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界心之上，虛空被一道蠻橫的力量硬生生撕開。
那不是一道裂縫，更像是一道宣告終結(jié)的傷疤。
傷疤的另一端，沒有星辰，沒有光，只有一片純粹的、令人心悸的毀滅意志。
這意志降臨的瞬間，整個紅塵界心，這片由無數(shù)文明碎片與紅塵執(zhí)念構(gòu)成的奇跡之地，都開始微微顫抖，仿佛在哀鳴。
一柄巨斧的輪廓，從那虛空傷疤中緩緩探出。
它并非實體，而是由“破碎”這一概念本身凝聚而成。
斧刃上流淌著的是萬物崩解的法則，是秩序斷裂的終音。
天災(zāi)偽神，“破軍”的意志，已然鎖定下方那塊承載著人道文明火種的古樸石碑。
這一斧，不為殺生，只為滅道。
九幽冥域。
那片初開的三丈神域之內(nèi)，王騰盤膝而坐，身軀如萬古磐石，紋絲不動。
新舊法則的沖突依舊在他體內(nèi)沖刷，帶來瀕臨崩潰的劇痛，但他眼眸緊閉，全部心神早已跨越了無盡時空，清晰地“看”到了那柄正在蓄勢的法則巨斧。
馳援？
不可能。
他的主身被釘死在這里，對抗著體內(nèi)的法則排異和虎視眈眈的腐朽本源，動彈不得。
任何一絲力量的調(diào)動，都可能讓這脆弱的平衡瞬間瓦解。
但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焦急。
從偽神“疫病”被煉化的本源中，他獲取了關(guān)于“天災(zāi)”級偽神最核心的情報。
破軍，其權(quán)柄的核心便是“破碎”。
對上他，輸送任何形式的能量、構(gòu)筑任何形態(tài)的防御，都無異于用琉璃去撞鐵錘，只會被其法則更有效率地瓦解。
硬碰硬，是死路。
那么，什么東西，是“破碎”無法破碎的？
王騰的意識深處，答案悄然浮現(xiàn)。
他沒有調(diào)動一絲一毫的神力，更沒有輸送任何輪回法則。
他只是將自己那縷剛剛與“人祖之靈”共鳴、承載了萬古文明興衰的人道意志，與輪回之眼的洞察之力擰成一股。
這股意志，無形無質(zhì)，卻比任何神金都要銳利。
“去?！?/p>
心念一動。
這縷意志化作一道看不見的流光，瞬間洞穿虛空，跨越了無法計量的距離，沒有驚動任何存在，悄無聲息地……注入了那塊靜靜矗立在紅塵界心中央的文明石碑之中。
它不是支援，而是喚醒。
嗡--
一聲低沉的共鳴，從石碑內(nèi)部響起。
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老存在，被一聲熟悉的呼喚驚醒。
石碑之上，那無數(shù)個代表著不同文明的印記--第一簇火焰的升騰、第一個輪子的滾動、第一段文字的刻畫、第一座城邦的崛起……在這一刻，被盡數(shù)點亮！
它們亮起的不是能量的光輝，而是一種“概念”的光輝。
是“存續(xù)”。
是“堅韌”。
是薪火相傳、百折不撓的文明之魂！
就在此刻，蒼穹之上，那柄概念巨斧轟然斬落！
破碎萬物的法則，如黑色瀑布般傾瀉而下！
然而，文明石碑沒有升起任何能量護盾。
它只是靜靜地立在那里，那些被點亮的文明印記交織成一種無形的特性，一種形而上的絕對“堅固”。
它堅固，并非因為它材質(zhì)有多硬，而是因為它的定義就是“存續(xù)”。
一個以“存續(xù)”為核心概念的東西，如何能被“破碎”？
轟！
一聲巨響，卻并非在物質(zhì)世界炸開。
它響徹在宇宙的法則層面，讓無數(shù)窺探此地的強大存在靈魂為之刺痛。
那柄無堅不摧的巨斧，在距離石碑一尺之處，驟然凝固。
斧刃上奔流的破碎法則，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卻又無限堅韌的堤壩，瘋狂咆哮，卻無法寸進。
斧與碑，一者代表終結(jié)，一者代表延續(xù)。
兩者在概念層面，抵消了。
虛空傷疤的深處，破軍那純粹的毀滅意志，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的撼動。
一擊未果，這讓他感到了一絲始料未及的棘手。
隨即，他改變了策略。
嘩啦啦！
裂隙之中，不再是法則的凝聚，而是降下了暴雨般的腐朽本源。
那些漆黑粘稠的液體，每一滴都蘊含著精純的破碎之力，它們落在紅塵界心的土地上，迅速蠕動、變形。
轉(zhuǎn)瞬之間，成千上萬個手持各種破碎兵刃的小型魔兵，從黑液中爬出，嘶吼著，從四面八方?jīng)_向中心的文明石碑，展開了密不透風(fēng)的圍攻。
而在遙遠的九幽之地。
王騰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一顫。
就在剛才概念對抗成功的一瞬間，一股純粹、厚重、帶著萬古沉淀的“堅固”特性，循著他意志的軌跡，反哺而回。
這股力量精準(zhǔn)地注入他那片僅有三丈方圓、因法則沖突而動蕩不休的初生神域。
剎那間，仿佛為飄搖的茅屋換上了擎天之柱。
混亂的法則波動被瞬間撫平，神域的邊界從虛幻變得凝實，原本混沌的地面上，甚至烙印下了第一道穩(wěn)固的法則紋路。
他的神域，不僅徹底穩(wěn)固，甚至還向外擴張了數(shù)寸。
王騰緩緩?fù)鲁鲆豢跐釟?，將心神收回，專注于煉化體內(nèi)最后一絲屬于“疫病”的本源。
就在那駁雜的法則殘渣被徹底碾碎、提純的剎那。
他忽然感知到了一縷截然不同的波動。
它不屬于腐朽，不屬于神圣，更不屬于他已知的任何一種力量。
它像是一段被加密的星圖坐標(biāo)，被重重疊疊的腐朽之力包裹著，藏在疫病本源最深處。
那坐標(biāo)，指向宇宙深處一片被無盡黑暗籠罩的未知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