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正式開始,童母也仿佛回到了她那個年代,在舞臺上散發(fā)著光芒。
我平時不愛看戲,可是這一次的現(xiàn)場觀摩,真的讓我大受震撼。
咱們國家的傳統(tǒng)不能丟,這就是非遺的傳承。
如果沒有臺下的十年功,也不會有如今臺上的一分鐘。
我站在側(cè)幕,看著這個瘦弱的女人在舞臺上煥發(fā)出驚人的生命力。
她的唱腔或許不如當(dāng)年圓潤,但那情感的表達,那身段的拿捏,依然能讓人感受到一代名角的風(fēng)采。
童欣站在我身邊,早已淚流滿面。
她死死抓著我的手臂,指甲幾乎陷進我的肉里,卻渾然不覺。
當(dāng)最后一個音落下,整個劇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幾位評委都站了起來,其中一位甚至抹起了眼淚。
“童老師,”那位評委激動地說,“三天后的演出,就全看您的了!”
童母站在燈光下,深深鞠了一躬。
抬起頭時,我看到她眼中閃爍著久違的光芒。
我們又回到化妝間,今天參與彩排的這些工作人員們都紛紛前來祝賀黎阿姨,又紛紛和她單獨合照。
氣氛,好不熱鬧。
可也就在這時,一個忽然出現(xiàn)的人,打破了這種氣氛。
讓原本熱鬧的化妝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扭頭一看,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上去頗有氣質(zhì),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lǐng)針織衫,質(zhì)地柔軟,貼合身體曲線,展現(xiàn)出優(yōu)雅的氣質(zhì)。
下身搭配一條黑色的直筒半身裙,裙長剛好到膝蓋以下,既顯得端莊穩(wěn)重,又修飾了腿部線條。
這樣一個女人出現(xiàn)在這里,讓所有人都嚴(yán)肅了起來。
很明顯,她是這里的老大。
隨后只聽劇團的團長恭敬地喊了她一聲:“郭會長?!?/p>
郭會長?
我心下一驚,難道這個女人就是戲曲協(xié)會的會長嗎?
看這氣質(zhì)確實不是一般人,不過身段嘛,就比不上童欣媽媽了。
她卻徑直向童欣媽媽走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在童欣媽媽看見她的時候,眼神卻開始閃躲了。
劉醫(yī)生見狀也皺起了眉頭,顯然是一個不好的征兆。
“師姐,你來啦!”
那個郭會長站在童母面前,語氣還算親和,但擺出的那副架勢卻明顯給足了壓迫。
可哪怕如此,這個郭會長在童欣媽媽面前,氣質(zhì)上依舊被壓了一頭。
更何況童母還是坐著的,她一臉淡定的看著郭會長,臉上帶著還算平靜的笑容。
只不過她那一聲師姐,讓我愣了一下。
看見她們這種表面平靜卻暗流涌動的對視,讓我想起了童欣之前跟我說過,她媽媽之前在戲曲協(xié)會有一個競爭對手,難不成就是眼前這個郭會長。
那就大事不妙了,就因為她是戲曲協(xié)會的會長。
郭會長繼續(xù)說道:“師姐,聽說你要來參加這場演出,我特意給你選了你最熟悉的《大祭樁》,今天感覺如何?”
雖然這語氣聽著很溫和,可換位思考一下。
如果我是童欣媽媽,遇到曾經(jīng)的同事,甚至還不如自己的一個同事,站在隨隨便便就能安排自己,那種感覺其實挺不好受。
童欣也在這時站出來,開口說道:“郭阿姨,能借一步說話嗎?”
郭會長看向童欣,又溫柔一笑:“你就是童欣吧?長這么大啦?”
童欣禮貌性地微笑一下,點了點頭。
她帶著郭會長走到一邊,低聲說道:“郭阿姨,我媽媽的情況你也清楚,主要是劉醫(yī)生建議讓她來演一出戲,有助于她的恢復(fù),還請郭阿姨看在曾經(jīng)的情分上不要拒絕。”
童欣的語氣說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可她在我印象里不是那樣一個卑微的人,但她為了自己媽媽,不得不低下頭。
然而,那個郭會長卻依舊仰著高傲的頭顱,淡淡笑道:“我知道,這都是小事,這不,我還特意給你媽媽選了《大祭樁》的片段嘛?!?/p>
她卻停頓一下:“不過嘛……剛才彩排我也看見了,你媽媽的嗓子確實不及當(dāng)年,我給她安排的主角可能需要換一換了?!?/p>
童欣眉頭一皺,她顯然沒辦法去反駁。
郭會長又繼續(xù)說道:“兩天后的那場演出不小,我也是擔(dān)心會出問題,還希望你理解?!?/p>
這話,聽著像是在征求童欣的理解。
可實際上,這哪里是征求,就是單方面的告知。
童欣也沒話可說,她苦澀的笑了笑,點頭道:“好,郭阿姨你安排就好?!?/p>
我再次看向童母,她目光發(fā)緊地盯著郭會長這邊,看不出來她此刻的狀態(tài)。
劉醫(yī)生倒是走過去向她問了一聲:“小蕓,你現(xiàn)在還好嗎?”
童母揚了揚手,示意她沒問題。
我也看得出來她的狀態(tài)還算平穩(wěn),只不過那雙眼睛一直死死盯著郭會長。
我還記得童欣和我說過,她媽媽就是被當(dāng)年和她一個文工團人毒害的,后來那個人還成了文工團團長。
那么很明顯,就是這個郭會長。
所以童母才會用這種刀子一樣的眼神盯著她,可是她卻完全沒有辦法。
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慶城戲曲協(xié)會的會長了,就這身份上就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
更何況,我還記得童欣說過她的老公還是當(dāng)時區(qū)里的領(lǐng)導(dǎo),那么現(xiàn)在估計官職更高了。
可對我來說,這不是理由。
既然當(dāng)初童欣媽媽被這個郭會長毒害,那么就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剛才在臺下我聽見童欣媽媽唱戲的聲音已經(jīng)讓我很驚艷了,我完全想象不到在她沒有被毒害之前是何種的天籟?
這時,郭會長又回到童母身邊。
她繼續(xù)用那種看似很友善的語氣說道:“師姐,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的樣貌還真沒什么變化……不像我,臉上都有皺紋了。”
我在心里冷笑,就你那皮膚,還想和人家比?
童欣媽媽的顏值足以吊打她,更別說年輕時候了。
歲月從不負(fù)美人,這句話從來不說空穴來風(fēng)。
童母還算從容的笑了笑,回道:“翠琴,這么多年沒見了,感恩你還記得我。”
“師姐,瞧你這話說的,我當(dāng)然記得了,當(dāng)初要不是你一遍遍的教我臺上的功夫,也沒有如今的我啊?!?/p>
童母淡淡笑著,可是那笑卻意味深長。
女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往往很精彩,但這一切全都被我看在眼里,我也早有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