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月當太子妃,除卻永安侯府嫡女這個身份之外,論言行舉止和容貌氣度,其實并不能服眾。
如今,這汴京城中,還是有不少人,想看這裴明月的笑話。
當然,更不乏想看裴家兩姐妹,想爭相斗戲碼的人。
畢竟永安侯在汴京城中,也不是什么好人緣兒的人。
海棠大聲道:“您見了我家娘娘不行禮就算了,怎么還能出言相譏?”
錦寧這會兒,便看著海棠道:“海棠,罷了,明月妹妹也不是有意的?!?/p>
“娘娘,您還為太子妃娘娘說話!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她怎能如此待您?”海棠憤憤然。
眼瞧著不少人往這邊看來。
錦寧便壓低了聲音,含笑道:“明月妹妹還不行禮嗎?您難道就不怕,一會兒你不敬長姐,不敬宮妃的閑言傳出去嗎?”
裴明月從前,自可以裝傻賣癡,不在乎別人怎么評判她。
可如今她是太子妃了。
坐在這個位置上,自然如被裝在套子里面的人一樣,事事都得規(guī)矩。
裴明月臉色難看的,看了看錦寧,接著行禮:“臣妾見過寧妃娘娘?!?/p>
錦寧見裴明月彎腰,唇角微微勾起:“妹妹從前說,您是嫡女,本宮是庶女,待你出嫁后,本宮見你便要行禮?!?/p>
說到這,錦寧臉上的笑意漸濃:“只是沒想到,最后卻是妹妹先彎了腰,低了頭。”
錦寧知道,自己這般言語和神色,有些過于小人得志。
但她太了解裴明月了。
知道裴明月這個人,很是傲氣,恨不得將她徹底踩在腳下,以此來證明她身為嫡女的尊貴。
她偏偏要告訴裴明月,她就算是嫁給了蕭宸,也越不過她去!
她這般神色和姿態(tài),對于裴明月來說,便猶如誅心之劍,足夠刺傷裴明月。
她就是要誅裴明月的心,也好散一散當了三年鬼的怨氣。
果不其然,錦寧這話說完,裴明月就已經(jīng)銀牙緊咬,看著錦寧的神色之中,已是漫天恨意,恨不得從錦寧的身上生撕下一塊血肉來。
錦寧冷笑。
這就覺得恨了?這就覺得受不住了?
和她當鬼那三年的恨意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么?
“明月妹妹若是覺得,心中不暢,那便忍忍……若是現(xiàn)在就忍不住了,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過呀?”錦寧說完,便步履輕快的,從裴明月的身邊路過。
裴明月雙手握拳,口舌腥甜,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上去,親手讓錦寧付出代價。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她一旦控制不住自己,便失去,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子妃之位。
錦寧在海棠的攙扶下,上了高臺。
賢妃和麗妃,此時已在高臺之上,見錦寧過來,賢妃對著錦寧微笑示意,倒是麗妃,像是沒瞧見錦寧一樣,神色冷漠地看著蹴鞠場。
錦寧的目光自麗妃的身上掃過。
這麗妃對她態(tài)度不好,但她對麗妃,其實沒什么敵意。
前世蕭熠死的時候,麗妃和其他無子的宮妃,是一起去殉葬的了。
如安嬪等人,尚且想掙扎,不肯就范,是被太監(jiān)絞死的。
倒是這麗妃,是主動懸起白綾,將自己吊死的。
那等人間慘像,就算是她當了鬼,瞧見了都忍不住魂中泛冷。
說到底,不過都是宮中的可憐人罷了。
麗妃這般對她不理不睬的樣子,反倒讓人安心,至少比起那含笑拉攏的賢妃,來得讓人踏實。
錦寧可不會覺得,自己剛剛?cè)雽m,賢妃就對自己一見如故,主動示好了。
不過是因為,想拉攏她一起對付徐皇后罷了。
但錦寧還是對著賢妃的方向,微微見禮:“賢妃姐姐?!?/p>
雖同是宮妃,但賢妃如今是妃位之首,她見禮也是應(yīng)該的。
錦寧入座后,便抬頭去看蹴鞠。
此時蹴鞠場上,有兩隊年輕男子,正在策馬揮球。
蕭宸、蕭琮都在場內(nèi),各自帶著兩隊世家子比拼,瞧著像是兄弟友好的蹴鞠嬉鬧,但錦寧能明顯感覺到,這兩個人想爭個高下。
蕭宸手下的人,處處給蕭琮使絆子,簡直就是壓著蕭琮打,且不停地將鞠球擊到靶心處。
至于蕭琮,臉上滿是不甘心,想盡辦法竭力反擊。
知道的人,清楚這兩個人是在蹴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在搏命。
想到這,錦寧輕笑了起來。
可不就是搏命?
太子之位雖已定下,但也沒人規(guī)定,不能廢太子不是?
鬧到如今這局面,登基的一人,必定不會放過另外一人。
就在此時。
蕭宸揮出一個鞠球,按說這個鞠球,蕭琮定會攔一下的,至少也能改變一下此球的方向,但蕭琮卻含笑,往錦寧的方向看去。
錦寧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坐在高臺上看蹴鞠,就有一球,迎面而來。
眼瞧著那球已經(jīng)飛上高臺,要落在錦寧的身上。
一道紅色的身形,自臺下翻飛而上,在關(guān)鍵時候,抓住了那鞠球。
海棠驚魂未定的,回過神來,看向錦寧:“娘娘,您沒事吧?”
錦寧微微搖頭:“無事?!?/p>
此時那紅色的身影,已經(jīng)單膝跪在抬上:“娘娘,您受驚了?!?/p>
錦寧抬眸看去,正好和孟鹿山的眸光撞到一處。
錦寧被這目光一看,心中忍不住一顫。
昔日明媚的少年郎,眸光之中,似乎少了幾分朗然,多了一些說不上來的沉靜和內(nèi)斂。
短短數(shù)日,孟鹿山似乎成熟了不少。
錦寧不敢和這樣的孟鹿山直視,微微挪開目光。
此時賢妃笑著說了一句:“孟小將軍好功夫!”
說到這,賢妃便對著臺下呵斥道:“琮兒!還不上臺來,給你寧母妃賠不是?”
這話是對蕭琮說的,但目光卻往蕭宸的身上瞥了一眼。
剛才在場的人,可都瞧見了,這鞠球是太子擊飛出來的。