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著木箱子放下來的那兩個人,手上的動作,非常小心。
看樣子,里邊的東西是易碎品。
我想到之前,王三省曾經(jīng)說過,為今天的事情賠禮道歉,他要送給我一個,乾隆粉彩霽藍釉題詩梅瓶,莫非,是那樣東西?
王三省走過來,示意那兩個人把箱子打開。
木箱子緩緩地打開。
里邊則放了很多的防撞棉,將防撞棉去掉,再取出來的,則是一個相對較小一些的紅木盒子,這盒子長方體,其上還有浮雕梅花,以及題詩。
單單只是這盒子,我一眼基本上就能確定,這是民國時期的老物件。
將這個紅木盒子小心地放在桌案上后。
王三省看向我,跟我說。
“周老板!”
“這就是我先前說,要送給您的,那個乾隆粉彩霽藍釉題詩梅瓶!”
“上一任金繕樓老板,親手修的!”
“您看,怎么樣?”
我走了過去。
王三省把那個紅木盒子打開。
里邊躺著的,正是一個大約一尺高的,粉彩霽藍釉梅瓶,而且,不管是粉彩還是霽藍釉,都非常成熟,且色澤古樸。
單從表面上來看,這個梅瓶沒什么問題。
王三省做出請的姿勢,我則把這個粉彩霽藍釉的梅瓶,從那個盒子里拿了出來,仔細地觀察。
東西上手。
我發(fā)現(xiàn)了兩個問題。
第一,這東西的重量不對,確切來說,重心不對。
第二,我找到了這個梅瓶曾經(jīng)修復的地方,在口沿部分,的確,修復手法不錯,基本上看不出來,而且,這修復手法確實跟我爺爺?shù)氖址愃疲僧斘易屑氂^察,卻發(fā)現(xiàn),所用的修復材料,應該是不太對的。
我抬手輕敲!
那聲音沉悶不清脆,且斷得很快。
這一點,可以確定,這東西還真的不是我爺爺修的,我爺爺修出來的瓷器,雖然秉承著修復如舊,可逆的原則,但是,修出來之后與一個完整的瓷器沒有區(qū)別,不會因為斷裂或者有沖線的地方,而影響整個瓷器輕敲之時的靈動聲響。
這就是問題所在!
而這東西,重心也不對,底足部分過重,胎體的觸感,也有些不太正常。
我拿起來,又看了梅瓶的內(nèi)膛。
內(nèi)膛居然是半封著的,也就是說,這梅瓶里邊的空間不到底,當然,這么做可能是為了方便,插梅花的時候,方便做出一些姿態(tài)造型。
可古代的梅瓶,哪有這么做的?
“這梅瓶,是我去年,從佳德軒香江拍賣,瓷器專場拍下來的。就算是為之前的事情,給周總您賠禮道歉,還請周總您收下!”
王三省這么說著,旁邊的王希承,更是一臉苦澀。
但他知道,他根本勸不住他爹。
我點頭,嗯了一聲。
這東西最讓我感興趣的一點,還是上邊的修復手法,雖然絕對不是我爺爺?shù)氖址?,但是,這種手法跟我爺爺?shù)墓欧ㄐ迯褪址?,非常接近?/p>
至少,修這古董的,有可能是個跟我爺爺有關(guān)系的人!
這說不定,是找我爺爺?shù)木€索!
當然,除了這個瓷器之外,我之所以答應司徒鑒,要參加修復師工會舉辦的交流會,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調(diào)查跟我爺爺相關(guān)的事情!
既然是我爸的遺愿!
我一定要完成,我一定要找到我爺爺!
我爺爺就是搞古玩修復的。
修復師工會,能不知道我爺爺?shù)氖虑?,他們肯定知道一些,甚至,搞不好,我爺爺?shù)氖й?,可能就跟這個工會有關(guān)系!
我想著這些的時候。
香江的梁老板說。
“這梅瓶,去年佳德軒香江春拍瓷器專場,5800萬成交!”
“真是好東西啦!”
“王總辦事,真的是大氣!”
除了梁老板之外,還有很多其他老板,都過來圍觀,那邊,王三省已經(jīng)把他的那幅吳道子地獄變相圖給收了起來。
收起來之后,王三省過來,跟我說。
“今天能夠跟周老板你交這個朋友,王某三生有幸??!如果不是你,這吳道子地獄變相圖,恐怕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修?。 ?/p>
“這樣,我這邊有事,就先回省城!”
“咱們省城的交流會上見!”
王三省說完,又非常熱情地跟我握了握手,然后,就帶著他手底下的那幾個人,往外邊走去。
王希承帶著林清,他們走的時候,還依依不舍的。
顯然,今天沒有打壓到我,還讓我得到了寶物,得到了機會,讓他們的心里都很不舒服,估計,這會兒都在盤算著接下來怎么整我!
不過!
在他們走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這件事情,我需要借著現(xiàn)場的所有老板,特別是王三省,在古玩界傳開!
因此!
當王三省走到我這店門口的時候,我忽然則抬手,骨節(jié)上穩(wěn)住幾分力道,沖著那個梅瓶,敲了一下!
這次不是鑒定方式的輕敲,而是發(fā)了骨節(jié)力道的寸勁!
咔嚓一聲!
裂紋瞬間蔓延整個梅瓶!
這一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誰都沒想到,我會突然動手,把這個價值將近六千萬的東西,給直接敲碎!
而且,還是不等王三省走,就給敲碎了!
王三省聽到這聲音,目光猛地一凝,便立馬停下了腳步。
他看了一眼梅瓶,再盯著我問。
“周老板,你這……什么意思?”
王三省的臉色都變了,語氣也極為不悅。
我則反問。
“梅瓶您已經(jīng)送給我了,我自行處置,沒問題吧?”
王三省沒好氣地說。
“當然沒問題!”
而王希承忍不住了,指著我道。
“周陽,你瘋了嗎?這個梅瓶,是我爸去年花了將近六千萬,在佳德軒拍賣會上拍的,你怎么回事,說砸就砸???”
我沒理會那王希承,而是看向了外層梅瓶碎掉之后,縫隙里邊露出的內(nèi)層。
嘆息一聲,我道。
“這個乾隆粉彩霽藍釉題詩梅瓶,是個贗品!”
“當然要砸!”
王希承轉(zhuǎn)身走過來。
“你憑什么說,這是贗品?”
王三省盯著我,目光是愈發(fā)的冷厲,畢竟他也是鑒定師,如果東西真的是贗品,相當于他也被打臉了。
我直接回答道。
“粉彩霽藍釉,是在這個民國仿粉彩梅瓶的基礎(chǔ)上,修復改造的!”
我將那個梅瓶外層碎掉的瓷片,剝落了一片,然后,嘩嘩啦啦,表層的那些瓷片,全都脫落了!
里邊露出來的,的確是個民國仿乾隆的粉彩梅瓶!
王三省立即跑了過來,認真的看著那些碎瓷片,的確,每一塊碎瓷片上,都做過處理,口沿部分的修復痕跡,就是為了掩蓋,整個器物都是修出來的真相。
不得不說,將民國仿改造成乾隆官窯,這修復手法確實厲害。
雖然這人手法跟我爺爺不太一樣。
但其水準也非常高。
以他的手法,騙過佳德軒的那些鑒定專家,也的確不為過。
只是,這人到底是誰?
王三省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地問。
“如此高明的修復手法,騙了那么多專家,周老板,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這時。
齊雨也走了過來,她將碎發(fā)撩至耳后,拿起了一塊碎瓷片,認真地端詳著那些修復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