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一點,我也贊成,咱們按照之前的方法去應對便行?!?/p>
這樣的應對方式,迎來了其他人的點頭附和,甚至連狐二十四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十萬頭海獸妖王雖多,但以他們這一殿的實力,只需派出一千人,便能將其屠殺大半。
這不是自傲,而是他們真有這樣的實力。
畢竟天機殿弟子的定位,便是對標于普通的上位真靈,以及海獸當中的王族血脈。
一般的妖王,還真不是他們這群人的對手。
“你們真這么想?”
洛言再問,語氣不變,依舊負手而立。
“少堂主的意思是?”
這下子,在場的修士都察覺到了異樣,不敢再堅持下去。
因為以他們少堂主的性格,若是這件事情沒有一點兒貓膩的話,他決然是不會出聲打斷自己等人的意見的。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涉及到某種,他們沒有考慮到的隱情。
洛言沒有解釋,而是視線輕移,最后落在虛空海域圖上面。
東北方向,確實存在著一層迷霧,里面的黑影簇簇,數(shù)不勝數(shù)。
洛言的手指輕點,鑒天古鏡的偉力便被借來,悄然映照萬物。
下一刻,數(shù)百頭馬面蛇魚一族的王獸身影,陡然出現(xiàn)在了虛空海域圖當中。
這種神奇的映照偉力,使得在場之修都為之震撼,他們?yōu)槭裁匆殖鲆徊糠中淖R留在此地,這便是最重要的原因。
有觀星臺的少堂主出手,任何一個海域方向的生靈,都逃不掉被映照,顯化的跡象。
要知道,海族當中的強者也不少,遮掩天機,屏蔽氣息感應,乃是常規(guī)操作。
盡管如此,他們的這位少堂主,卻仍舊能夠映照每一處海域的具體情況......
這里面涉及到的恐怖偉力,足以讓了解內(nèi)情的人,感到心底發(fā)寒。
他們的這位少堂主,真的不簡單?。?/p>
“擊殺一群妖王容易,徹底滅掉這一族群很難,你們能夠無傷而返的可能性也很小?!?/p>
“你們要記住,咱們只是來馳援巫池一脈,幫助他們守住,或是打退海族進攻的?!?/p>
“反客為主,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洛言輕語,對在場之修進行點撥,也引得眾多人細細思索。
洛言在教他們保命,行事不要莽撞,哪怕是戰(zhàn)爭在即,也要盡可能的考慮到自己的性命安全。
“于情,咱們只是過來幫忙的,這場大戰(zhàn)的主要參與者,依舊是他巫池一脈的人。”
“他們都不曾想過主動出擊,咱們又何必浪費那個力氣呢?”
“于理,抽調(diào)一千人不難,但難的是不死傷一人?!?/p>
“諸位都是我天機殿的瑰寶,第二靈身的凝聚時間,至少也要五十年之久?!?/p>
“一旦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真正的丟了性命......”
洛言舉例,對當前的戰(zhàn)爭形勢進行預判。
一味的廝殺,腦子里只有殺戮,這樣的人是不適合當一方大勢力的掌權者的。
洛言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就得為手下的人所考慮,出風頭可以,但是沒有好處的風頭,那就沒那個必要了。
他天機殿不缺名聲!
誰也不知道這場戰(zhàn)爭將要持續(xù)多久,幾十年,一百年,幾百年?
甚至是一千年......
在謎底未曾徹底揭幕的那一刻,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知曉最終的答案。
別看這三萬余人,其實力強的可怕,隨便拎出來一位,都足以在外界稱雄,稱尊。
但戰(zhàn)爭是殘酷的,一時半載還會,若是把時間線拉長,今天的三萬余人,十年后還能剩下多少?
一百年,數(shù)百年呢?
一旦這一批天機殿弟子損耗殆盡,那今后的戰(zhàn)爭,讓洛言一個人去戰(zhàn)斗嗎?
到了那時,他大概率會被剝奪掉指揮權,而后歸入某一位太上長老手下,成為其中的一員。
屆時打不打,要不要打到最后,都與洛言無關,他只能執(zhí)行命令。
所以,洛言在救這群天機殿弟子性命的同時,也是在救自己......
“少堂主的意思是,無論咱們是否擊殺這群海獸妖王,這場戰(zhàn)爭都是無法避免,要繼續(xù)持續(xù)下去的?”
“打完這一批,還有下一批?”有觀星臺的弟子恍然大悟道。
這一情一理的理由,確實夠直白,且事關他們每一個人的性命,遠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畢竟誰敢保證自己不是那一千人中的一員,第二靈身也不會被海族王獸給打爆......
一旦第二靈身沒了,若他們再出一點兒意外的話,那可真是一了百了,魂歸天際了......
沒人不會對死亡感到恐懼!
洛言的臉上帶著笑容,點明戰(zhàn)爭的本質,饒有深意道:
“往往一場戰(zhàn)爭的爆發(fā),其背后都隱藏著多種深意,絕非明面上的廝殺,爭斗那么簡單?!?/p>
“在凡界當中,一場戰(zhàn)爭的背后,意味著是政治,或是某種思想的延續(xù)。”
“咱們是修士,是一群逆天改命,卻又遵循天道規(guī)律的修士,但本質上,咱們和凡人沒太大區(qū)別......”
洛言說到這里的時候,能看到很多人臉上的困惑,唯有少部分的人有所沉思,似有所悟。
他很清楚,自己的這番話,只要有一小撮的人能夠聽懂,就算沒有白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種思想誕生,后續(xù)自然會有其他人為其壯大。
“在本座看來,無論凡間界也好,修行界也罷,其實兩者在某些運轉規(guī)律上,擁有相等的性質?!?/p>
“本座不奢求你們當中的大部分人,知曉究竟是為什么而戰(zhàn),拼上性命也要去廝殺的理由是什么?!?/p>
“但你們要永遠記住這句話:海族是殺不完的,沒有了這馬面蛇魚一族,還會有多目魚,大王賊,海馬一族出現(xiàn)......”
“所以,哪怕是在戰(zhàn)場之上,維持一種短暫的微妙平衡,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p>
“你們要學會觀察形勢......”
有些話,洛言不方便說的太過直白。
到了他這個位置上的人,總不能用大白話去教導手下的人珍惜性命,凡事躲在背后吧?
所以,洛言講的很委婉,只要有一部分的人聽懂了,其他的人自然會做出改變。
縱觀前世今生,真靈界的個人偉力實在是太強大了,飛天入地,翻山倒海,追星拿月......
擁有這種偉力的生靈,幾乎比比皆是。
正因為如此,真靈界的戰(zhàn)爭相比前世的戰(zhàn)爭來說,會顯得少了那么一點兒韻味。
很直白,很粗暴,很沒有腦子。
有種雙方各自拉開人手,然后打群架的感覺......
粗糙到了極致!
至少在戰(zhàn)爭方面,勾心斗角,陰謀算計雖有,但卻是浮于表面形式。
十萬頭海獸妖王不可怕,天機殿調(diào)動一千人,便能將其鎮(zhèn)壓。
但這是種族之戰(zhàn),很多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這場戰(zhàn)爭不是一家,一個勢力的事情,而是涉及到天門海,影海,風海以及赤海等四個大方向的戰(zhàn)略。
既然存在有四個進攻方位,那么必然會有調(diào)兵遣將一說。
再加上海族生靈的數(shù)量無窮無盡,不提海族強者的多少,單是海族族群的數(shù)量便是數(shù)以萬計!
這樣的海族底蘊,除非是有數(shù)十個人族頂級勢力合力,不然想要剿滅干凈,那無異于天方夜譚。
由此,洛言便可以大致推算出一個事實。
天門海,影海,風海和赤海等四個方位,哪個方位擊殺的海族越多,后續(xù)引來的海族生靈注意力,也就會越多。
畢竟這四大海域的面積有限,能夠容納的海獸精怪也是有限的。
現(xiàn)如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海獸浮現(xiàn)眼前,不是海族不想,而是海域面積裝不下。
因此,想憑借著一己之力,殺光海族妖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既然海族殺不完,滅不絕,那就選擇性的用力便好了。
洛言的想法很簡單,維持現(xiàn)有的戰(zhàn)爭節(jié)奏,就按照正常的速度去和海族進行廝殺。
巫池一脈快擋不住了,天機殿的弟子就出手幫忙,也不乘勝追擊,只需要維持一種平衡狀態(tài)即可。
洛言不用想都知道,當馬面蛇魚一族被屠戮干凈以后,用不了一天的時間,后續(xù)接替他們的海族族群便會悍然登場。
但問題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天機殿的人是會有死傷的。
海族的優(yōu)勢,便是數(shù)量繁多,殺之不盡,天機殿的人上前與之硬碰硬,豈不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最后受傷的只有他們自己。
沒有好處的事情,洛言可不干。
維持原樣就挺好。
洛言的這番話語,也讓下方的天機殿弟子為之一觸,他們均感受到了這位觀星臺少堂主處事方式的不同。
同時也能體會到,這位少堂主是真的在為他們的性命安危所考慮。
這樣的老大,換誰不尊敬?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該提醒你們的,本座都已經(jīng)提醒過了?!?/p>
“相信關于那群馬面蛇魚的入侵,你們自有應對方式......”
洛言沖狐二十四點點頭,他相信這家伙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也明白接下來應該怎樣去做。
他的身份地位很敏感,有些話不能說的太直白,不然傳了出去,就會引來一系列的麻煩。
但是手下的人去執(zhí)行,去做,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那都是他們的想法和建議,也攀扯不到洛言的身上來。
“還有就是,魑部弟子也就算了,怎么連你們觀星臺的人,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有點兒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腦子?”
洛言的視線平視,滿臉嫌棄,虧他們還說自己擅演天機,明明已經(jīng)深陷了死路,卻還猶未自知!
這樣的話語使得下方的觀星臺弟子全都沉默,內(nèi)心羞愧,紛紛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他們自詡為智者,心比天高,和魑部弟子互相看不上,認為對方是一群莽夫。
總有一天會死于非命。
但今日被自家少堂主這么一說,他們頓時感到自己的內(nèi)心有了觸動,沒有腦子的他們,又和魑部弟子有什么區(qū)別?
畢竟先前的那番話語,雖不直白,但透露出來的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
若是還聽不懂的話,他們也不配站在這里。
但正因為聽懂了這番話,觀星臺的弟子才覺得羞愧,無地自容。
眼前的畫面,就差少堂主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你們都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嗎?
“你們要時刻記住,雖然這場戰(zhàn)爭,咱們無法避免,我天機殿也必須做個表率......”
“但有一點,你們不要忘了......”
“你們的命只有兩條,而這場戰(zhàn)爭卻要持續(xù)幾百載之久。”
“現(xiàn)如今不過才兩年的時間,你們當中的一小部分人,就已經(jīng)被打爆了第二靈身,失去了保命的資格......”
“那么五年后,十年后,五十年后......”
“依舊能夠站在這里的人,你們覺得還能有多少?”
洛言的聲音并不大,但卻如同一記響鐘,狠狠的敲在眾人的心頭。
特別是那些自斬了一刀,將修為境界牢牢控制在煉虛境與合體境之間的修士,更是深有體會。
別看他們的實力超絕,但海族當中的強者也不少,自然也有那些天賦異稟,血脈返祖的妖王能夠與他們打的有來有回。
他們對自己的身體斬了一刀,就是想著躲過幾百年后的真仙降世劫,但眼前的戰(zhàn)爭局勢,卻仍舊讓他們感到心悸。
若是粗心大意,很有可能真的會死在這場戰(zhàn)爭中。
屆時,什么未來,什么道途,都不過是過眼云煙。
一灘泡沫。
畢竟在這樣的大戰(zhàn)當中,個人偉力所能展現(xiàn)出來的作用,著實是有限的緊。
洛言的提醒結束以后,身份令牌空間內(nèi)則再次恢復了安寂。
那些暫時不用出戰(zhàn)的天機殿弟子,其意識還存在于幻境空間內(nèi),其余涉及到戰(zhàn)爭的弟子,則變得心事重重。
如撥開云霧見天日,對未來的戰(zhàn)爭局勢,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你對他們說這么多,感覺有點兒不像你了......”
一處海島上,玲瓏寶塔的聲音幽幽傳來,落在洛言的耳畔。
與此同時,外界還有連天的海嘯,廝殺聲陣陣,血色的迷霧遮掩了天穹。
廝殺在繼續(xù),道法轟鳴聲,慘叫聲,獸吼聲......
猶如九幽煉獄,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