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驚擾陛下了?!?/p>
勤政殿內(nèi),姜蕊俯身叩拜。
姜蕊被長水營相救的消息送來后,又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姜蕊在京兆府,長水營的護(hù)送下終于來到皇城覲見。
看著跪地叩頭的女子,皇帝紅了眼眶。
雖然平成公主先前來說的時候,他一時都沒想到姜小姐是誰。
待知道是姜家的女兒后是很擔(dān)心。
此時此刻看到真人,一同打天下的部將容貌似乎又出現(xiàn)在眼前,皇帝心酸無比。
“快起來說話。”皇帝站起來,又喚太醫(yī),“快看看,有沒有受傷?!?/p>
殿內(nèi)除了皇帝,皇后也聞訊過來了。
平成公主,婢女阿笙,朱云霄,姜叔嬸也都被請回來,皇帝也提前傳來了太醫(yī)們來。
此時殿內(nèi)滿滿的人。
不過礙于帝王,沒有嘈雜,姜家叔嬸也被內(nèi)侍們按住,警告不許吵鬧。
朱云霄也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
當(dāng)聽到皇帝讓請起的時候,他疾步上前扶起姜蕊,眼神關(guān)切看著她。
姜蕊看他一眼,旋即看向皇帝:“多謝陛下,我受了一些皮外傷,不要緊,袁成叔已經(jīng)幫我包扎過了。”
站在后方一個四十多歲的面容方正膚色發(fā)黑的武將站出來:“陛下放心,都是小傷?!?/p>
“小傷也是傷,她一個女孩子?!被实蹞u頭,看著這武將,“袁成,到底怎么回事?”
袁成卻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阿蕊,你來跟陛下說,你是當(dāng)事人,你說的最清楚?!?/p>
姜蕊咬了咬下唇……
“阿蕊別怕?!敝煸葡鑫罩氖州p聲說。
姜蕊收回手,深吸一口氣看向皇帝:“陛下,臣女今日不上學(xué),帶著妹妹出門,回程的時候,突然有三人騎圍而來,殺了車夫,掀翻了馬車,將我掠上馬……”
雖然聲音還有些顫抖,沙啞,但說話還是很清楚,氣息也算沉穩(wěn)。
只說到自己被掠上馬的時候,喘息幾聲,也可以理解,太嚇人了。
皇帝暗自點(diǎn)點(diǎn)頭,神情滿意,聽姜小姐喘了幾聲,按著心口,接著說。
“……我妹妹用彈弓擊傷了掠奪我的人,我掉了下來,但我妹妹被他們抓起來……”
皇帝聽到這里再次點(diǎn)頭。
姜豐的女兒啊,年紀(jì)小也勇武。
他的視線在殿內(nèi)掃視。
那孩子……
“陛下,二小姐傷到了腿,不方便走路,此時由長水營的軍醫(yī)照看,請陛下放心,她性命無礙,腿傷也不會致殘。”袁成在旁說。
皇帝松口氣,示意一個太醫(yī):“你也快去看看這孩子?!?/p>
這一次姜蕊和袁成都沒有阻止,看著那太醫(yī)疾步出去,姜蕊接著講述。
“……那時路人聽到動靜都圍過來了,那三人便沒有再抓我,急著逃走……”
話音未落,有女聲響起。
“原來姜小姐你沒有被擄走啊?!?/p>
姜蕊停下說話,其他人的視線也循聲看去,見是站在一側(cè)的婢女阿笙。
見諸人看來,她沒有絲毫卑怯,神情似笑非笑。
“你可把平成公主嚇壞了?!?/p>
這賤婢。
皇后神情頓時沉下來,喝道:“掌嘴,陛下面前,輪到你隨意開口?”
站在皇后下首的一個宮婦立刻要向婢女走去。
“好了?!被实酆鹊?。
宮婦站在原地。
“現(xiàn)在什么時候,無關(guān)的事休要提及。”皇帝沉聲喝道。
這是在喝斥誰?先前那賤婢陰陽怪氣公主的時候怎么不喝斥?
護(hù)著那姓楊的倒也罷了,一個婢子也要捧著?
皇后冷笑要說什么。
京兆府的官員回過神忙站出來:“民眾當(dāng)時報官我們趕過去的時候,現(xiàn)場沒有看到姜小姐,所以以為兩人都被劫走了,是我們告訴了姜家的人。”
說著瞪了姜家二叔二嬸一眼。
姜家叔嬸頭暈?zāi)X脹忙喊道:“對對,我們不知道,是官府說兩人都不見了,與我們無關(guān)?!?/p>
姜蕊此時也開口:“陛下,我當(dāng)時忙著去求救了,所以民眾和官府沒看到我,以為我也被抓走了。”
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說著沉聲,“你繼續(xù)講?!?/p>
姜蕊剛要開口,皇后再次說話。
倒是沒有再要掌嘴婢女。
“姜蕊,你和你妹妹出門去哪里?”她問。
皇帝微微皺眉:“皇后,先問問怎么獲救……”
“她已經(jīng)獲救了?!被屎罂粗实?,說,“現(xiàn)在更要緊的是抓賊人,陛下,京城十年民生安穩(wěn),從未有馬賊光天化日之下劫掠婦孺,民眾恐慌,必須問清詳情……”
她再次看向姜蕊。
“知道有什么因,才會有這個果?!?/p>
“姜小姐,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一定要詳細(xì)說來,不得隱瞞。”
皇帝動了動嘴要說什么,姜蕊已經(jīng)開口了。
“是,皇后娘娘,臣女不敢隱瞞?!彼f,“臣女今日和妹妹去國學(xué)院了,不久前我妹妹沖撞了楊小姐,我?guī)サ狼??!?/p>
皇后哦了聲:“然后你們又起了爭執(zhí)?”
楊落再次眉頭豎起,要說話,被悄悄站過來的一個內(nèi)侍扯住衣袖,用力的搖動。
那邊姜蕊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沒有,楊小姐接受了我們的道歉,我們就告辭回家。”
皇后接過話:“然后就遇到了馬賊,路上那么多人,只沖著你們來?”
皇后真是惡毒,非要把姜蕊姐妹遇襲栽贓到楊小姐身上,楊落一扯衣袖,甩開拉著她的內(nèi)侍。
站在姜蕊身邊的朱云霄先開口。
“陛下,皇后娘娘,這次的事絕不是意外,就是沖著阿蕊來的?!彼f,伸手拿出卷軸,“這是白馬鎮(zhèn)兇手對我的報復(fù),我已經(jīng)拿到白馬鎮(zhèn)兇手與背后主謀的信件,他們肯定發(fā)現(xiàn)了?!?/p>
哦,對,他最先進(jìn)來說過這個,不過一則本就知道白馬鎮(zhèn)真兇是誰,二來擔(dān)心馬賊危害到楊小姐,皇帝也沒有在意。
此時為了制止皇后再三要栽贓楊小姐,朱云霄這個說法最合情合理的。
“快呈上來?!被实勖φf。
一個內(nèi)侍上前接過卷軸轉(zhuǎn)呈到皇帝手里,皇帝看了眼,忙示意皇后。
“阿鳳。”他壓低聲,神情緊張,“事關(guān)重大,要請侯爺來。”
事關(guān)宜春侯?所以,就不要她再揪著楊小姐有沒有為非作歹?皇后看著皇帝,淡淡搖頭:“陛下,白馬鎮(zhèn)傷亡眾多事關(guān)重大,姜小姐雖然只有姐妹兩人遇襲事情也不小,畢竟關(guān)系京城安穩(wěn),萬民心安,陛下先問清這件事吧?!?/p>
說著看了眼朱云霄。
“世子先別急,待姜小姐說完你再說,本宮會好好問你的?!?/p>
再看向姜蕊。
“姜小姐,你與楊小姐…….”
楊落再忍不住:“皇——”
“皇后娘娘,這次的事的確與楊小姐有關(guān)。”姜蕊說。
皇后看向她,面容微喜。
朱云霄忍不住輕輕扯了扯姜蕊的衣袖。
姜蕊似乎沒察覺,看著前方的帝后。
“這次我能獲救多虧了楊小姐?!?/p>
皇后喜色一頓。
……
……
“怎么回事?”
皇帝急切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
雖然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聽到這一句話,他的臉上喜色難掩。
“我適才講到我妹妹被抓走后,我去求救?!苯镎f,看著皇帝,“求的就是楊小姐,我知道陛下為了保護(hù)楊小姐,派了禁衛(wèi)守護(hù),距離事發(fā)地近,又是禁衛(wèi),所以我立刻回到國學(xué)院,楊小姐聽到出事了,讓禁衛(wèi)帶著我去追,還給長水營傳了消息……”
袁成接過話:“我當(dāng)時的確正在外,但是因?yàn)榻拥搅孙w鴿信,才能及時根據(jù)指示方位圍抄,追上了賊匪,將二小姐救下來,那時候匪賊已經(jīng)到了懸崖邊上,要將人扔下去?!?/p>
說到這里他單膝跪下,聲音哽咽。
“多謝陛下的禁衛(wèi),如果不是他們,我們根本來不及相救,二小姐如果有個好歹,大嫂肯定也活不了了,我們無顏再見姜大哥!”
姜蕊也跟著跪下來叩拜:“多謝陛下給楊小姐配備的禁衛(wèi),救了我們一家?!?/p>
皇帝眼圈發(fā)紅:“說什么謝,朕給楊小姐的禁衛(wèi),就是為了防賊人,為她防也是為她身邊的人防?!?/p>
說著親自起身走下來,攙扶起袁成和姜蕊。
“好孩子,你臨危不亂,知道去跟楊小姐求救。”他神情贊嘆,“是你救了你妹妹,你不愧是姜封的女兒,慧勇啊?!?/p>
姜蕊眼淚瞬間泉涌而出,掩面再次施禮:“多謝陛下?!?/p>
京兆府的官員忙上前湊趣:“姜小姐和楊小姐此舉,不僅救了姜二小姐,還鏟除了賊人,讓民眾安心。”
又有內(nèi)侍暗中將姜家叔嬸按在地上。
兩人根本沒聽懂殿內(nèi)這都是說了什么,慌里慌張按照內(nèi)侍低語胡亂地叩拜:“多謝陛下,多謝楊小姐,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殿內(nèi)氛圍一掃沉重,喧嘩熱鬧。
皇后看著這一幕,神情冷冷。
……
……
因?yàn)榫┱赘^續(xù)詢問詳情,姜小姐袁成等人留在殿內(nèi),其他人則可以離開了。
楊落疾步走出皇城,向自己的車駕而去。
“阿笙?!?/p>
朱云霄的聲音從后傳來,同時人也跟上抓住她的胳膊。
楊落惱火地甩開:“做什么?”
朱云霄說:“我去見楊小姐,她救了阿蕊,我要去親自道謝?!?/p>
楊落呵一聲,壓低聲音:“姜小姐沒死,你要去跟我家小姐道謝,姜小姐這次如果死了,你就可以去跟我家小姐同仇敵愾?”
不管怎么樣,他朱云霄都能跟楊小姐攀上關(guān)系,都能達(dá)到他想要的目的。
朱云霄皺眉:“我聽不懂你的意思?!?/p>
楊落深吸一口氣,看著他一字一頓低聲:“朱云霄,我警告你,姜蕊如果出事,我家小姐飛來橫禍,你休想有好果子吃!”
朱云霄臉色沉沉,似乎也有些惱怒:“你真是莫名其妙,我真是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p>
楊落不再理他,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但車簾剛放下,車還沒走,又傳來朱云霄的聲音。
“阿笙。”
楊落冷笑:“我家小姐沒那么好見,你等著吧。”
車外腳步聲停下。
“阿笙,是我和袁叔叔他們想給楊小姐親自道謝?!?/p>
女聲傳來。
楊落一怔,伸手掀起車簾看到姜蕊帶著袁成站在車外。
朱云霄在他們身旁,神情鄭重:“阿笙姑娘,就算楊小姐不便見客,偏將軍袁成,也想在國學(xué)院外施禮,表達(dá)一下心意,還望阿笙姑娘行個方便?!?/p>
他看著婢女阿笙,在偏將軍袁成,心意,上加重語氣,眼神示意。
這可是收服長水營將官的大好機(jī)會。
怎能將人拒之門外!
楊落咬牙看著朱云霄,握著門簾的手攥了攥,再看向姜蕊和袁成,微微一笑。
“姜小姐,袁將軍客氣了,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