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不到此時的狀況,執(zhí)政官大人向小姑娘伸出了手。
“別愣著了,走吧?!?/p>
喬以眠想說她要回去了,可對上黎曜那雙靜如深潭的眸子,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唇角彎了彎,伸手搭在男人的掌心中,配合他的話嬌俏回道:
“誰讓你起來得那么晚,我可是要來工作的。”
黎曜輕輕笑笑,大手一收,便與她十指緊扣,拉著小姑娘往外走。
“眠眠!”時延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視線黏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聲音有些破碎。
執(zhí)政官大人駐足偏頭,上下打量他一眼,嗓音沉冷:
“時先生,請不要用這樣曖昧的稱呼叫我女朋友?!?/p>
女朋友?
時延瞳孔微縮,不可置信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落到喬以眠臉上。
他雖然聽她說過幾次,她有男朋友了,可他覺得那都是她為了敷衍自己找的借口。
他們在一起那么久了,她怎么可能掉頭就找了其他男人?
而且還是……
時延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錯愕的目光又轉(zhuǎn)為滿滿的嫉妒和不甘。
他認(rèn)識這個男人。
北江區(qū)域空降來的執(zhí)政官,百姓們口口相傳的實干家。
這一年來,他大刀闊斧地剔除老舊制度,引進新的管理理念,以雷霆手腕整治官場,讓北江各城市從上到下的風(fēng)氣煥然一新。
他一直知道這個男人有能力有手段有魄力,也幾次三番在新聞中看到過他的身影。
可他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居然能以這樣的方式和對方見面;更想不到,對方居然和他喜歡的姑娘有了如此親密的關(guān)系!
時延嘴唇顫抖了幾下,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什么?你們?yōu)槭裁磿谝黄?!?/p>
“時延!”跟在黎曜身后的時元盛臉色驀地一變,急忙出聲阻攔。
可話已出口,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黎曜唇角牽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目光鋒利如刀。
“怎么,你有意見?”
時延被他這壓迫感滿滿的目光震懾到了,心中一凜,強撐著精神回了句。
“我只是沒想到……”
黎曜輕蔑地看他一眼,沒再說什么,拉著喬以眠朝宴會廳走去。
時元盛等人跟在后面,經(jīng)過時延身旁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警告。
“今晚你最好別給我鬧事!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時延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黏在那個搖曳婀娜的背影上,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攥緊,喉嚨中涌起一絲咸腥。
他始終不敢相信他失去了那個女人,也始終認(rèn)為她會回心轉(zhuǎn)意。
畢竟自己是真的愛她,哪怕他當(dāng)時做出錯誤的選擇,也完全是因為想和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他以為她會體諒自己,早晚會原諒自己,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失去了那個站在她身旁的資格。
“時延!剛才那人是……”
蔣梅在看到黎曜的瞬間,便被那種上位者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雖然不關(guān)心時事和政策,每天的大把時間都用來吃喝玩樂美容保養(yǎng),可她也隱約感覺在哪兒見過對方。
“執(zhí)政官?!睍r延目光一直看向那群人離去的方向,雖然他們早就進了宴會廳,可他還是無法移開視線,聲音低沉消極。
似乎是怕蔣梅沒聽清,也像是要提醒自己對方的身份,他又補了一句。
“北江執(zhí)政官?!?/p>
蔣梅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想起幾個月前,時元盛給她打的那通電話。
他說執(zhí)政官來楚城調(diào)研,隨行人員居然還有喬以眠,而且看兩人的關(guān)系好像不錯。
她根本不相信這小丫頭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勾搭上執(zhí)政官,就算人家看上她,估計也是想和她玩玩,新鮮幾天也就過去了。
她本來還想趁機收拾收拾小丫頭,沒想到時延從見了她一次之后,也不鬧了,也不絕食了,踏踏實實地回到公司上班,認(rèn)真努力地工作,仿佛脫胎換骨了一樣。
她這才暫且沒去找喬以眠的麻煩。
沒想到最近又聽到了些風(fēng)聲,小丫頭居然還在勾引他兒子!
可如今看來,她這是腳踩兩只船啊!
一面頻頻勾搭時延去林川找她,一面卻上了執(zhí)政官那條大船,這種女人還真是可惡!
只不過,看著剛才執(zhí)政官對小丫頭的維護,她一時半刻還拿她沒辦法!
蔣梅又氣又窩火,臉上還火辣辣的疼,只得把一腔怒氣朝時延發(fā)泄,冷著臉呵斥:“怪不得她不要你了!原來人家早就攀上了高枝兒!”
這樣一想又不錯,正好斷了她這個傻兒子的念頭!
蔣梅瞪了他一眼,氣沖沖地走了。
“阿延,我們也進去吧?!碧矬泱憬K于看完了這出好戲,走過來挽住時延的胳膊,溫聲細語地開口。
時延回過神來,偏頭打量著她,忽然問道:“那封邀請函是你送的?”
田筱筱眨了眨眼,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別裝了?!睍r延終于明白過來,語氣卻平靜到詭異,“我們訂婚那天,讓她來酒店的那條短信,也是你用我的手機發(fā)的吧?”
田筱筱目光一點點由懵懂轉(zhuǎn)為平靜,最后笑了笑。
“是啊。”
“為什么?”時延眉心緊擰,“你明明答應(yīng)過我,訂婚只是合作,為什么又出爾反爾,讓她知道這一切恨我?”
田筱筱目光中閃過一抹妒忌和不甘,紅唇挑起,語氣輕慢。
“我看上的男人,心里卻惦記著其他女人,我當(dāng)然不高興?!?/p>
見時延目光錯愕,她抬手去摸他的臉,卻被他躲開。
田筱筱也不惱,慢悠悠地一笑:“你和她不是一路人,早晚都要分開,我只是提前幫你斬斷孽緣,你應(yīng)該謝謝我的?!?/p>
時延緊咬著牙,目光幽怨地瞪著她。
“不管有沒有她,我都不會和你結(jié)婚?!?/p>
“哦,這可由不得你?!碧矬泱阄⑽⒁恍?,“你和我聯(lián)姻,可不需要感情,你要想順利接管公司,肯定少不了我家的助力。時延,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還看不清這個現(xiàn)實?”
女人伸出纖纖手指,輕輕戳了戳?xí)r延的胸口,“像我們這種家境的,有幾對真正恩愛的夫妻?各取所需,利益為上,才是最牢靠的關(guān)系?!?/p>
說罷,那柔弱無骨的手在他胸口上輕輕摸了摸,眼中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
“不過呢,你長得好看,性格也好,比起其他那些聯(lián)姻對象,我還是更喜歡你。
你呢,早晚也是要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倒不如現(xiàn)在選擇對你最有利的,把利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不是比追求什么浪漫愛情更可靠嗎?”
女人笑容嫵媚,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張臉,卻讓時延感覺不寒而栗。
他一把拍開她的手,滿腔怒意地瞪了她一眼,大步離開。
女人站在他身后,唇角笑意清淺,又帶著一絲驕傲不屑。
宴會廳內(nèi),衣香鬢影,賓客如云。
執(zhí)政官來參加瑛時集團周年慶典的這個消息,不僅來賓聽到了詫異,就連時元盛在看到黎曜出現(xiàn)的那一刻,都驚訝得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他確實是給執(zhí)政廳發(fā)送了邀請函,卻從未想過身居高位的大領(lǐng)導(dǎo)能來參加。
說起來,其實他連送邀請函都沒什么底氣。
只因執(zhí)政官調(diào)研結(jié)束之后,就拿瑛時地產(chǎn)開了刀。
那段時間公司損失慘重,接連關(guān)閉了幾個子公司,元氣大傷。
幸好時延在關(guān)鍵時候頂了上來,在公司能幫他分擔(dān)一些,提出的幾項補救措施也很有效果。
后來,地產(chǎn)這塊又鬧出了一些負面新聞,從上而下的徹查,又讓瑛時集團跟著傷筋動骨。
這幾個月來,他甚至覺得上頭就是在故意整他的。
可他又感覺自己沒惹到這尊空降來的大佛。
若說唯一有交集的地方,恐怕就是那個小記者了。
但時元盛不相信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可以左右執(zhí)政官的決斷,這念頭只是產(chǎn)生了一瞬就被他掐滅。
一定是他想多了。
所以當(dāng)他聽說執(zhí)政官要來參加公司周年慶的時候,簡直是喜出望外。
而那些對瑛時保持觀望態(tài)度的其他公司,也似乎從執(zhí)政官這一舉動,嗅到些許異樣。
黎曜從進入宴會廳之后,就接受了一輪又一輪敬酒。
他之前去各個城市調(diào)研,這些企事業(yè)單位的大小領(lǐng)導(dǎo)很多都和他有過交集,所以不算陌生。
他雖然沒怎么喝酒,但架不住來敬酒的人一波接著一波。
很多人其實都是旁敲側(cè)擊地來打探消息,或是揣摩他的心思,黎曜心知肚明,卻并不理會。
今天他來這一趟,還有其他目的。
視線掃過不遠處的小姑娘,她正和幾個電視臺的同行聊著天,眉眼間沾染著喜色,好像并未受到剛才那些事影響。
黎曜剛想收回目光,忽聽身后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執(zhí)政官。”
黎曜回頭看去,眉梢微挑。
居然是時延。
短短的時間內(nèi),年輕男人眼角眉梢間的自信仿佛都被磨掉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頹廢和消沉。
“有事?”黎曜薄唇輕啟,語氣淡淡。
時延已經(jīng)從之前的震驚中緩了過來,如今胸腔中滾動的酸澀和不甘幾乎要將他吞沒。
他向露臺方向揚了揚下巴,語氣中沒什么敬意。
“我們出去聊聊?!?/p>
黎曜漫不經(jīng)心地勾唇,反問:
“你有什么資格和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