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個選擇,則意味著洛言要打破既定的命運軌跡,選擇提前出手,把圍在他身側(cè)的那些黑色棋子給全部吃掉。
或者說,暫時性的先吃掉其中的幾顆,從而空出一條生路來。
至少要讓未來變得不再那么可控,躍出那道樊籠,跳到隱晦不明的世界中去。
畢竟洛言可不想自己成為一盞明燈,始終被監(jiān)視,盯著,沒有半點兒自由。
但這樣做的代價,便是洛言或許會提前受到更嚴(yán)密的關(guān)注,那兩位殿主絕對會通過不停的演算,找出超脫命運軌跡的真正原因來。
若是洛言能夠避得開,藏得住,隱得深,自然萬事大吉。
若洛言被窺視出了些許端倪,那等待他的結(jié)果,將是更加嚴(yán)密的監(jiān)視與審查......
“我選擇前者的話,幾乎就等同于暫時先茍著發(fā)育,等有條件了,再去掀桌子?!?/p>
“若是選擇后者,我便可以通過一步步的試探,讓自己成為一顆廢子的同時,還能探尋到那兩位的心理底線......”
洛言的眸光閃爍,視線鎖定在面前的那三顆黑色棋子,心中猶豫了很久。
按照那兩位殿主既定的軌跡成長,他擔(dān)心自己會隨著修為境界的提高,從而受到的關(guān)注更多。
想想看,若是有一位大乘境老祖,時刻緊盯著你的一舉一動,那該是何等的無力?
到了那個時候,洛言越是掌控強(qiáng)大的實力,就越能察覺到自己和那兩位的真正差距。
那絕對是猶如天塹!
最終,洛言還是打定了主意,先擺脫掉既定的命運軌跡線再說。
況且衍星三圣終究是個大問題,心存殺意,洛言得想辦法布個局,看看能不能提前解決掉他們。
或者說,想辦法去給那幾個家伙找一點兒麻煩,不讓他們有功夫閑下來對付自己。
想到這里,洛言便開始有意識的收集起了,有關(guān)于衍星三圣的一系列消息。
如家族出身,修行經(jīng)歷,交好的同門等等。
直到洛言把目光鎖定在了這場海族之戰(zhàn),眼中的亮才變得盛了幾分。
目前的衍星三圣分別負(fù)責(zé)天門海,影海,風(fēng)海等三個海域的戰(zhàn)爭走勢。
洛言反復(fù)研究了很久,認(rèn)為自己真想對付衍星三圣,恐怕還得從這場戰(zhàn)爭,以及他們?nèi)酥g存在的競爭進(jìn)行布局。
如二桃殺三士,坐山觀虎斗,暗中偷襲等等,都是不錯的設(shè)局方法。
但究竟選擇哪一種方式,洛言還沒有想好。
因為他在等,等一個確切的契機(jī)。
一個足以把衍星三圣拖進(jìn)兩族大戰(zhàn)漩渦,又能讓他們交心疲力的契機(jī)!
半年后,第二靈身終于來到了極風(fēng)島,與洛言進(jìn)行匯合。
“這一次怎么回來的這么遲,是有事情在路上耽擱了嗎?”
靜室內(nèi),洛言的本體與第二靈身盤膝而坐。
“倒也沒什么,只不過是跟那位扯了一番嘴皮子而已?!钡诙`身輕聲回應(yīng)。
公孫殿主的道身非常敏銳,別說是露出一點兒破綻了,就連一個眼神不對,第二靈身都擔(dān)心自己會被識破。
那樣的強(qiáng)者,帶給他的壓力,著實是太大了。
足以令他心悸膽寒!
洛言的眸光一凝,顯然也猜到了這一點,無奈的嘆氣道:“咱倆先把各自的記憶進(jìn)行融合吧?!?/p>
第二靈身點頭,靈識來到了洛言本體的腦海中。
雙方開始了記憶共享。
一天后,兩人這些年的記憶總算是徹底融合完畢。
“咦,你準(zhǔn)備朝那三個家伙出手了?。俊?/p>
第二靈身揉了揉發(fā)脹的腦袋,然后驚訝的說道。
他剛?cè)诤贤瓯倔w的記憶,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本體也要開始設(shè)計報復(fù)對手了。
“確實是有這方面的想法?!?/p>
“我得把外界的危機(jī)清除掉一些,防止他們暗中朝我出手,給我制造一系列的麻煩?!?/p>
“同時還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去觀察那兩位的動靜......”
洛言點頭,以衍星三圣的性格,為了爭奪庶務(wù)殿的少殿主之位,總有一天,他們都會朝競爭者下死手的。
其中,洛言是幾人當(dāng)中的實力最低者,必然會被最先處理掉。
暗處的敵意,還有塔祖與鏡祖幫襯。
假若那股敵意來自明面上的話,那就得洛言自己想辦法了。
這是早就規(guī)劃好的劇本,洛言不想這么演下去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他主動出擊,先讓那三個家伙自亂陣腳。
唯有那三位互相打起來,洛言才有在火中取栗的可能。
“算計三位合體境的強(qiáng)者,本體你的膽子比我還大啊?!?/p>
第二靈身笑著說道,他不過是想弄死同境界的冷子晉,就逼得自己底牌盡出,差點兒走投無路。
而本體想要對付的敵人,不是一位,是足足有三位!
且這三位全都是上三境的合體大能,比冷子晉要厲害不知道多少倍!
這里面涉及到的諸多困難,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頭皮發(fā)麻。
一位煉虛境的修士,去算計三位合體境大能,一旦消息泄露,等待洛言的將是不死不休的報復(fù)!
這可真的會死人的!
‘嘩!’
簡單交流過幾句以后,第二靈身便繪制起了封邪法陣的符文,強(qiáng)行封掉了自己腦海中多余出來的那些記憶。
他跟本體不一樣,必須得時刻保持命運一道的純粹,幾十種法則之道的感悟,很容易讓第二靈身迷失了自我。
他需要封印掉這些方面的記憶。
除非是與人斗法之際,被對方逼到了絕路上,不然多數(shù)情況下,第二靈身是不會主動解開這些記憶封印的。
他需要以最純粹的心靈,去面對命運大道!
“對了,你還是以自己的靈識去到蒼梧界吧,我就不去了?!?/p>
“在你回來之前,我會幫你照看好這場海族之戰(zhàn)的......”
突然,第二靈身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笑著開口道。
洛言沒有說話,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qū)γ?,等待第二靈身給出自己的理由。
“我不想看到那些熟悉的舊人遭劫,這會讓我覺得我自己極其沒用......”
“明明我已經(jīng)掌握了無上偉力,卻礙于天道秩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老朋友身死......”
“我覺得這是對我踏上命運一道的諷刺,窺視了未來,卻不能改變他們的未來?!?/p>
“我十分討厭那種擁有偉力,卻不能出手干預(yù)的行為......”
第二靈身專修命運一道,他的習(xí)慣便是每見到一人,就立即窺視起對方的命運軌跡來。
這等同于職業(yè)病,倒不是說改不掉,而是沒那個必要。
如遇到藍(lán)師姐,或是那位溫情款款的宮裝女子,她們都是自己曾經(jīng)的紅顏知己。
若是演算到她們的未來,將會遭遇生死大劫,第二靈身是救還是不救?
救的話,他又會遭到天地反噬。
不救的話,那可是曾經(jīng)對他最好的幾個人之一!
面對著那樣的情況,誰能做到真正的冷酷無情?
第二靈身擔(dān)心自己在看到了她們最終的命運過后,會忍不住出手將其改變。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誠心誠意,且不求任何回報對他的人,真的沒有幾個。
“彼時,我甚至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給你整出一堆小洛言來......”
第二靈身嬉皮笑臉的樣子,讓洛言為之一頓,而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過第二靈身毫不在意,只是十分輕松的聳了聳肩。
反正他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若本體還是讓他回到故地,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一場甜甜的戀愛。
畢竟本體的記憶顯示的明明白白,修心就是修行,與過去做一個了結(jié),也算作是一種修行的設(shè)想。
第二靈身打算去試試,驗驗這種設(shè)想的成色。
但一想到自己真那樣做了,很有可能會給本體帶去意想不到的麻煩,他干脆把決定權(quán)踢了回來。
既然你說修心就是修行,那我可真就照做了啊......
“算了,還是我下界一趟吧?!?/p>
“咱們身上的麻煩不斷,若有人與我們扯上了關(guān)聯(lián),產(chǎn)生了羈絆,恐怕會被那兩位拿來落子......”
洛言嘆氣,當(dāng)棋子的命運并不好受,幾乎隨時隨地都要受到注視。
壓根兒沒有一點兒自由。
在這樣的境遇下,他去和曾經(jīng)的那些紅顏知己糾纏不清,那屬于是給自己惹麻煩。
同時也是害了她們。
“嘁,沒意思,那你自己下界吧,我去幫你盯著衍星三圣,看看有沒有機(jī)會暗算他們一波......”
第二靈身擺擺手,既然不能干擾那些舊人的命運軌跡,那他還下界干嘛?
故地重游嗎?
他才沒有那個閑心,還不如呆在這里,跟那三個家伙暗中斗法有意思!
“既然你想湊熱鬧,那就留在這里吧?!?/p>
“不過事關(guān)那三位,你一定要謹(jǐn)慎謹(jǐn)慎再謹(jǐn)慎!”
洛言想了想,倒也沒有阻止第二靈身的湊熱鬧,相比他自己而言,第二靈身則更加充滿人情味兒一點。
凡事不會那么理性。
可問題怪就怪在這里,專修命運一道的第二靈身,能夠看破因果關(guān)系,命運軌跡。
卻總想著打破命運束縛,不想老老實實的認(rèn)命。
反倒是洛言自己,在這一點上,則顯得格外乖巧,幾乎不會觸碰天道意識的底線。
他倆的性格,居然在這一刻倒了過來。
“我明白的,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第二靈身擺手,他知道本體在忌憚著什么,很多事情的結(jié)果,他也能看清。
可看清歸看清,他一個參悟命運一道的天機(jī)者,若是被命運長河演盡了未來,那豈不是意味著他修行的失?。?/p>
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注定會發(fā)生,那他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豈不是成了一個工具人?
所以,第二靈身才總想著逆天改命,跳出命運長河之外,不被天地所束縛。
第二靈身也清楚,本體也不是不明白這一點,他只是不想這么早就讓自己深陷漩渦中心罷了......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隨后洛言便施展起了請神術(shù),溝通那冥冥中的蒼梧界尊者靈識。
‘嗡!’
頓時,面前的虛空嘩嘩作響,無數(shù)玄奧的符文沖出,縈繞在近前處。
下一刻,洛言的靈識便被一股無比龐大的引力,給吸入了無盡的黑暗當(dāng)中。
這種滿是黑暗的場景,不知道維續(xù)了多久,只知道耳畔的聲音空明,宛若域外星空那般死寂。
‘吟!’
一枚枚玄奧的符文匯成一道身影,在瑩瑩燦燦的星輝之下,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緩緩凝實。
“多謝前輩回應(yīng),晚輩此次是來此界巡查一二,希望不會叨擾到前輩潛修。”
洛言躬身施禮,表明自己的來意,即便對方只是一介傀儡靈身,但該有的尊敬不可少。
洛言在五行宗內(nèi)待得時間長了,骨子里也開始習(xí)慣了這套禮儀制度。
遇長者要尊敬,遇強(qiáng)者要恭敬,這是最起碼的標(biāo)準(zhǔn)。
對面的老者輕輕點頭,并沒有與之交談的意思,因為他不僅清楚天運星一脈的職責(zé),更清楚這一脈的人也代表著無盡的麻煩。
沾染不得。
隨后,老者便闔上了雙目,表示你自己行動即可。
洛言見狀,識趣的告退。
他的足下生蓮,有噼里啪啦的銀蛇幻化,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域外星空。
當(dāng)洛言的腳掌觸碰到了這片土地以后,他那副淡然的面龐,瞬間浮現(xiàn)出了幾多惆悵。
“蒼梧修真界,我修行開始的地方,我回來了......”
洛言喃喃,不再施展縮土成寸神通,而是一步又一步的走在地面上,仿佛是在熟悉著這片舊天地。
故地重游,究竟是物是人非,還是記憶猶在。
這一刻,洛言那顆久未激蕩的心,居然生起了幾分不安。
這是對未知事物的擔(dān)憂,也是對舊人的一種關(guān)心。
不知道曾經(jīng)那群老友,他們現(xiàn)在是否過得還好?
越是臨近真正的答案,洛言的心神就越是充滿了激蕩。
此去二百載歲月,他的風(fēng)采更勝往昔,但是那些舊人呢?
不知還俱在否?
不過奇怪的是,當(dāng)洛言立足于這方天地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十分模糊的念識,縈繞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散。
隱隱間,甚至還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