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師姐的妹妹紫兒,洛言在這之前見過好幾次。
甚至在上古秘境里的雷池云路中,還為其解過圍。
簡單打過一次交道。
洛言之所以感到驚訝,就是因為藍師姐的性格大方,賢淑靜雅。
偏偏她的親生妹妹,卻猶如一塊亙古不化的冰塊,讓人冷的打顫。
兩者之間的區(qū)別,猶如一水一火,是兩個極端。
這便是洛言對其印象深刻的原因。
藍師姐很清楚,自己的這個妹妹,是絕對會參加飛升之爭的。
可作為一名仙二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里面的兇險程度。
演道之爭還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少有人會直接下死手。
可在這之后的天驕之戰(zhàn),那可是需要賭上性命的爭斗。
一不小心就會面臨身死道消的風(fēng)險。
藍師姐知道,以紫兒的性格,若是演道之爭失敗,她必然還會參加后續(xù)的名額之爭。
到了那個時候,一旦出現(xiàn)生死危機,可就真的是有隕落的風(fēng)險了。
所以藍師姐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讓眼前的洛師弟幫忙照顧一二。
除此以外,別無二法。
因為她很清楚,以洛師弟的性子,也必然是會和紫兒走相同的路。
天才們的想法藍師姐不懂。
但她懂自己的妹妹。
“師弟,關(guān)于這一禮,你應(yīng)當(dāng)受得?!?/p>
“妾身雖然不明白,你們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為什么會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幾個上界名額,而爭的你死我活?!?/p>
“妾身也知道,我攔不住你們。”
“但紫兒是我唯一的妹妹,假若時機恰當(dāng)?shù)脑挘磉€是希望師弟能夠幫她一把?!?/p>
“師姐的期望不大,只想她能活著回來,就心滿意足了......”
藍師姐再次沖著洛言施了一禮,臉上的笑意盡褪,帶著一絲期盼,美眸中泛著潤光。
她盯著對面的青年看得很認真。
這一次,洛言沒有阻攔藍師姐的感激之禮。
他也滿目溫和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
“師姐說的哪里話,我會盡力的。”
“你是師弟在道法領(lǐng)域的領(lǐng)路人,沒有師姐,言絕無可能在修行之路上,走的這么通暢?!?/p>
“你的擔(dān)憂,我已明晰,自當(dāng)竭盡全力!”
藍師姐笑了,笑的無比開心。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意義。
畢竟洛師弟自己也要參與爭斗。
可說出這個請求,且被當(dāng)場答應(yīng)以后,她還是感到了一絲輕松。
那塊懸在心間的大石,終于有了片刻的停頓。
作為一位姐姐,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再次和面前的洛師弟攀談了幾句,隨后,藍師姐便轉(zhuǎn)身告別,踏入了傳送陣法內(nèi)。
瞬時,大澤后山又陷入了一片寧寂。
洛言想到今日聊到的諸多話題,以及藍師姐臨走前的請求。
不知怎地,他突然沒來由的心神慌亂,有一種迷茫感。
他站在后山山頂良久,目光朝著天際看去,恍若那里有解決問題的思緒。
興是因為洛言許久不見蹤影,宮裝女子也從湖中小屋走了過來。
那一襲精美的宮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玲瓏的身軀很是有致。
微風(fēng)吹過,那滿頭的秀發(fā),帶著一縷異香躥到洛言的鼻尖。
心神竟有了片刻的蕩漾。
“怎么?在北留城中橫壓無數(shù)天才的雷霆道人,竟也有迷茫的時候?”
“你的心亂了......”
洛言扭頭,迎上那雙從容且淡定的眸子。
四周的靈氣粒子在她的身側(cè)紛飛,曦光籠罩而下,顯得無比圣潔。
宮裝女子依舊是這樣,聲音空靈,性格淡然,猶若一鄰家大姐姐。
無論面對什么事情,都顯得很有耐心。
“不知怎地,突然就對未來,感到有一絲不自信起來。”
“也不知道還能繼續(xù)往前走多久......”
“這條執(zhí)著的路,也不知道能不能走通......”
洛言的目光中透著一絲恍惚,那是對接下來的挑戰(zhàn),感到既緊張又沒底。
為了這個飛升名額,他已經(jīng)準備了二十多年!
在這段時光里,他是一刻都沒敢停歇。
打坐,修法,悟道,觀經(jīng)......
周而復(fù)始,屢屢反復(fù)。
可隨著時間的愈加臨近,洛言反倒有一種慌張感,在心底悄然而生。
他擔(dān)心自己這么多年的刻苦修行白費,也擔(dān)心自己會遇到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從而與那飛升名額失之交臂。
盡管他嘴上說不在乎,可事到臨頭,又怎能真的不在乎?
“洛兄何必憂慮太多,要知道,你可是妾身認識的,最有實力的天驕,沒有之一!”
“你一定可以達成所愿的!”
“你以往的自信呢?拿出來!”
“去好好面對吧,妾身信你一定可以的!”
宮裝女子那張晶瑩潔白,且美麗到讓人窒息的面容,透著認真之色。
對于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在這一刻,她竟然比洛言這個當(dāng)事人,還更有信心。
“萬一呢......”
洛言低聲喃喃。
“萬一...萬一的話,妾身就陪你走遍蒼梧界的每一個角落!”
“雖沒有上界的生活精彩,但也能好好的修行下去?!?/p>
“以你的天賦,修行到化神期境界,并非不可能。”
“無非是晚了幾百年而已......”
洛言的心神詫異,感覺這些話似乎有點不對勁,但具體是在哪里,又說不出來。
他迎著那雙神色平和的眸子,想從中看出些什么異樣來。
可是女人的心,又豈是他能看透的?
所以對于洛言的注視,宮裝女子一直都顯得很平靜。
良久,洛言點點頭,想到幽堂主,心中的那個想法越來越堅定。
認為是時候去袒露一切了。
無論怎樣,這一次談話,都是躲不開的。
“明玉,你再等我小半天,我需要回宗門再處理點事情?!?/p>
“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我就送你回中州!”
洛言說完,便盤膝坐下,心識切換到執(zhí)法殿中的那具靈傀身。
在他安然閉目的剎那,原本淡然平和的宮裝仙子,那如天鵝脖頸一般瑩白的肌膚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淺淺的暈紅。
最是動人!
宮裝女子仔細端詳著身邊的年輕道人,美目含霧,嘴角漾出笑意。
她隨手打出一道靜音罩,將洛言隔在里面,然后便朝著山下走去。
她看到不遠處的湖邊,清風(fēng)在小心翼翼的采摘著靈藥,那兩個垂頭辮一聳一聳的。
猶若兩朵起伏的白浪花。
更遠處的明月則和那只林雕一樣,均站立在湖水中,然后兩個小家伙同時御使妖力,朝著水中的靈魚抓去。
一時間,滿是嬉玩的聲音。
如此溫馨的氣氛,讓她已經(jīng)開始喜歡上了這里。
......
幽堂主所在的位置,在執(zhí)法殿的最深處。
這里的空間很大,但卻一直被黑暗所籠罩。
即便是以修士的法眼,也無法看穿這一望無邊的黑暗。
顯然其間布置有特制的陣法,能夠吸收所有的光線和聲音。
“咚!咚!咚......”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帶著自己心跳同樣的頻率,恍若未知存在的低低囈語。
前方的瑩光通明,好似黑夜中的璨星,很是耀眼。
戴著鐵制面具的中年道人盤坐在蒲團上,四周的漆黑因他而光明。
如若這片空間里的神靈,言出法隨。
那張面具上的怪異條紋,始終散發(fā)著氤氳的道光,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息呈現(xiàn)。
“鶴,你來了。”
一道悠揚又清晰的宏厚聲音,回蕩在黝黑的地下空間。
“弟子見過堂主!”
洛言恭敬的施禮,表情肅然。
“你終于來了?!?/p>
“這個時候,你來見我,想必是心中有惑?”
幽堂主的語氣帶著肯定,那雙面具下的深邃眸子,也隨之轉(zhuǎn)動。
霎時間,仿佛能將對面的青色人影給看穿一般。
“弟子想請一位殿里的長者,作為護道者,還請?zhí)弥鹘涛?。?/p>
雖然在這之前,洛言對幽堂主有過很多最極端的揣測,但此時此刻,他依然很是尊敬的樣子。
因為執(zhí)法殿和五行峰上的長老不一樣,在這里,幽堂主的話能決定大部分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護道者的事宜。
不過,此時的兩人都很清楚,請護道者只是一個幌子。
真正的用意,則隱藏在這句話之下。
說無關(guān)的話,表達真實的意,非精于語言藝術(shù)者,不能聽懂。
幽堂主的目光停頓,表情若有趣味。
“鶴,你很聰明,真的很聰明?!?/p>
“關(guān)于你我之間的上一次對話,那還是在十六前年?!?/p>
“那一次,你似乎聽出了吾的言外之意,于是開始刻意回避,好讓我沒機會繼續(xù)說下去......”
“鶴,你說吾猜的可對?”
幽堂主此時的語氣,帶著一種壓迫性的口吻,又好似自問自答。
僅憑這一句話,他就敢斷定自己沒看錯人。
這小家伙是真的聰明,比堂里的那些莽夫,要聰明多了!
洛言沒有否認,直直地看著那雙面具下的眼睛。
“堂主英明,弟子慚愧?!?/p>
“欸,越是你等這般修行資質(zhì)妖孽的小家伙,就越堅持己見,聽不得長者勸說。”
“還以為是故意坑害于你......”
“你似乎有所怨言?”
幽堂主繼續(xù)說道,四周的黑暗也慢慢有了暖色。
一顆恒星懸在上空,將這片深幽的空間給照亮。
洛言下意識地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依舊空蕩蕩的,一片寂無,什么也沒有。
他緊接著誠心發(fā)問:“還請?zhí)弥髦附?!?/p>
“無論是十六年前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都太過弱小,本沒有資格接觸到這些的?!?/p>
“可你是吾異??春玫牡钪髅缱樱舨话褍?nèi)情講清楚的話,你始終都會不甘心的?!?/p>
“吾可以破例,將真正的隱情告知于你?!?/p>
“但你也要答應(yīng)吾一個條件!”
或許是因為執(zhí)掌執(zhí)法堂多年,幽堂主的身上始終環(huán)繞著一種陰森森,以及殺氣澎湃的氣息。
這也使得四周寂靜的空間,總有微風(fēng)在不停流動。
恍若身遭的氣息,能影響風(fēng),而風(fēng)去帶動周圍的一切。
看似無關(guān)緊要,實則已有一種天人合一的道韻感。
“請?zhí)弥髅魇?!?/p>
洛言開口回應(yīng)。
“吾的條件很簡單,既然你執(zhí)意要去參加那個名額之爭,我也不再攔你?!?/p>
“但你若是失敗的話...從此,你就得承擔(dān)起執(zhí)法堂堂主的責(zé)任來?!?/p>
“怎么樣?吾的這個條件,可還算公允?”
幽堂主很清楚,對于這些天之驕子,一昧的攔是攔不住的。
索性就放他去斗。
等撞得頭破血流了,自然會回來休養(yǎng)傷口。
最重要的是,以這小家伙的悟性天賦,突破到金丹期境界,應(yīng)該也用不了幾年時間。
屆時自然有當(dāng)執(zhí)法堂堂主的資格。
在這件事情上,幽堂主之所以執(zhí)著于洛言,就是因為他的心性,實力,悟性天賦等綜合考量后,才下定決心的。
因為堂主這個位置很特殊,實力不夠強大的話,就鎮(zhèn)壓不住門中的長老。
心性不合格的話,在面對很多問題的時候,就很容易被別人給牽著鼻子走。
就像是之前的那次豐城任務(wù),幾十萬方的火磷礦消失無蹤。
作為豐城監(jiān)察使的李思齊,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找城主賠。
若賠不出來,就封鎖住豐城,讓城里面的所有修士,一起為那批消失的火磷礦買單!
不管城中的哀聲載道,也要找補回損失。
這種做法,在整個執(zhí)法殿中,都顯得很常見。
這是一群腦子里只懂得使用暴力的家伙,而全然不會顧忌其余弟子的想法。
長此以往,必然樹大招風(fēng),為執(zhí)法殿招來禍事。
因為豐城,好歹是在五行觀的疆域范圍內(nèi),用這種做法,還勉強能搪塞得過去。
若是在外域呢?
那座城是由好幾家宗門,共同掌控的了?
在那種敏感的地方,若用這種方式去完成任務(wù),必然會引得其余幾家勢力的反彈。
所以,普通的執(zhí)法者兇惡一點,沒有問題。
但堂主的這個位置,若是被沒有腦子的人坐上去,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這便是幽堂主最是欣賞洛言的點。
因為在一群只會使用蠻力的家伙中,突然混進去了一個會動腦子,實力還冠絕當(dāng)代的天才。
對于這樣的人,幽堂主自然會想法設(shè)法的,把他放在最合適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