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十點。
我和周重又回到鬧鬼的地方。
原本是打算十一點再過來,但為了防止白天那三個人又偷偷跑來直播,所以我們提前了一個小時,就守在那棟大樓的對面,準備十一點再進去。
“想不到這地方,竟然死過這么多人?!?/p>
周重望著對面,然后問我:“老大,你說為什么有人進去就會出事,有人進去就沒事呢?”
我笑了起來:“要是進去就出事,那不是人人都能經常見鬼,畢竟上下五千年,哪個地方沒死過人。其實每個地方,甚至每個角落都有游魂野鬼在飄蕩?!?/p>
周重不可思議地望著我:“你嚇唬我的吧?”
我解釋道:“鬼只是概念性的事物,也就是能量密度較高的陰性磁場,當有人大病一場,或者自身能量較低的時候,就容易和這些陰性磁場同頻,于是就會看見鬼,也容易受到它們的影響,而正常人很難看到?!?/p>
“像陳雨蘇這樣的鬼,就是因為磁場太強,所以才容易被人看到?!?/p>
周重感慨:“難怪我爸常說,知識就是力量,很科學!”
時間來到十一點。
我看了看時間,和周重起身走向對面。
子時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即便我們還沒進大門,卻已經能感覺到氣溫有些異常。
越靠近大門的時候,溫度就越低,尤其是進門之后,陰風飄來冷得人直發(fā)抖。
我和周重舉著手電,先四處照射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朝樓上移動。
盡管白天來過一次,但我們仍不敢掉以輕心。
也許是心理因素在影響,始終會覺得夜晚的氛圍比白天詭異。
“老大……”
此時剛上二樓,周重忽然緊緊抓著我。
我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手電照射下,靠近走廊盡頭的位置,有道白影在忽閃忽現。
我們急忙追了過去,但那白影很快就消失了。
它好像是故意引我們過來。
站在原地停留的時候,我們忽然聽到數數的聲音。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九十一……”
這是個男人在數數。
我和周重仔細聽著聲音來源,然后順著聲音傳來的位置又開始移動。
當我們來到某個房間門口時,數數的聲音正是從里面?zhèn)鱽怼?/p>
周重咽了口唾沫,拉著我不敢進去。
可是來都來了,今天來這兒就是為了解決問題,哪有退縮的道理。
我緩緩朝著房間里面移動,很快看到一個男人蹲在角落,不停地在數數。
他身上的衣服,我一眼認了出來,是白天那三人當中的一人。
“我靠,他們又來了!”
周重見狀,忍不住沖這人訓斥道:“讓你們別來,大半夜還來,不怕死嗎!”
訓斥之后,這人竟沒反應,繼續(xù)數著數。
他的狀態(tài)很怪,不像被鬼附身,看起來有點像精神失常。
我舉著手電筒朝他身上照了照,只見一抹刺眼的鮮紅出現在他手上。
那是血……
“你在干什么?為什么要數數?”我問他。
他這才抬起頭,看著我和周重。
我倆立馬后退了一步,因為他的神情很奇怪,像是在恐懼,又像是在敵視我們。
“玩游戲,玩游戲……”
他喃喃自語道:“那個女人要跟我們玩數數的游戲,不能斷,斷了就會上吊,會上吊……”
“會死??!”
他突然沖我們大吼一聲,神情變得異??謶制饋恚骸拔覕嗔?,我剛剛斷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這種歇斯底里地吼叫,讓我和周重根本不敢靠近。
趁我們愣神之際,他起身想沖出房間,可此時門外襲來一陣陰風,冷得刺骨,這人頓時僵在原地,抬起雙手死死掐著自己脖子。
人不可能把自己掐死,但我看他的樣子,毫不懷疑他真能把自己掐死。
也許在他的視角里,正有個白裙女鬼在掐他。
“周重,五雷指!”
我喊了一聲,立馬和周重結印,將右手手指全都伏于掌中。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喊完雷祖,我一拳打在這人左邊臉上,周重也揮出一拳打在他右臉上。
他很快松手,不再掐自己,然后清醒過來。
可清醒過來之后,他也只是恢復了意識,并沒恢復神智。
“直播,嘿嘿,直播。”
“抓鬼,抓鬼,家人們把禮物刷起來?!?/p>
“發(fā)財嘍!”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怪話,又突然沖我們傻笑兩聲,一股腦又跑了出去。
“我靠,想當網紅想瘋了吧?!?/p>
周重作勢要追上去,我忙拉住他:“別追了,這個人已經精神失常,追上去他還會跑。”
雖然是很無奈,也許他會死,但這就是不聽勸的結果。
他們但凡聽兩句勸,哪怕我給符的時候他們接過去戴上,都不會變成這樣。
周重皺起眉頭:“如果他在這里,那他另外兩個同伴應該也在,這三個人到底什么時候來的?”
我說我們從十點鐘就守在外面,沒看到有人進去。
所以這三個人應該是十點之前就來了,準備來直播第二場。
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出了什么事,現在已經瘋了一個,另外兩個還在不在這人世都難說。
我連忙提醒周重,如果他看到白裙女鬼在掐他,千萬不要相信是鬼在掐人。
“你只要信了,就一定是你在掐你自己。”
“鬼只有附身在人身上的時候,才是真的?!?/p>
說完,我和周重走了出去,舉著手電筒來到樓梯間,準備上三樓。
剛到三樓,一陣女人的哭聲突然飄來,嚇得我和周重又僵在原地。
這哭聲時短時長,在這幢死寂的大樓里顯得格外刺耳,不知是女鬼還是女人在哭。
我壯著膽子走在前面,循著哭聲源頭找了過去。
很快,我們在一個小包廂里,發(fā)現了傳出哭聲的人。
她是人,不是鬼,正是上午裝女鬼的那個女生。
上午她也罵過我們,但此時又相遇,她卻是如同見到救星,忙朝我們撲來,緊緊抓著我和周重的胳膊。
我懶得安慰她,忙問道:“你另一個同伴呢,裝道士那個?!?/p>
她指了指上面,哽咽說:“在,應該,在樓上,我想回家,我想回去……”
見她嚇得語無倫次,周重更是生氣:“上午我們怎么說的,怎么跟你們說的!不讓來還來!深更半夜都敢來!”
她哭得泣不成聲,渾身都在顫抖,哀求我們帶她出去。
“已經出不去了。”
我如實跟她講道:“你從這里走到大門之前,必死無疑,所以你只有跟我們待在一起,等那只女鬼被解決了才能出去,還是先帶我們去找你同伴吧?!?/p>
她很無助,嚇得話都說不明白。
我們也知道她無助,但沒辦法,誰叫她自己要作死。
從房間出來,我讓她帶我們去找那個道袍男。
很快我們又來到四樓,我問她那個道袍男在哪,她說不知道,剛剛他們在四樓遭遇了白裙女鬼,那個道袍男好像被附身了,她是趁亂跑到了樓下才躲起來。
“人估計已經沒了。”我說。
周重瞪大眼睛:“出,出人命了?。俊?/p>
我嘆道:“你以為女鬼跟你玩過家家呢,而且這又不是她害的第一條人命,之前就已經有人遇害了。”
說完我們挨個房間搜尋,在快到走廊盡頭的時候,我站在門外,忽然瞥見屋子里懸浮著一雙腳。
我抬頭一看,看到了那個自掛東南枝的道袍男。
他上吊了,身上還穿著那件道袍。
“我去……”
周重捂著眼睛,沒敢久看,因為這道袍男死相有點恐怖,兩只眼睛瞪得都快從眼眶里面滾出來了,視線也正好對著門口,就好像在盯著我們看一樣。
而且在他下面的地板上,還殘留著一灘尿液,屋子里甚至有屎味往外飄出來。
上吊的人就是這樣,由于大腦對下半身的控制能力減弱,就會導致大小便失禁。
他肯定不是被女鬼吊死的,而是女鬼附在他身上,讓他自己活活吊死自己。
見同伴慘死,這個女生又哭了起來。
周重有些不忍,問道:“我們要不要去給他放下來?!?/p>
我搖頭:“這等于案發(fā)現場,出去以后肯定要報警,所以不能留下我們自己的痕跡,否則解釋不清?!?/p>
正說著,我忽然感覺脖子一緊,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前面掐著我脖子。
此時周重也跟我一樣的神情,他也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掐住了。
正當我們驚慌時,白裙女鬼竟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正是她在掐我們脖子。
我瞪大眼睛,下意識踹了過去,但卻根本沒踹中實體,就好像踹到空氣一樣。
此刻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兩只手完全動不了,沒辦法去摸符。
難怪見鬼的人,十個人見十個都會中招,因為只要是人,心里就會發(fā)慌,很難做到完全保持鎮(zhèn)定。
哪怕我剛剛還提醒過周重,可此時連我自己都鎮(zhèn)定不下來。
我連忙去咬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立馬刺激到大腦皮層,瞬間使我清醒了一些,能勉強控制我的右手。
舌尖上的血,被稱為真陽涎,是一個人身上陽氣最重的血,能克制鬼邪。
原本我應該將舌尖血噴出去,但我沒有這么做。
我伸手去掏挎包里的八卦鏡,轉身便朝我身后的那個女生反扣了過去。
她頓時露出一臉驚慌,一聲慘叫后瞬間消失不見。
我和周重回身一看,此時哪里還有那個女鬼。
真正的女鬼,其實是剛剛那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