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皇后娘娘讓奴婢吩咐，讓方嬤嬤悄悄去見的答應(yīng)丁，讓她去拿藥粉的。毒死溫答應(yīng)的，就是那個藥！”

“皇后娘娘雖然沒有證據(jù)，但是一直懷疑當(dāng)初接連小產(chǎn)是溫答應(yīng)害的，又忌憚?wù)奄F妃越來越受陛下的信任，又得太后維護(hù)，所以想出了換嬰的法子。”

“讓所有人以為，溫答應(yīng)生出來的是畜生，她也是妖孽，等陛下把溫答應(yīng)殺了，或者溫答應(yīng)激動之下血崩死了，她再讓人把藏起來的皇嗣抱出來，并攀咬指認(rèn)是昭貴妃指使?！?/p>

“如此一下就能除掉兩個勁敵，回頭再給容貴妃使個絆子，在她手里出現(xiàn)個重大的錯誤，就能奪回六宮大權(quán)！”

“但是沒想到，溫答應(yīng)竟然生出了那么個妖怪，計劃被打亂了，兩個目標(biāo)一個都沒除掉，皇后娘娘很惱火。”

“結(jié)束禁足，就聽人秘密回稟，說三個低位妃嬪一直在想辦法煽動虞貴人謀殺昭貴妃，皇后娘娘就又想出了借她們的手毒殺溫答應(yīng)，嫁禍昭貴妃的想法?！?/p>

其實皇后沒有讓自己吩咐方嬤嬤去見什么答應(yīng)。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

但方嬤嬤會深夜與人私見，想必是皇后直接吩咐。

皇后提拔自己，卻也防著自己呢！

只是皇后怎么也沒想到，方嬤嬤已經(jīng)被收買，亦或者她一開始就是昭貴妃或者容貴妃的人，所以她才會把藥粉藏在自己屋子里，又攀咬上了自己！

而兩位貴妃早知自己有個女人在冷宮之中，今日越過皇后的眼睛，把女兒帶出來，她再笨也知道，就是要讓自己把這事兒認(rèn)下，把皇后貫穿進(jìn)整個事件里！

畢竟自己是皇后的貼身大宮女，她的指認(rèn)，比誰的都有用。

若是還能說出些這件事意外的東西來，對她們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但是溫答應(yīng)生下怪物，這件事真的跟皇后娘娘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奴婢從未從長春宮聽說過，有這種駭人聽聞的東西！”

承認(rèn)一半，否認(rèn)一半。

供出來，卻非全然出賣。

這樣，才更真實！

她到底在后宮之中為奴為婢十來年。

最是曉得什么樣兒的說法，才能讓人相信。

為了女兒，她做了背主之人。

但她說的這些，也并非胡謅攀咬。

皇后要報復(fù)溫答應(yīng)，要殺昭貴妃之心，一直都在，從未改變。

皇后坐不住了，蹭得站起來。

又在帝王冷漠無波的眼神里，緩緩跪下。

“陛下，臣妾實不知這賤婢受了何人指使，竟如此攀咬污蔑臣妾，但那些事，真的都與臣妾無關(guān)的！”

“臣妾深知自己在陛下心中并無分量，才會主動離宮，這些年吃齋念佛，布施救民，只想盡自己的一份力，能讓百姓對您、對皇家能更多幾分敬仰和擁戴?！?/p>

“臣妾早就不在乎名利，又怎么會……”

蕭御宸冷笑打斷：“不在乎名利，卻在背后求沈夫人遞話進(jìn)宮，讓昭貴妃為你求情，讓朕親口下旨風(fēng)光迎你回宮？”

皇后抿唇。

余光看了昭貴妃一眼。

這賤人真是不懂感恩，要不是趙家及時救她娘家人，她娘家人早不知被溫家弄死了，悄悄讓她辦的事兒，居然在陛下面前說破！

搞不好還添油加醋，把自己說成急不可待想要回宮奪權(quán)的。

滿腹心機的賤人！

真該死！

顯露詫異，她震驚又受傷：“此事臣妾不知??！陛下，真的不是您想起了臣妾，才主動要接臣妾回宮的嗎？”

蕭御宸冷眼看著她。

嘲諷之色，顯露無疑。

皇后被看穿，強自鎮(zhèn)定，面上的難過更深：“臣妾還以為，陛下即便不喜歡臣妾、不愛臣妾，也會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會想起臣妾。”

“沒想到，陛下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接回臣妾，卻因為妾室求情，才想起還有臣妾這么個發(fā)妻?。　?/p>

蕭御宸高高在上地睇著她，眼底沒有一絲情分，只有深深的嫌惡：“皇后，心腸歹毒，不配為中宮皇后，即刻起，廢黜其皇后之位，收回金冊金寶！”

“身邊親近者全部仗殺，其余者大發(fā)去皇莊做苦役！無朕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更不許有人給她私傳消息，違者，殺無赦！”

“趙氏，朕不殺你，長春宮就是你的冷宮！朕與你，從此死生不復(fù)相見！”

皇后說了那么多。

是想讓他回想起當(dāng)年他為太子，備受先皇打壓、遭受榮親王算計的苦難日子，想起她和趙家是如何不離不棄，為他周旋的！

沒想到，他的心腸經(jīng)冷硬至此，一點舊日情分都不念！

“臣妾還以為，你還念及著我們之間那一點患難與共的夫妻情分，回來后事事謹(jǐn)慎，小心維護(hù)著這最后的情意！”

“結(jié)果，一個賤婢無憑無據(jù)、空口白牙的攀咬，就讓陛下深信不疑，迫不及待地廢了臣妾！陛下若是這么厭煩臣妾，當(dāng)初臣妾自請廢后，又為何不肯答應(yīng)？”

“讓臣妾病逝在行宮，豈不是對誰都好！為什么要給臣妾希望，又如此讓臣妾跌入絕望的深淵，陛下，您對臣妾怎么能這么狠心？”

當(dāng)初為何不答應(yīng)？

蕭御宸冷嗤。

當(dāng)初即便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他也確實念著夫妻一場，她也曾一心為自己打算的份上，才會選擇原諒她、寬恕她。

可她離宮后那些年的所作所為，就算是死千萬次，都不足以贖其罪孽！

皇后虛偽的眼淚，根本打動不了他：“朕沒將你所做的那一切見不得光的事昭告天下，就已經(jīng)是對你的法外開恩！”

只淡淡丟下這一句話。

他起身往外走。

皇后眼看著他不出正殿門檻。

遠(yuǎn)處刺眼的光芒拽起一層陰鷙的網(wǎng)，在飛快地朝著長春宮而來，似要將這座原就冷得像冰窖一樣的宮殿徹底籠罩在陰霾之中，再無天日！

怎么可以？

她忍耐這么多年，才終于回來，怎么能被廢，從此像個活死人一樣在這里等死？

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不知被誰伸出的腳絆了一下，狠狠摔趴下去。

砰的一聲。

仿佛還有骨骼碎裂的聲音。

沈令儀看了眼手里寫滿皇后罪狀的紙，喊住了蕭御宸：“陛下，看在皇后也曾對您付出真心的份上，請您留步，聽她把話說完吧！”

“就當(dāng)是，還了當(dāng)年她一心輔佐您的情分吧！”

蕭御宸準(zhǔn)備下臺階的腳步，頓住。

思慮片刻，轉(zhuǎn)回了身。

看著因為肉體痛苦，而面孔猙獰的，一口氣緩不過來的皇后。

沒有心軟。

沒有同情。

皇后終于緩過來一口氣，怨毒在劇烈處叫囂。

發(fā)妻的狼狽，他無動于衷。

妾室的開口，卻能讓他高邊注意。

從前縱容溫氏。

如今偏袒沈氏。

他的狠心，從來就只針對自己！

皇后其實并不多愛這個男人，她要的，從一開始就是皇后的地位，中宮的權(quán)力，所以她可以忍受男人有許許多多的女人，那些都是阿貓阿狗，威脅不了自己。

可自從溫氏出現(xiàn)，一切都變了。

她這個正妻，中宮皇后，成了天底下做大的笑話。

為了保住最后的尊嚴(yán)，她主動避讓，等這男人的新鮮勁兒過去。

可等到最后，倒了個溫氏，又來了個沈氏。

她自認(rèn)是世家女的表率，樣樣優(yōu)秀，憑什么輸給那些個只知羨慕的賤婢？

憑什么！

這些賤人都得死！

死！

“陛下！臣妾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發(fā)妻??！在你最艱難的時候，義無反顧地嫁給你、支持你，替你打理東宮瑣事，在官眷之間周旋、拉攏！”

“臣妾不敢居功，說您能登基自己有多大的功勞，但哪怕看在朝不保夕的那些年，臣妾依然對你不離不棄的份上，也該尊重臣妾這個發(fā)妻一二吧？”

“可事實呢？臣妾勞苦付出了一切，為你兩次孕育皇嗣，卻兩次流產(chǎn)在你的寵妃手里！你對臣妾，卻連一點憐惜都沒有！”

“堂堂中宮皇后，在您的縱容之下，被一個妾室打壓得沒有立錐之地，毫無尊嚴(yán)地避走行宮，整整兩年，不聞不問！”

“如此帝王，如此丈夫，你讓我不能恨，不能怨，還得笑著說‘謝主隆恩’嗎？”

“陛下，你好狠?。　?/p>

蕭御宸目光之中閃過幾縷復(fù)雜。

可最后，還是歸于“厭惡”二字，再無翻涌。

“朕狠？你在后宮做的那些事，真以為朕什么都不知道嗎？曹貴人懷上的，是朕第一個孩子，怎么沒得？廢妃楊氏在冷宮，又是如何染上的時疫？”

“當(dāng)年企圖給溫氏下不孕藥的，到底是你，還是楊氏？害玉嬪小產(chǎn)的背后，你又做了什么？樁樁件件，你心里清楚，朕也清楚！”

皇后驚愕。

那些事，他知道！

不！

這不可能！

她明明把所有蛛絲馬跡都掩飾得很好，知道的除了姚靜，也就是娘家的幾個兄弟而已！

姚靜不會出賣自己。

娘家人更不會。

他怎么可能知道？

蕭御宸繼續(xù)道：“朕少時不得先帝的眼，你義無反顧嫁給朕，為朕分憂、為朕拉攏朝臣，那些朕也記得，所以一而再地容忍你，原諒你！”

“縱容溫氏打壓你，是給趙家的警告，更是給你的警告！你在行宮若是真的能做到對后宮諸事不聞不問，誠心反省己身，朕可以什么都不追究，甚至接你回宮，讓你繼續(xù)執(zhí)掌六宮！”

“可你在行宮三年，暗地里又都干了些什么？”

“趙氏！真正狠辣的人，到底是誰！”

趙氏渾身一震。

在行宮的那三年所發(fā)生的一切，他竟然也知道！

妃嬪們看著她死白的臉色，都萬分好奇。

她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讓帝王對她如此厭惡？

趙氏說不出口。

因為她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若是泄露出去，足以死千萬次。

但沈令儀知道。

她問過太醫(yī)，當(dāng)年趙氏因為接連小產(chǎn)，身子已經(jīng)破敗。

怎么可能恢復(fù)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