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開始。”
偽神統(tǒng)領(lǐng)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仿佛在宣告一件再尋常不過的農(nóng)事。
然而，隨著他話音落下，那座由凋零印記構(gòu)筑的臨時門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固化。
腐朽的血肉與破碎的法則碎片瘋狂交織，原本虛幻的門扉邊緣，竟生長出慘白的骨質(zhì)結(jié)構(gòu)，上面銘刻著褻瀆神靈的扭曲符文。
一座散發(fā)著濃烈死寂與絕望氣息的戰(zhàn)爭要塞，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開始在宇宙虛空中奠定自己的坐標。
它像一顆釘入健康肌體的毒釘。
“你以為，收割的目標是你？”偽神統(tǒng)領(lǐng)的目光越過王騰，投向無盡的遠方，那雙空洞的眼眸里，倒映出萬千星辰的黯淡光影。
他笑了，那笑容里滿是俯瞰螻蟻的憐憫與殘忍。
“不，輪回之主。你還不夠資格成為唯一的祭品。你只是……盛宴的號角?！?/p>
話音未落，那座初具雛形的戰(zhàn)爭要塞猛然一震！
無數(shù)道比發(fā)絲更纖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色絲線，從要塞中爆射而出，無視了空間與距離，瞬間洞穿了層層壁壘，射向了宇宙的四面八方。
那不是攻擊，是瘟疫。
是針對凡俗生靈的法則瘟疫！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股陰毒至極、專門針對“人道”的污染之力，如同一柄無形的劇毒匕首，狠狠刺向王騰頭頂那片代表著蕓蕓眾生的紅塵虛影！
嗡！
王騰身軀劇震。
他所執(zhí)掌的六道輪回中，象征著七情六欲、悲歡離合的“人道”法則虛影，在此刻劇烈地晃動起來，其上的光芒以驚人的速度黯淡，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他與萬千凡人世界那道玄之又玄的聯(lián)系，正在被強行切斷！
“啊――救救我們！”
“神??！為什么！我的孩子……”
“好痛……身體在腐爛……靈魂在枯萎……”
億萬萬生靈的哀嚎、哭喊、祈求與詛咒，跨越了無法估量的時空距離，如決堤的洪水，一瞬間涌入王騰的感知。
他“看”到了，在那些遙遠的、甚至連名字都未曾聽聞過的凡人世界里，一場無聲的災(zāi)難正在上演。
生靈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灰敗的斑點，他們的生命力被迅速抽干，靈魂在極致的絕望與痛苦中扭曲、凋零。
而這些剛剛脫離軀殼的絕望靈魂，立刻被一道來自戰(zhàn)爭要塞的引力捕獲，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溪流，匯入一片奔騰的死亡洪流，朝著偽神軍團的方向滾滾而去！
偽神軍團，竟是以眾生的絕望為食糧！
“看到了嗎？”偽神統(tǒng)領(lǐng)張開雙臂，陶醉地感受著那股席卷宇宙的悲鳴，“這就是腐朽的真意。存在即是原罪，終結(jié)才是慈悲。我將賜予他們解脫，而他們那一點點不甘的靈魂余燼，將成為我主座下最卑微的養(yǎng)料?！?/p>
他指向王騰，語氣森然：“而你，你的人道法則，失去了這億萬萬信標的支撐，便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我會親眼看著它在你面前，一點點崩潰、瓦解，化為烏有！”
王騰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人道虛影明滅不定，仿佛風中殘燭。
單純的法則循環(huán)，可以庇護自身，卻無法庇護整個宇宙的蕓蕓眾生。
被動防御，已是死路一條。
他的目光掃過那片哀嚎的星空，掃過那道被強行牽引的靈魂洪流，最后，落在了偽神統(tǒng)領(lǐng)那張勝券在握的臉上。
放棄嗎？
放棄這些素不相識的生靈，固守自身，等待人道法則崩潰，再圖后計？
不。
王騰的眼中，陡然燃起一股決絕的烈焰。
他不是救世主，也從未想過要當救世主。
但他領(lǐng)悟的人道，本就是承載眾生之相。
若見死不救，若坐視根基被毀，他的道心便會蒙塵，他的輪回便會不全！
既然你要收割，那便看看，誰收割得過誰！
“以我之名，立我之道！”
王騰的聲音響徹虛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決斷。
他不再試圖去修補那搖搖欲墜的人道法則虛影，而是做出了一個讓偽神統(tǒng)領(lǐng)都為之錯愕的舉動。
他主動敞開了自己的混沌小世界！
那片早已演化出山川星辰，廣袤無垠的內(nèi)在宇宙，此刻毫無保留地洞開。
緊接著，王騰雙手結(jié)印，以身為輪，以心為盤，將那即將崩潰的人道法則之力，盡數(shù)灌注于自己的小世界之內(nèi)！
“紅塵為國，眾生為民！”
“今日，我以輪回之主的名義宣告--”
“人道神國，立！”
轟?。?/p>
一聲巨響并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法則層面。
王騰的混沌小世界內(nèi)，大地轟鳴，天空變色。
原本的山川河流之上，瞬間浮現(xiàn)出億萬座城市的虛影，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充滿了鼎盛的人間煙火氣。
這不是幻象，這是以人道法則為藍圖，以混沌本源為材料，強行塑造出的神國雛形！
根基，已然立下！
“來！”
王騰猛然抬頭，雙眸中射出兩道璀璨奪目的輪回之光，那光芒洞穿虛無，精準地照射在那條正被偽神軍團牽引的靈魂洪流之上！
他沒有去攻擊，而是發(fā)出了一聲蘊含著無上輪回權(quán)柄的呼喚。
那是一種來自生命本源的歸宿感，是一種超越了痛苦與絕望的終極指引！
正在被強行拖向戰(zhàn)爭要塞的億萬靈魂，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燈塔，集體一顫。
它們本能地掙脫了腐朽之力的拉扯，調(diào)轉(zhuǎn)方向，如百川歸海，瘋了一般朝著王騰的人道神國狂涌而來！
“什么？！”偽神統(tǒng)領(lǐng)臉色第一次變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即將到手的“軍糧”，被對方硬生生在中途改道、截胡！
那條由億萬靈魂匯聚成的灰色洪流，在星空中劃過一道壯麗的弧線，浩浩蕩蕩地灌入了王騰敞開的人道神國之中。
隨著第一個靈魂落入神國，整個神國雛形猛然一震，那城市的虛影凝實了一分。
隨著成千上萬的靈魂涌入，神國內(nèi)的紅塵氣息瞬間暴漲，萬家燈火被一一點亮！
隨著億萬靈魂盡數(shù)歸位，整座人道神國發(fā)出一聲滿足的轟鳴，徹底從虛幻化為真實！
王騰頭頂那片即將崩潰的人道法則虛影，不僅瞬間穩(wěn)固，更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與腳下新生的神國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內(nèi)外循環(huán)。
他竟以敵人的收割，完成了自己神國的奠基！
然而，面對這驚天逆轉(zhuǎn)，偽神統(tǒng)領(lǐng)臉上的錯愕僅僅持續(xù)了一瞬，便化為了一絲計謀得逞的陰冷笑意。
他非但沒有憤怒，反而鼓起了掌。
“精彩，真是精彩?！?/p>
偽神統(tǒng)領(lǐng)看著那座剛剛穩(wěn)定下來，散發(fā)著磅礴紅塵愿力的神國，幽幽說道：“不愧是新生的輪回之主，果然有魄力。你接引了億萬生靈，也等于承接了他們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業(yè)力，所有的……悲愿。”
他的手，指向那座固若金湯的人道神國。
“以這龐雜的因果為坐標，以這無盡的悲愿為引信?！?/p>
“現(xiàn)在，品嘗我為你準備的最后一道大餐吧。”
“最終污染--”
偽神統(tǒng)領(lǐng)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而怨毒，一字一頓地吼了出來。
“萬！靈！悲！愿！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