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御宸目光在燭火照映下淬著寒光,連飄過的檀香煙霧,都被無聲劈開。
那份殺意,嚇的幾人像是深秋枝頭垂死掙扎的樹葉。
虞嬪自信帝王一定不會(huì)殺自己,畢竟她肚子懷著的,可是帝王的唯一骨肉!
可也曉得,從今往后,她只能母憑子貴,恩寵什么的,再也不可能了!
既如此,自然是要全力踩死賤人,否則,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陛下!今日雖有誤會(huì),可寧貴人身為您的妾身,心里卻還惦記著前未婚夫,與侍衛(wèi)私通全都是事實(shí),難道您也要不管不問嗎?”
前未婚夫?
蕭御宸并不知此事。
聞言,手臂依然穩(wěn)穩(wěn)箍著女人柔軟的腰身,鳳眸里的溫和之色漸漸被寒意所取代。
他知道這些后妃討好自己、取悅自己,私心里都有所圖,但只要能讓自己高興,無妨指縫里漏一點(diǎn)好處給她們。
但身為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是絕對不會(huì)允許自己感興趣的玩物,心不在自己身上!
沈令儀敏銳的察覺到男人的變化:“嬪妾到底怎么得罪虞嬪娘娘了,竟叫您一而再、再而三地造謠生事,欲置嬪妾于死地!”
“您既如此言之鑿鑿,那就請拿出證據(jù)來!”
虞嬪狠狠挖了她一眼,自信滿滿地告發(fā)道:“臣妾察覺到賤人行為不端后,派人暗中調(diào)查她的過往,才驚聞她曾與荊國公府世子謝景淵定下過親事!”
“婚約存續(xù)期間,賤人多少次跟謝世子外出游山玩水,孤男寡女,無人之時(shí),只怕不該做大的只怕都做過了,只不過沒有越過最后一道防線而已!”
“賤人入宮后,不得您寵愛,所以一見與謝世子有幾分相似的低賤侍衛(wèi),就迫不及待跟她眉來眼去,借口替太后來誦經(jīng)祈福,在此大行穢亂之事!”
“如此淫賤之輩,怎配留在您身邊侍奉?陛下若不早將這等不甘寂寞的賤人處置掉,來日她定還會(huì)再做出穢亂宮闈之事,敗壞皇家名聲,踐踏您的顏面!”
沈令儀沒有去回應(yīng)她的刻薄,只是仰頭深深凝望著蕭御宸:“嬪妾沒有做過任何違背宮規(guī)、背叛陛下之事,陛下……可愿意信嬪妾?”
梁上懸著一斛明珠。
光影落在蕭御宸密長的睫毛,投落下的一片陰影像是一重厚重的迷霧,本就深邃難測的眼神讓人更加看不透,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沒有說信。
但沉默,往往就意味著質(zhì)疑。
沈令儀知道帝王多疑,他們之間只有兩次肉體之歡,可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所以早料到了他會(huì)是這樣的反應(yīng),但作為一朵愛慕帝王的柔弱小白蓮,怎么能不在乎?不難過?
微怔之后,眼底的期待的光就像是一盞不期然被風(fēng)吹滅的燈火,只剩下一縷虛弱搖曳的痛色。
但她倔強(qiáng)著,沒讓氤氳凝聚成淚,只是失望地收回目光。
從他懷中退出。
蕭御宸蹙眉。
對她談不上喜歡,更談不上在乎。
不過是因?yàn)樗{(lán)臻,而對她有了幾分興趣罷了。
既然有所懷疑,就完全沒必要去哄,她想要恩寵、想要他的信任,就得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她如此失望神色,搖搖欲墜的無助模樣,胸口莫名勇氣一股悶氣。
虞嬪見帝王對她毫無信任可言,驚懼的心底涌起一股快意。
男人,都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女人心里想著別的男人這件事。
尤其是堂堂帝王,豈能接受自己的魅力居然不如一個(gè)臣子?
內(nèi)心如何想,就算她沒有證據(jù)又如何?
賤人不也一樣,證明不了么!
只要證明不了,陛下就不可能信她,她的恩寵也就到頭了!
沈令儀看著虞嬪臉上的張牙舞爪的得意,冷笑道:“誰也無法預(yù)測一個(gè)人來日會(huì)做什么、不會(huì)做什么,但今兒踐踏了陛下顏面的,不是虞嬪您么?”
虞嬪心頭一震。
就算她知道今日與賤人在寶華殿行歡的人是陛下,可她一次又一次將“褻瀆神佛”扣在“奸夫”身上卻是事實(shí),在陛下看來,她才是踐踏他帝王顏面的罪魁禍?zhǔn)祝?/p>
而她現(xiàn)在又以“為了帝王顏面”為托詞,極力請求陛下處死沈令儀,豈不是在提醒帝王殺自己滅口?
脖子里仿佛被裝進(jìn)了機(jī)關(guān),轉(zhuǎn)動(dòng)時(shí)發(fā)出卡卡的聲響。
對上帝王看死人的眼神,心臟幾乎驟停!
“不、不是這樣的!陛下,您千萬別聽賤人挑撥,臣妾對您一片真心,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您??!”
沈令儀冰冷打斷她的話,反擊道:“為了陛下?撒謊欺君,也是為了陛下么!”
蕭御宸眼神如刀:“欺君?”
沈令儀并不看他,只是垂著眉眼冷冷睇著虞嬪:“娘娘既然派人調(diào)查了嬪妾,那就不會(huì)不知道,嬪妾與謝世子從未單獨(dú)相見!”
“每次都是與兄弟姊妹、閨友玩伴,一大群人出行,且沈謝兩家必有長輩隨同,以做看護(hù)和監(jiān)督,哪里來的孤男寡女之說?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逾矩之處?”
“娘娘明知道我與謝世子之間清清白白,卻還要故意污蔑,嬪妾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處得罪了娘娘,竟叫您不惜欺君,也要借陛下之手冤殺嬪妾!”
冤殺!
即便沈令儀只是小小貴人,可她父兄在朝中的威望依然沒散,一旦真發(fā)生“冤殺”,那些武將必定不會(huì)坐視不理,虎視眈眈之輩還不趁機(jī)給他扣上暴君的帽子?
啪!
以及響亮的耳光扇在虞嬪的臉上。
“毒婦,你好大的膽子!”
虞嬪臉上火辣辣的,一顆心又驚又痛,幾乎翻轉(zhuǎn)過來,卻也只敢把矛頭指向沈令儀,目眥欲裂:“賤人!你敢冤枉本宮!”
“陛下!陛下您不要被賤人給騙了,臣妾所說句句屬實(shí),賤人與謝世子早就暗通款曲,進(jìn)了宮還不甘寂寞與人私通,這些都是事實(shí)!”
蕭御宸目光如雷暴前層層壓下的鉛云,席卷著風(fēng)暴。
沈令儀站在風(fēng)暴下,紋絲不動(dòng):“選秀時(shí),嬪妾就已經(jīng)將自己與謝世子訂過親的事回稟給太后娘娘,并主動(dòng)請求太后娘娘調(diào)查嬪妾過往!”
“為的就是防止有人捕風(fēng)捉影、造謠生事,攪合后宮寧靜!但凡真如虞嬪娘娘所說,嬪妾的人品行為那般不堪,太后娘娘怎么還會(huì)讓嬪妾入宮侍奉?”
“難道太后娘娘,還會(huì)故意坑害自己的親生兒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