悅的笑聲。
玻璃門關上,將清冷空氣隔絕在外;房間內,燈光柔和,暖意融融。
一顆悄然掉落的小種子,就這樣在柔軟的身體中扎了根,被愛與溫暖澆灌,慢慢成長,凝聚成幸福的模樣。
時光在眾人的期待與盼望中緩緩流淌,那顆小種子也隨著時間推移,越長越大。
懷孕初期,執(zhí)政官大人怕老婆上班太辛苦,特意和電視臺打了招呼,讓她居家辦公。
小喬記者雖然覺得沒什么必要,但看著大領導緊張擔憂的模樣,又實在不想讓他太擔心。
許晚芳和穆錦蘭都說要來家里照顧她,可都被黎曜婉拒。
哦,他只是小喬記者的官方發(fā)言人而已。
實際上是喬以眠不想,她覺得平時家里有阿姨做飯收拾,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走路慢一點兒,別磕了碰了也就是了,沒必要因為懷個孕還弄得興師動眾的。
姑姑白天倒是經常過來,她也沒覺得過意不去;倒是穆錦蘭,她實在不太愿意麻煩人家,也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太嬌貴。
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度過了前三個月,她覺得安穩(wěn)了,可以回到工作崗位了,可剛去了一天,當晚睡覺時,小腹突然抽搐了一下,竟莫名其妙流了血。
黎曜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找來醫(yī)生,魂不守舍地站在床邊,想要幫忙,卻什么都幫不上,只能干著急。
醫(yī)生后來也沒檢查出什么問題,孩子沒事,大人又平白無故被扎了一針,還被安排靜養(yǎng)。
喬記者懊惱地趴在床上,第一次感覺懷孕真是太麻煩了。
醫(yī)生走后,大領導好聲好氣地哄著人,卻被心煩意亂的小姑娘手動閉麥,只能委屈巴巴地趴在她旁邊陪著她。
這件事不知怎么竟然傳到了京市。
穆錦蘭第二天就直接坐飛機來到林川,剛見面就低聲數(shù)落兒子:“我就說要過來照看眠眠,這種時候家里沒有個長輩不行,你偏不讓!
不用我也就算了,怎么連她姑姑也不讓來呢?就指望你一個男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孕婦,能兼顧嗎?”
“白天家里有阿姨……”一句解釋還未說完,大領導立刻收到母親大人的眼刀。
“阿姨能和親媽一樣嗎!”
黎曜張了張嘴,無話可說,只得又慢慢合上。
就這樣,穆錦蘭住進了客房,和阿姨一起變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
許晚芳也幾乎每天都要過來看看,和她一起挑選嬰兒用品和小衣服。
黎曜早就習慣了按時下班,到家之后陪小姑娘聊天、散步,又搜羅有趣的童話故事書,每晚給大小寶寶一起講;
黎伯誠出行不便,卻時不時會寄來禮物,有送給喬以眠的,也有送給小嬰兒的;
沈凌川第一次當舅舅,對這個即將出生的寶寶格外上心,不僅弄來一大堆飛機汽車模型要給小朋友當玩具,還提前買來樂高,等著小家伙出生之后兩人一起拼。
看著包裝盒上適用年齡“12+”的字樣,喬以眠嘴角微抽。
“那你恐怕有的等了……”
再加上朋友同事送的東西,林林總總一大堆,嬰兒房都快擺不下了。
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預產期越來越近。
兩家人都進入了高度緊張又滿懷期待的狀態(tài)。
為確保萬無一失,喬以眠提前幾天就被送到了醫(yī)院待產。
可突然離開家,又有些產前焦慮,起初她整晚都睡不好覺,白天閉一會兒眼睛,又開始頻繁地做噩夢。
夢中,她看見爸爸倒在血泊之中,無論她怎么哭喊,他都不再睜開眼睛;
她看見媽媽被丟進翻卷洶涌的水中,不斷掙扎求救,周圍卻一個人都沒有。
她好像能感同身受一樣,心臟一陣陣揪緊,呼吸艱難,拼盡全力向媽媽伸出手。
“媽媽……”
不同于以往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被洪水卷走。
這次回應她的,是一雙溫暖柔軟的手。
耳畔傳來女人溫溫柔柔的聲音,陌生卻又熟悉:“媽媽在這兒……”
黎曜進門時,剛好瞧見了這一幕。
穆錦蘭握著喬以眠的手,輕聲安撫著被夢魘挾持的小姑娘,眼圈微微泛紅。
黎曜走過來,從母親手中接過小姑娘的手,輕輕攏在掌心。
這兩天,他怕影響喬以眠休息,一直都沒和她同床。
可看著她這不安的模樣,心中又疼又難受,也顧不得其他,和她擠在一張床上,將人摟在懷中。
感受到熟悉的心跳和氣息,陷入夢魘的緊繃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喬以眠習慣性地往男人懷里蹭了蹭,無意識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黎曜……”
男人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輕聲回應:“嗯,我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